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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终究走上穷兵黩武的军国主义道路，那是后来的事。此时明治天皇选择的富国强兵的道路——准确地说是强兵富国的道路，是顺应时势的理智之举，它建立在对世界形势透彻的分析上，有相当的理论准备，是名副其实的“向明而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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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被强行纳入世界资本主义体系、成为资本主义列强从属国的日本，没有西方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时代的那种任意发展海外贸易、大肆掠夺海外殖民地的社会条件及其能力，国不富而兵要先强，而且是要强花费巨大的近代化的海军。这“无米之炊”自然很难为。但是，日本只有这一个选择，否则将会成为他国俎上之肉。这个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又成为日本近代化的龙头。海军是与近代工业和科学技术直接相关的军种，这种强烈的军事需求必将推动相关行业的生产和科技的发展。因而军工企业的进步，标志着整个国家综合国力的增强，这又反作用于军事效能，使日本进入了一个持续向上的螺旋形发展阶段。这是军事经济的客观规律。日本不自觉地符合了这个规律，因而有了成功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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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天皇就这样发动了“明治维新”，他的置产兴业、文明开化和富国强兵三大政策，促使日本能够在列强的激烈争夺的夹缝中成长，避免被殖民化。他在推行强兵富国政策的同时，也在加紧进行“殖产兴业”的经济改革，大力扶持民族资本主义成长。1870年，日本成立工业省，大力引进西方先进科学技术和经济管理制度，高薪聘请外籍专家、技术人员和熟练工人，建立并发展近代化的企业。明治天皇还派出政府首脑岩仓具视率领的数以百人计的庞大代表团，用近两年的时间考察了欧美十几个国家，学习资本主义先进科学技术和管理方法，连同政治经济制度、思想观念乃至生活习俗纷纷引进，走上全面“文明开化”以至“全盘西化”的道路。1872年，日本成立国立银行，发行大量不兑换纸币，作为政府的“兴业费”；1873年开始实行“劝业贷款”，鼓励私人兴办企业，后来索性将国营资本“廉价处理”给私人资本家，结果兴起一个产业革命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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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财政拮据，日本海军的发展举步维艰。1870年的20年造200艘舰船的计划没有能够付诸实施。1873年再次提出的18年104艘的造舰计划，内阁同样也没有批准。然而，明治天皇却倡导了“五条御誓文”中所阐发的“上下一心”的精神。从1868年确立“海军建设为当今第一急务”的方针后，明治天皇便不断视察海军，1872年确立海军节。1873年，日本聘请以英国海军少校道格拉斯为首的34人教官团来日，使海军的教育走上了正规化。1875年，海军兵学校第一批毕业生远航旧金山和夏威夷。1878年，日本自己制造的清辉号（图3-11）到欧洲访问。总航程达26300英里，停靠港口60余个。日本海军显示了国威，已使世界开始刮目相看了。英国《先驱论坛报》这样报道说：“只要看一看清辉号军舰，就足以推测日本国文明开化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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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11 日本第一艘近代军舰清辉号（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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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筹集海军经费，明治天皇几次命令节约内库（即宫廷经费）开支、拨宫廷费用支付海军造舰费用。1886年，日本发行海军公债1700万日元；1887年，从内库中再次拨出30万日元，“并令文武百官一律交纳十分之一的薪俸，作为发展海军之用”；1893年，决定在以后的6年中，每年从内库拨款30万日元（相当于皇室宫廷经费的十分之一）。议员们也主动捐献俸薪的四分之一作造船经费。