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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91 “他们去树林里大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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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93 当时,我天真以为这是暂停,在众人的共同默契下,让一早就参与仪式的人可以休息一会儿,到树林里解放后再继续。后来,我才发现到树林里大便也是仪式的重要部分,间接点出这些戏谑兄弟的割礼真相——他们的肛门并未缝合。马修、马尤和我躲到茅屋等待大雨停歇。马尤告诉我村里如有人死亡,第二天上午男人会聚集村外的十字路口举行仪式。这是马尤的典型作风,主动透漏其他人吝于分享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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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95 男人都到十字路口,小丑和巫师也去。与死者同一批接受割礼的人也去。他们面对面坐下,把草放在脸上。一个人说:“把你的屄给我。”另一个人回答:“你可以拥有我的屄。”然后,他们开始交媾,用细棍子。一个男人放火烧草。他们大声呐喊,加入其他男人。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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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97 马尤觉得整件事非常恐怖,边说边放声大笑。基于礼貌,我也跟着笑,脑袋却不断打转,企图厘清讯息的意义。多瓦悠仪式让我头晕眼花,看似充满含意,却无法勾勒出他们的象征体系。我始终觉得拼图少了一大块——一个重要事实,因为太过明显,人们遂不觉得有必要告诉我,因此我把拼图整个拿反了,看错角度。我怀疑少掉的那一大块就是割礼,但是大家还不愿跟我谈它,数个月后,我才将整个图像拼凑完成。事实上,十字路口的那一幕是男孩割礼的精简版,结构由割礼蜕变而来,多瓦悠其他仪式亦复如此。所有生命危机、岁时祭典都以割礼词汇描述。这也是为什么割礼衣服会不断出现在极不合理的地方,譬如用来装饰死亡妇女的水瓮、包裹死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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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3999 外面传来呐喊声。当我们在茅屋躲雨时,男人已从树林回来,将一顶红帽子绑在尸体上,就像接受割礼者戴的红帽。他们推挤尸体,威胁割他包皮。部分葬礼还有一个裸体男孩与尸体抵背而坐,男人割断绑在男孩阴茎上的红带子,模仿割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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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01 马修与我待到很晚,录下仪式歌曲,搜集各式闲言;这些录音带够我们忙一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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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03 我们刚回到村子坐下来吃当天的第一顿饭,便听说邻近村子要举行头颅祭,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眼前这场葬礼进度暂停,尸体要维持原状放两天。我们可以先丢下这边,去参加另一边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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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05 吃饭时,马修又露出那种令我畏惧的狡猾表情。每当他别有居心,总是酝酿良久,以致当他表明企图时,我反而松了一口气。终于他开口了:当我进城疗养时,他得空拜访一些亲戚,也整理了我的茅屋。在我的皮箱底找到一套旧西装。那是一位同事建议的:“你总需要一套西装吧?”理由为何,我不知道。几个月来,我带着这套西装流浪,始终找不到机会亮相,终于将这位同事的劝告打入“给田野工作者的疯狂无用建议”名单里。马修却另有想法。他恳请我穿这套西装参加头颅祭。他说这会令大家印象深刻。我断然拒绝。马修闷闷不乐。那么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一个厨子。我不该自己烧饭;何况像今天这样,我们出去忙了一天,回到家里就有饭吃,不是很好吗?他可以引荐他的兄弟。为求耳根清净,我答应与他的兄弟谈谈,心里却一点都不想加重负担,搞什么“居家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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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07 第二天尚未破晓,马修便叫醒我。