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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爆发后,陆大为统一用兵思想,增加召训班次及名额,但是师资的质和量均无法满足需求。若干课目,或因无教官而缺之不教,或虽有教官而成绩不佳。学员终日苦闷,办事人员日坐愁城,校纪、校风也因而败坏。[135]1938年5月,陆大在一份扩充计划中曾指出,战术教育因语言文字关系,不能适用外国教官,只可尽力培养本国教官,而急需聘用外国教官的课目和人数则如下所列(见表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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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陆大呈请扩充计划案》,1938年5月,《陆军大学校教育资料汇辑》,档号400.7/7421.3,“国防部”史政编译局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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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陆大在计划中所作的评估,增聘外国教官,以德籍为最宜,如因政治、外交关系不允许,则聘用他国教官,其利害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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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法国:优点为军事素养颇佳。缺点为与德国顾问不相容,且其战术为阵地战,运动战则非其所长。虽不担任战术,但其他各课,多与战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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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苏联:优点为观念较新而具体,合于国军军官的程度。缺点为年长者基础较为扎实,但其政府恐不愿派;新派者如为青年,则学术较差,而意识形态色彩浓厚,和德国顾问也难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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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英、美两国:聘请较易,也有其长处,但一般而言,逊于欧陆列强。[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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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中德关系随即逆转。6月,希特勒下令召回所有在华的德籍军事顾问,[137]增聘德员的计划,自然也就无法执行。所幸此时政府对法国交涉获得成果,法政府同意派遣军事顾问团来华,陆大教育长万耀煌闻讯,当即签请委员长获准派在陆大任教。万对法国军事顾问团的来临,抱持极大的希望,和顾问团的总顾问白尔瑞(Berger)也相处甚欢,盼其能为陆大提供下列五项课目:一为战术教育与参谋业务,二为法国军事动员与国家总动员,三为兵役法及其实施,四为后方勤务系统与组织,五为福煦元帅的战争论。白氏以事前对此未有准备,拟电巴黎,请示其政府,委派顾问前来。至于战术教育,可由顾问团中的骆更(Legrand)和杜蒙(Dumont)两位担任,[138]即可开始。当时并概定于8月5日开始,至11月底止,为第一期,尔后视情形再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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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的战术思想不同于中国,重视阵地战,而视遭遇战为落伍。法国顾问的特长在炮兵、骑兵等兵科的战术,在参谋作业的技术上也比中国精细。不过法国顾问上课,因无讲义,全凭口述,翻译官非军人出身,不谙军事术语,每不能达意,以致影响学习效果,而法国顾问在校不到一个月,欧洲大战爆发,奉召回国,满盘计划,又成画饼。[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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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顾问离华后,苏俄顾问继至,[140]其中副总顾问扎里瓦洛夫即兼陆大顾问,并主持授课。根据万耀煌的观察,俄国军事教育方法活泼而实在,教学成绩和德国顾问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高等司令部勤务演习计划,其他教官均不敢尝试,俄顾问却能作出来。后来军令部命令两师对抗演习,因军队均调往昆明作战,无部队可派,即改为演习此计划,由扎里瓦洛夫指导,极为成功。[141]至于在校的另两位俄国工兵、炮兵顾问,万耀煌则认为他们对技术尚有经验,论战术则不能胜任陆大教官,但可任工兵和炮兵的专门顾问。[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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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俄顾问在陆大期间,原有的白俄教官司达维斯基、布尔霖和多马舍夫斯基三人,依然照旧上课,现将他们的履历及贡献依序列举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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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达维斯基主持城塞班,极为尽力。此班目的在培养要塞工程的专才,能作国防工程计划,明了永久筑城原理、最新筑城要素,和新式国防线的编成,重点主要在作业而不在讲堂,每星期上课三次、作业三次。该班学员均为工兵与工程出身,受司氏的指导,以理论和史实为根据,进而作业,以绘图的作业时间最长,有时甚至夜以继日。司氏既能悉心指导,学者兴趣自然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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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尔霖为帝俄陆军大学出身,曾任帝俄陆军大学教官、高加索军区司令,俄国革命后被判死刑,为人所救,逃至伯力,为白俄谢米诺夫的参谋总长。谢失败后,布逃至中国东北,获张作霖收容,辗转到南京,经参谋本部任命,至陆大任教,教授战争原理,并入中国籍,但是一直未受重视。万耀煌到校后,经数次谈话长时接触,知其学识超人,乃嘱其草拟国防计划,并命其主持兵学研究院的战略学、大军作战应用想定、战术教育法等课程,又恢复其战争原理课程。布氏受此知遇之恩,在校颇能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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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白俄教官多马舍夫斯基,极能迎合中国教官意旨,故人缘极佳,不似布尔霖之孤单。他所介绍的高等战术,深具想象力,在启发战争思想方面,颇有见解;研究战史的方法,也颇得体。例如讲登陆战,他可以选择各种不同战役中,有关登陆的战例,详为分析比较,检讨其演变得失,最易引人深省。万耀煌执掌陆大后,令其增授兵学研究院的战史教育法课程。自德国入侵波兰后,又注意欧洲战事发展的情形,作成研究,以为教材。