日本政府利用国家权力加速海军发展进程的作法，由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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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宁指出：“欧洲人对亚洲国家的殖民掠夺在这些国家中锻炼出了个日本，使它获得了保证自己的独立和民族发展的伟大军事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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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之道：船舰与海权 [:1700136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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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拓万里之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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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走上了资本主义发展的道路，无论它自觉也好，不自觉也好，都必须循着资本主义的基本规律指出的既定方向走。所以，它在维护自己民族独立的同时，“自己也在压迫其他民族和奴役殖民地了”。1874年，日本以3000人的军队侵略中国台湾，迈开了海外扩张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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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顾一下到目前为止的海权发展过程：从最初保护贸易而进行海上斗争，到进行资本的原始积累而争夺海外殖民地的战争；从对殖民地的商品输出到向资本输出，完全是一个资本主义发生和发展的过程，完全是一个资本主义从自由竞争走向垄断的历史过程。而日本的海权发展不等同于西方国家。它既显示了对民族压迫的抗争，顺应历史发展大趋势的进步意义，又囿于经济政治实力而显示着一种畸型或变态的发展倾向。它不具备有竞争力的商品以实行经济侵略，又没有强国的地位进行政治讹诈，因而它更多表现出的是诉诸武力威胁。所以，日本只要有了海军，便急于运用它达到“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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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19世纪60年代，日本国内就有“就英法既得志于清，势将转丽东向，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取清一省而置根于亚东大陆之上，内以增日本之势力，外以昭勇武于宇内，英法虽强，或不敢干涉我矣”的倡议，认为与日本国防关系最密切的是福州或台湾。进入70年代，以攻为守的思想更加成为日本政府的主导思想。1874年的侵台，日本从腐败的中国封建统治集团手中竟获得50万两白银的赔款。平白得来的财富大大刺激了日本的胃口，因而，1879年，日本再次出兵侵占琉球。两次小试锋芒，两次轻易得手，日本终于领悟了西方资本主义致富的“真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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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真经”，日本一旦认定，便不顾一切地去取法，这就是日本民族的性格。1880年，时任参谋部长的山县有朋在《邻邦兵备略》中提出，“强兵为富国之本，而不是富国为强兵之本”。于是发展海军便成为理所当然，经费也得到了不遗余力的解决。1894年，日本悍然挑起中日甲午战争，海军照例为日本立下了头功。甲午一战，除割占台湾及彭湖列岛之外，日本还从中国掠得了两亿三千万两白银，成为其最重要的“资本的原始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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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战争使日本大捞了一把，黄金储备骤增。1897年建立了金本位货币制度，使日本货币纳入了国际货币金融体系，从此，日本资本主义得到了一个飞跃发展的机会。综合国力的增强，使日本的海军、陆军也得到了进一步加强。于是日本便敢于向多年欺侮他们的俄国挑战了。1904年，日本海军悍然对驻扎在中国旅顺口的俄国海军发动突然袭击，挑起了日俄战争。日本海军先在旅顺口后在黄海和对马海峡与俄国太平洋舰队、海参崴舰队和最后赶来的波罗的海舰队，展开了规模空前的大海战，再次获得了胜利。1905年日俄签订和约，沙俄被迫承认了日本在朝鲜的特权；从中国东北撤兵，将旅顺口、大连等地的领海、领土租借权和中东铁路让与日本；将库页岛南部的主权让与日本；将濒临日本海、鄂霍次克海及白令海峡的俄国治海渔业权交给日本。日本从战争中又一次获得了巨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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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4年，佩里的美国“黑船”舰队第二次进入江户湾的时候，船上带着一个充当译员的中国人，名字叫罗森。他在香港英华书院发行的中文月刊《遐迩贯珍》中披露了这次日本之行。罗森记录了这样一件事：“日本人酷爱中国的书法和诗词。在日期间，很多日本人要求他在扇子上写字录诗，一月之间，从其所请，不下五百余柄”，完全是一个被崇拜的先生的形象。然而，不足半个世纪，先生却败在了学生的手下。当孙中山、康有为及其前后大批的中国先进知识分子浮海东渡日本的时候，完全是去充当学生。一个“天朝大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的苦海，而当年的“蕞尔小国”却跻身于世界强国之林。