满脸笑容,他有个惊喜给我。昨夜他提到的厨子——他的弟弟——已经来了,而且烧了早饭。那是油漉漉、烧得焦黑的内脏。我讨厌多瓦悠人煮东西总是放一大堆油。厨子被带到我的面前,准备接受我的嘉奖。他是年约十五岁的年轻人,奇怪的,两手都有六根手指。我对此颇感兴趣,觉得应该研究多瓦悠人对身体畸形与残废的想法。年轻厨子将优良手艺归功曾在加路亚替白人工作。他在那里做厨子吗?不是,打扫的。我觉得疲累不堪,这个问题必须等我体力恢复了,才有办法应付。今晚,我再和他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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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09 完全符合多瓦悠人的时间观,头颅祭仪式未照宣称时间举行;这让我有机会询问多瓦悠人秘而不言的仪式部分。严格来说,这不是他们的错。我要求看“泼洒头颅”,据我所知,这是头颅祭的名字。没错,但它代表对着头颅泼洒排泄物与血液的仪式部分。所以我要求看“泼洒头颅”,我就只看到“泼洒头颅”,不少刺激性活动我都没看到,而且是由我不知道的人参与。譬如男人会抱镜跳一种非常自恋的舞;一起接受割礼的哥儿们必须爬上死者的屋顶,用肛门摩擦屋脊;女人以形似阳具的山药做出各种奇怪动作,令我颇感困惑,后来我才发现那是男孩受完割礼的仪式变形。换言之,死者的妻妾在最后一次辞别丈夫后,被当成刚受完割礼的人。共同特点是接受割礼者与寡妇都经过一段时间隔离,可以再融入社会生活里。她们的丈夫——头颅祭的主角——也被视为刚受完割礼,他的头颅被放在头颅屋里,那也是割礼仪式的最后高潮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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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11 自然,当时我全不明白这些。只忙着记笔记,无能猜测我努力记录的是什么。多数时候,我的发问只是散弹打鸟,希望能撞到一两个可以继续发挥的问题。象征主义领域的困难在于,你很难判定哪些资料可用来解释象征体系。你试图勾勒多瓦悠人的世界——他们如何建构与解释自己的宇宙观,但此类数据多半属于意识不及的范围,你不可能直接问多瓦悠人:“你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它太模糊了。解开宇宙观之谜,某个词汇、信念,甚或某个仪式的结构都可能至关重要,你必须将它们组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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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13 譬如,我曾说过铁匠是隔离阶层。隔离规则包括不能与族人共食、一起汲水与耕种,也不能与其他阶层婚配。人类学者碰到这种案例,会怀疑是否有其他沟通形式也强调了铁匠的隔离,譬如当地人对语言的想法。事实的确如此。我发现铁匠讲的多瓦悠语和一般人不同,有一种特别的口音。多瓦悠人对乱伦与同性恋的想法,是否也强调了铁匠的隔离?对我而言,同性恋尤其是奇怪的领域。某次,一头公牛的睪丸感染寄生虫必须切除,我终于有机会询问同性恋的问题。平常如果数头牛同时要阉割,地点会在男孩割包皮的小树林,又是人认同牛的另一明证。那次,牛只全被赶进牛圈,好捕捉生病的牛。这时一只不到一岁的小公犊试图爬到另一只小公牛身上。我指着这个画面,希望多瓦悠人会说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铁匠阶层。我的问题越深入,气氛就越尴尬。事实是,西非洲多数地方的人从未听过同性恋这回事,都是白人在说。多瓦悠人极端怀疑同性可以交媾。公牛爬到公牛身上,他们的解释是“在争夺母牛”。比起西方社会,多瓦悠男子同性间的身体接触较多,但全无性意味:男性朋友可以手牵手散步;年轻男子可以交颈共眠,丝毫不涉欲念。久未见面的多瓦悠人会一屁股坐在我的大腿上,抚摸我的头发,看到我对这种公开的亲昵举动大为困窘,他们觉得很有趣。所以,我的猜想查无实据,铁匠阶层并没有乱搞同性恋的名声,但他们吃狗与猴子,多瓦悠人不吃这两种动物。人类学者可能会说,这两种动物太接近人,所以多瓦悠人不吃。吃它们,等同饮食的乱伦或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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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15 因此,你在数据泥淖中小心行走,不断犯错而后修正。不过我必须承认,今天我比较烦恼的是厨子问题,如何才能摆脱他的服务。我终于想到妙招:我正打算盖新茅屋,可以聘他做工人。大家都不伤感情,而且他抹泥一定比烧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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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17 除了对仪式感兴趣外,这次的头颅祭也让我有机会再访卡潘老人,因为祭典就在他的势力范围举行。和平日一样,他被众多随从包围,有人为他打红色洋伞,他则痛饮啤酒。