[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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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俄教官自北伐成功后,即受聘至陆大,所介绍的要塞筑城、高等战术、军队机械化、化学战、谍报勤务等学科,根据其曾经使用的武器及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所获得的经验,由基本知识而进于实际运用,颇富启迪作用,翻译也称职,故备受欢迎。[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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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期间,法国及俄国顾问先后在陆大所授者,均以野战用兵及有关课目为主体,虽然对现代战术思想多有启迪,但较为高深的军事理论及战争指导问题,则多未传授,可见一个国家的军事教育,无法完全依赖外国。[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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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本国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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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时期,陆大的本国籍教官中,有老教官和新教官之别。老教官是指毕业于北洋时期的陆大,多年担任教官者。[146]老教官中又可分为三类:第一类如梅铸、林薰南、谭家骏、宗明等,学识和品德均为人所推崇,被视为是“学校之瑰宝”。第二类如赵秉衡、涂德辚、李赓铿、徐琏等,尚能胜任教官的职务。第三类如黄家濂、游凤池、陈文明、陈星垣、刘育强、胡名扬等,则属滥竽充数,所用教材陈旧,也不知进修,只打算以校养老。[147]一位陆大十期的学员即曾指出,教地形学的教官,不但对地缘学不了解,即使是对过去地形学在军事上的利害分析,也无法贯通,甚至连顾祖禹所写的《读史方舆纪要》均弄不清楚。又如后勤补给在大军作战中,占有重要地位,但是后勤教官仍沿用日本教官在陆大初期所用讲义,作为私人密本,长年不变,照本宣科,致使学员对于后勤战术均无法融会贯通,灵活运用。[148]一般说来,老教官的生活每多散漫,思想仍停留在三十年前的时代,但是他们对于学校教务及行政各方面,均拥有相当大的力量,颇不利于校务改革的推动。[149]1939年,军令部曾令陆大将不能胜任的教官报部,但是似乎并未见采取进一步的行动。[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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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教官指的则是国民政府时期陆大毕业者。他们和老教官相较之下,多富进取精神,好学不倦,以求对学者有所贡献。[151]如陆大十五期毕业的张纯,1941年冬任陆大十八期战术教官,任教期间,根据他事后的回忆,“教学相长,对余学术增益良多。兼以战战兢兢,努力研究,以期满足学员之求知欲望。”[152]又如陆大十三期第一学期上师战术作业时,教官郭德权(陆大兵学研究院毕业)讲解错误,遭学生提出质疑,郭在羞愧之下,立即请辞。[153]勇于任事的精神,由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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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时期,陆大的新教官中,有一些系留学归国者。清末民初时期,军事机构派员至他国陆大留学,系由陆大毕业学员中选拔,规定学成返国后,需在陆大任教二年,先后派往日本陆大留学,约有六期。这些学员在出国前,许多职位已高至中、少将,返国后均任要职,如陆军部次长、司长,集团军参谋长、陆大教育长等,因此参谋本部对这些留学生,实无约束力量。国民政府建都南京后,派遣出国者,以留美与意大利为多,返国后抗战军兴,军中正需人才,故各奔前程,规定任教一事,形同虚设。自军令部成立,陆大迁至长沙,德国顾问离华,教官乃感缺乏,军令部遂严令留学返国人员,必须回陆大任教二年。[154]万耀煌至陆大后,更请重申前令,于是留法的傅嘉仁、张少杰,留美的侯腾、杜建时、陈简中,留意的郭琦之、孙信璋、孙乾等先后回校任教。万耀煌为贯彻改进陆大教育的决心,另请陆大毕业留美的郗思绥为教务处长,以期有所作为。不料郗自制纠纷,引起苏联顾问向参谋总长何应钦抗议。又因聘请法国顾问,改以留法的傅嘉仁为教务处长,张少杰为特别班第五期主任。不料傅领导无才,更无计划,徒有虚名,加以傅、张二人不能合作,遇事互相掣肘,自法国战败投降,影响傅的心理,要求辞职。至于留意的几位教官,原非陆大毕业,出国时对意国的语文修养并不好,因此所学有限,至陆大服务后,经一年多准备,仍不敢授课。全校留学归来任教者,仅有留美的侯腾和杜建时二人尚称配合。[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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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各国均有其独立的教育宗旨和制度,更有其传统的历史文化背景,留学生在国外所学,仅能作为本国军事教育的参考,无法全盘移植国内。况且任何国家对于高级的军事学术(如动员计划和工作),无不特别保守秘密,不许外籍学生学习,[156]因此留学生出国学军事,在先天上即有其限制。留学生返国后,照部令需至陆大任教,但是他们多半心不在此,有的想带兵,有的想做幕僚,随时均有外调的可能,故多不安于位,对于本门课程但求尽责,要想期望他们对教育或研究能有进一步的贡献,殊不可能。[157]此外,万耀煌也指出:“部队留学生品德有问题,志行不坚,所学有限,语文又差,其所以出国者,多半有强硬背景,故在国外乃至返国后与任何人不易合作,如此留学生对国家有何益处!”[158]万的批评虽然过于偏激,但是也透露出部分问题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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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依赖留学生之外,陆大也自行培养师资。1915年,陆大即设有兵学研究会;1932年8月,更以兵学研究会为基础,扩展为兵学研究院,成为培养陆大兵学师资的最高机构。[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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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研究院召集的对象和方式,时有变动。战前的研究员分为专任和兼任两种。专任研究员研究期满后,成绩优良者,得由校方呈请参谋本部颁给证书;兼任研究员则不给证书,但研究期间如校方缺乏教官时,可选派兼任教官。研究员无论专任或兼任,均需“确系国内外陆军大学毕业,并服务二年以上,学验优越,成绩卓著,年龄自三十岁至四十五岁者。”[160]至1941年入学的第九期时,则研究员已不再分为专任和兼任二种,而需具备以下各项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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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现任各部队、机关、学校,中校以上、少将以下资深学优之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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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曾在国内陆军大学校正则班或特别班毕业者,或国外陆军大学校毕业者(但国内陆军大学校正则班毕业者,限自第十期以后,而出校后曾在部队服务一年以上者;特别班毕业,则限自第二期以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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