无可辩驳的事实告诉人们：识海权者国家兴，不识海权者国家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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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之道：船舰与海权 四、中国近代海军的“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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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片战争的失败、割地赔款的《中英南京条约》的签署，无情地将曾经强盛至极的中华民族推入了一个灾难深重的黑暗世纪。进入19世纪60年代，一场以发展近代军事工业、特别是近海海军为核心的洋务运动兴起，一个以“自强”为理念的中国近代海军的沉重历史开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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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之道：船舰与海权 [:1700136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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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再次面临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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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片战争促使林则徐、魏源等中国封建统治阶级中一部分人开始“睁眼看世界”。林则徐在广州禁烟期间，亲自主持译编了《四洲志》；魏源以《四洲志》为基础编著了100卷本的《海国图志》，全面介绍世界各国的历史、地理、政治、经济、军事、科学技术、宗教和文化。他们有了世界眼光，产生了“师夷长技制夷”的思想。他们直观地认为，“夷之长技，一战舰、二火炮、三养兵练兵之法”，主张必须老老实实地向拥有“坚船利炮”先进武备的西方各国学习，建立海防，发展海军。在19世纪40年代闭关锁国的铁桶天下，他们给腐朽的中国社会注入了一股清新的空气，也为20年后的中国自强运动做了理论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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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盘点一下到19世纪60年代的世界工业化及世界海军发展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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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8世纪后半叶到19世纪中叶，主要以蒸汽机的发明和应用为基本特征的工业革命兴起，这场革命从英国开始并向西欧国家扩散，其物质基础是煤和铁。19世纪初，美国人富尔顿率先造出蒸汽机明轮船，并将装有火炮的蒸汽机军舰用于美英的1812年战争。此后，英国和法国海军也相继造出了蒸汽舰。19世纪30年代，螺旋桨逐步替代了明轮，铁壳船开始出现。但这一时期蒸汽舰船改进的主要是动力系统，木质舰体、风帆和发射实心弹的前滑膛火炮技术还如旧，整体特征仍处于风帆火炮时代。包括1840年鸦片战争时，英国人使用的也还是老式的风帆为动力的木质舰船，其海上机动能力受到风力和潮流等自然因素的多重制约。1853年克里米亚战争中的锡诺普海战是风帆战舰最后的一次大规模海战，纳希莫夫将军指挥俄国黑海舰队采取巧妙而坚决的行动，用新装备的爆破弹猛轰土耳其舰队，一举歼灭其舰队16艘军舰中的15艘。而在这场战争后期的海上战场，英、法两国先进的海军舰队充分展示了蒸汽动力舰的机动性能优势，从而明确预告了风帆战舰时代的终结。它不仅确定了蒸汽动力舰在海军舰队中的重要统治地位，而且由于爆破弹对木质战舰的毁灭性攻击，导致了军舰朝着装甲化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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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世纪60年代开始，西方的工业革命进入一个新阶段，其物质基础是电力和钢铁。海军舰船革命进入了快车道。英国海军于1860年造出首艘装甲舰，1861至1865年的美国南北战争，则首次将装甲舰投入了海上实战。1860年，铁壳或铁甲船在世界造船总吨位中占38.5％，1865年占69.4％，1875年达到占89.9％，铁逐渐替代了木材造船，西方各海军强国争相完成了帆力舰队向蒸汽动力舰队的发展过渡。到了19世纪80年代，钢又取代了铁。蒸汽机舰船功率不断提高，航速大大提升，大型蒸汽装甲舰的排水量已达到8000至9000吨，推进功率达到6000至8000马力，并用蒸汽操纵舵系统、锚泊系统、转动装甲炮塔，装填弹药，抽水及用升降舰载小艇等；大口径的线膛炮淘汰了滑膛炮，射程远而命中精度高，装甲防护的旋转炮塔取代了传统单一舷装炮的统治地位，使舰炮火力形成一定的射击扇面，从而使舰炮的对舰攻击力得到成倍的提高。西方海军开始走向大舰巨炮的时代，海军作战的战术思想也发生了质的变化，海上机动战术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