他迫不及待要比较我们的假牙,确定他的假牙比较高级后,他龙心大悦,邀请我一个月内再访,他会派人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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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19 雨季差不多结束了,未来五六个月都不会再下雨,真是一大安慰,我向来讨厌下雨。回程路上,我们却碰上可怕的暴风雨。先是山头传来小小的声响,接着变成闷雷巨响。天上出现巨大云层,在山头旋卷。我们显然来不及回到村子,就会碰上大雨。狂风奔过平原,撕扯绿草、拔下树叶。马修不认为这是普通暴风雨,而是祈雨酋长发威。我必须承认:如果我不是固执偏见的西方人,可能会同意他的看法。暴雨如鞭,不到两秒钟,我们便全身湿透了,瑟瑟发抖。狂风的摧残也非常惊人,连身上的纽扣都被扯掉,我们被迫在独木桥旁暂停。这座桥是剖开的树干,上面长满青苔,横跨四十英尺的峡谷。我们绝对无法在狂风中穿行此桥,只能坐下来等待。马修害怕卡潘老人会指挥雷劈死我们。我告诉他白人不会被雷劈,他紧跟着我就没事,他马上接受我的说辞。西非洲显然是全世界遭雷殛最多的地方。我还记得自己边躲雨边想,此地车子都有一个“摩托约”(motorjo),他的工作就是专门捆绑车顶的行李,或者爬到车顶替乘客卸货,所以“我的马车夫被雷打死了”[3]这句话可能最适用于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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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21 暴风雨终于逐渐停歇,我们回到村子。故事迅速传遍全村,一整个晚上,我都和人闲聊祈雨酋长种种,一夕间,他就成了村人可以和我公开讨论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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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23 有些多瓦悠人已经开始收割小米,虽然收割季尚早,但我该去田里四处打转了。收割小米必须建打谷场,在泥地上挖一个浅洞,糊上泥巴、牛粪和荆棘类植物,形成硬地。为防妖巫作怪,必须使出尖刺物法宝:蓟、小米梗或竹梗上的芒刺,甚至豪猪毛。割下的小米稻穗至少要晒干数天才能打谷。打谷非常辛苦,硬壳乱飞,颇伤皮肤,就连一身厚皮的多瓦悠人也刺痕累累。他们轮流打谷、喝啤酒,不顾体面大肆搔痒。我对打谷场特别感兴趣。打谷场在其他文化里,都是推敲象征体系的焦点,多瓦悠兰的打谷场也有许多复杂禁忌。我已经知道他们有所谓“真正耕耘者”的特殊阶级,负责打谷场的各种防范措施。两周后,其中一个“真正耕耘者”要收割小米,我安排好了去拜访他,届时就知道他在文化体系里的位置。我和村里女人混得颇熟,她们是不错的消息来源。据她们的说法,触犯禁忌将影响生育能力,怀孕妇女绝不能进入打谷场,这和我想的完全背道而驰。多瓦悠文化里,人的繁生与植物丰收交互影响,而且是好的影响。譬如女孩初经来潮,必须被隔离在小米磨坊。又譬如,唯有姻亲可互赠发芽的小米。铁匠阶级不能与一般人发生性关系,所以也不能踏入女人的小米田。换言之,小米的生长周期与女人的性发展有许多阶段性平行关系。据此,我认为生孩子与打谷应是对称关系。如果治疗难产是将产妇放到打谷场中央,那就完全符合我的模型。怀孕妇女不能进入打谷场,着实令我困惑良久。约翰外出时,我甚至向他借了办公室一天,坐在里面端详我的笔记,试图找出哪里错了。如果我的模型不成立,我前面解开的多瓦悠“文化图像”必须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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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25 我决定找我最喜欢的女报告人玛丽约(Mariyo)聊聊,她是祖帝保的三老婆。自从我的药治愈酋长的弟弟后,我们就成了好朋友。基于几个原因,我对她颇感兴趣。首先,她住在我的茅屋后面,我无法不注意到她的屋子入夜后便传出连串屁声、咳嗽与震天响的打嗝声,对她深感同情,终于有个多瓦悠人的肠胃和我一样烂。一天我向马修提起此事,他放声尖笑,跑去和玛丽约分享我的最新蠢行。不到一分钟,她的茅屋传出尖声大笑,笑声从一间茅屋传到另一间茅屋,让我能掌握笑话的传播速度。马修终于回来,笑得眼泪都掉出来,几近虚脱。他带我去玛丽约的院落,指出正对我茅屋背面的小屋,里面养着一只山羊。我对山羊一无所知,不知道它们排气的声音很像人。经此事件后,我和玛丽约便产生出戏谑关系,可以相互欺骗愚弄。多瓦悠社会有不少戏谑关系,对象可以是特定的亲属阶层,也可是互有好感的人。戏谑关系有时非常有趣,有时则十分乏味,因为它完全不考虑你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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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27 因为我与玛丽约的戏谑关系,她成为较无心防的报告人,也愿意接受我对“开玩笑”与“问问题”的严格区分。在我认识的多瓦悠人中,唯有她大约知道我在干什么。一次我问她女性死者的水瓮仪式里,死者的女亲属头发剪成星形,她们在其他场合也做这种打扮吗?她说不。其他多瓦悠人的回答一定到此为止,但是玛丽约却会主动加上:“男人有时会。”然后告诉我哪些场合男人会把头发剪成星形。因为多数多瓦悠女性仪式只能视为男性仪式的蜕变,这给了我一些解释线索,也打开新的探索领域——身体装饰与瓦瓮装饰的对称关系,以及哪些当地观念让女人被视为有缺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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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29 我从别的女报告人处听到怀孕妇女不能进入打谷场,我很好奇玛丽约的说法会是什么。我缓慢推进问题。打谷场用什么做的?在打谷场干什么?有什么禁忌吗?什么人不可以进入打谷场?她也回答说怀孕女人不可以,但是加了一句:“至少,胎儿还没有足月前不可以。”如此一来,观点完全不一样了。她继续解释,怀孕女人进入打谷场可能会早产。我的小米生长与女性生育对称模型终于保住了。人类学门外汉绝无法体会这么个小消息所带来的满足。多年的单调苦读、数个月的生病、孤寂与乏味、连续数个小时的蠢问题,统统值回票价。人类学领域里,假设获得证实的机会很少,理论模型得以确立正是我亟需的士气提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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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31 但是一如非洲常态,秩序井然的工作必遭无数琐碎小事打断。我必须停工一天,对入侵茅屋的各种生物宣战。蜥蜴,我能忍受。它们在屋顶上奔跑,倏忽来去屋梁,唯一的不便是它们喜欢在你头上大便。山羊则是永恒的诅咒,你必须学会防范。我与一只公山羊长期对峙,它最爱在半夜两点溜进我的院落,在锅炉上跳来跳去。赶走它,只能保证一个小时安静,之后它又溜回来上演安可曲,用后蹄踢翻我的煤气灯贮气瓶。最糟的是它一身臊臭。多瓦悠山羊臭到极点,如果你在森林里追踪山羊,根本无法凭气味判断它是否十分钟前才打此经过。靠着贿赂酋长的狗儿波尔斯,我终于打败这只山羊。波尔斯狂爱巧克力,每晚给它一小块,便足以诱惑它整晚守在我的茅屋前赶山羊。后来波尔斯招来老婆、小孩,变成家族事业,迅速消耗我的巧克力库存。多瓦悠人每次看到我的狗随从们浩浩荡荡跟我深入丛林,都觉得好笑,还给我取了“伟大猎人”的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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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33 白蚁也时时威胁纸张,它们有种狡猾习惯,会从书本里蛀起,吃光里面的纸张,直到整本书只剩薄饼般的外壳。小小的化学战便歼灭了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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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35 老鼠比较恼人。它们固执拒绝我的食物。和多瓦悠人一样,此地老鼠也只爱吃小米,此外就是我的橡皮管,一晚上便啃光滤水器管子。它们合力攻击我的相机。老鼠最讨人厌的一点是行动笨拙,冲翻碰撞东西。它们的命运终于在某个恐怖夜晚底定。那晚我在黑暗中突然惊醒,发现胸前有东西蠕动。我动也不敢动,深信躺在我心脏上方的正是致命绿色非洲树蛇。我暗自估算它的大小。我该静躺不动,祈祷它走开吗?不幸,我睡相很差,万一不小心睡着了、翻身压到它,岂不是致命大祸?最后,我决定上上策是默数到三,一跃而起摔掉它。我数到三,大叫一声,纵身往旁边一跳,膝盖狠狠打到床沿。我以自己都不敢置信的精确灵巧,一把抓起火炬照向我的攻击者。就在屋梁上,一只小得不能再小的老鼠瑟缩呆立。我觉得万分羞愧,直到第二天上午,我发现它居然企图啃食我的假牙。这个发现让我硬起心肠,到村里搜罗捕鼠器。一晚上就杀了十只老鼠,全进了村里孩子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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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37 比老鼠更烦人的是蝉。多瓦悠兰山区有上千万只蝉,愉悦鸣叫,形成热带非洲的夜晚氛围。但如果只要一只蝉困在你家,准叫你发狂。它们有一种怪习惯,总是密藏在小缝隙里。光凭叫声,很难判断它的所在。白天,它们静默无声。晚上,便发出刺耳恼人的尖叫。唯一办法是用杀虫剂整片喷洒,过一会儿,或许会出现咳嗽不已的蟑螂、喘不过气来的苍蝇,以及晕头转向的蚊子。这也只能让它们逃出屏障,头晕目眩在地板上疾奔,你再用重物至少狠狠拍打十下,才能摧毁它们。连续数夜失眠后,执行死刑所需的暴力与怒气会自然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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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4039 但是真正激怒我全面宣战的是发现蝎子藏在置放鞋子的茅屋墙角。毫不知情下,我拿起鞋子,大惊看到一只巨大的蝎子从鞋里冲出,朝我攻来。我完全不像男子汉,失声尖叫,退到门口。门外站着一个约莫六岁的多瓦悠孩子,揶揄地望着我。紧张让我失去语言能力,一时忘了蝎子要怎么说。我用类似《旧约》的言语大喊:“里面有个刺辣的畜生!”那个孩子朝屋内望,深深鄙夷,赤足踏扁那些蝎子(为了各位的福祉,我必须提醒大家:蝎子虽甚少使人致命,但是蝎螫十分刺痛。最好先用冷水浸泡患部,然后服用治疗花粉热的抗组织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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