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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41 从祖帝保的脸色,他和我都知道神谕会指出谁。一定是爱丽丝,无疑是她教唆隔壁院落那个女人施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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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43 但是占卜师却说出另一个人名。一个死掉已久且从无侵扰子孙纪录的女人。从这刻起,占卜师失去群众信任。他们开始大摇其头,交换眼神。占卜师感觉到了。搓揉扎布托的动作越来越快,提出一连串捣乱亡灵要求的供祭物品,但是他的威严已失。企图将一切厄运归咎隔壁院落女人施巫,也失效了。众人不再相信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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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45 毫不意外,几天后,众人安排了祖帝保的岳父(也是一个熟练的扎布托占卜师)再来占一次卜。由于他对此地状况颇熟,断言一切都是爱丽丝在作怪。他的诊断稍后得到证实。爱丽丝当晚出现在某村人梦境,长篇大论诉说自己的痛苦。通常亡灵的抱怨都是指控子孙疏忽供奉,忘了献祭啤酒与鲜血,或者子孙不筹办仪式让他们可以顺利转世投胎。但是爱丽丝的抱怨颇不同。一如生前,她关切的不仅是自家门前雪,死后,还要广泛插手子孙的各种事物。她指控她的外甥祖帝保没有尽力推动割礼仪式,让她蒙羞,因为她最小的儿子已结婚多年,却到现在仍未行割礼。她要祖帝保赶快去办。总算有一次,爱丽丝与我同一阵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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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47 [1]Touareg是游牧民族柏柏人(Berber)的一支,他们称自己为Imochagh(自由人),阿拉伯人称他们为Touareg,意思是“遭上天遗弃的人”。他们是传说中戴着蓝色面罩的廷巴克图(Timbuktu)沙漠战士,生活于撒哈拉沙漠的中央及莽原区,以放牧牛只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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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49 [2]根据本书第一部《小泥屋笔记》所述,多瓦悠女人不知道男性割礼的真相,以为他们是用牛皮缝合肛门。详见本书第15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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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51 [3]此处可能是作者搞错了。拉萨热是一种第四级病毒,大人小孩均不能免疫。母体垂直感染死亡率更高。资料显示,1980年1月到1984年3月间,纳米比亚的Curran Lutheran医院与Phebe医院共有三十三名拉萨热小儿病例,十八名垂直感染的新生儿全部死亡,十五名小儿病例的死亡率为27%。详见American Journal of Tropical Medicine & Hygiene,36(2):408-15,1987,Mar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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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53 [4]在第一部《小泥屋笔记》里,作者提到多瓦悠人用扎布托这种植物占卜,放在指尖搓揉,口中喊着患者可能罹患的各种病名。扎布托断了,当时所叫的病名就是正确疾病。接着占卜者再用同样方法找出致病因子是巫术、祖灵还是其他原因,最后才用同样方法确定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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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58 天真的人类学家:小泥屋笔记&重返多瓦悠兰 [:1700162984]
1700165659 天真的人类学家:小泥屋笔记&重返多瓦悠兰 第十一章 黑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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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61 The Black-White 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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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63 多瓦悠兰的日子慢条斯理,我的新陈代谢似乎也适应了缓慢的生活步调。途经此地的外来者都似仓皇呼啸奔过地平线般来去。我起床、吃饭、喝酒、排泄、说话。时光消逝。当地一位疗者收我为徒,我多数时间与他工作。我们一起出去、一起讨论疾病。(他如何知道病人得的是这种疾病?它是另一种疾病的征兆还是真的这种疾病?)我逐渐熟练诊断疾病的艺术。我也学会像疗者一样搓揉扎布托,来判断疾病的元凶是祖灵不高兴、巫术,还是触犯禁忌、接触了受污染的人。我学会草药疗法,碰到女人在太阳底下曝晒过久、血流过旺,我也懂得如何帮她放血。我的老师十分贤明,和我牛津大学的老师一样,温和严厉兼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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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65 尽管这一切十分珍贵,我却仍无机会接近割礼的真相,毕竟这是我此行的目的。马修和我就像承平时代的士兵,只能不耐烦地一再操练。我们清理、检查配备。霉菌与白蚁只破坏了无关紧要的部分。我们练习装底片,我教马修如何使用自动与手动相机,他很快便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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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67 当我们干这些打发时间的事情,祖帝保最小的女儿爱玛不时在我们眼前打转。她养成一种习惯,跑来我们的茅屋前空地搔首弄姿、打点仪容。这没什么特别的,毕竟这是她老爸的院落。多瓦悠女人颇爱修饰,把头发绑成复杂花样,用油与高岭土按摩身体,直到像古董桃花心木般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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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69 没多久,爱玛开始倚着她父亲门前权充椅子的一根木头,刻意摆出慵懒姿态。嘴里唱些奇特小曲,全力展现美妙体态。马修的尴尬显而易见,因为爱玛显然看上他了。当然,她已经结婚,但这不见得构成障碍,离婚在多瓦悠社会殊属平常。让马修这样一个年轻、没有婚约束缚、堪称高度匹配的男子住进院落,社交生活注定掀起涟漪。让我大松一口气的是马修的魅力只及于祖帝保的女儿,而非他的妻妾。妒火中烧的女人会互相监视,到目前为止,我尚未听到耳语或抱怨,显示祖帝保的妻妾都很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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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71 爱玛堪称未受上天眷顾。她遗传了父亲的雄壮体格,雪上加霜,一点腰身也没,头形像子弹,经常剃得光亮。美貌绝不是她在婚姻的最大本钱,而是无与伦比的生育力,结婚仅两年,她便生了两个孩子(很可惜,其中一个夭折)。此刻,她又有孕在身,如果离婚,腹中孩儿谁属铁定会引起天翻地覆的法律争议,让多瓦悠人津津嚼舌。爱玛比马修略大一点,这也不构成问题。多瓦悠文化里,父亲或年耄的叔辈过世,小辈必须继承他们的妻妾呢。如果马修有本事筹措聘金,爱玛堪称良配。无可奈何的宿命感油然而生,我知道马修一定会将我当作财库。他会苦苦哀求、甜言诱骗、使性子发脾气,直到我突然一阵心软,答应帮他为止。回首过去几天的对话,我惊觉它们全围绕同一主题——他父亲的牛生病了、今年的小米收成不太好。我决心反击,偶尔也冒出几句自己手头拮据、欠缺现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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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73 以前,马修最惹人厌的施加压力法是找来亲戚,占据公众场合的战略位置。看到我,便扑上前来,抱住我的膝盖、大声赞美我是世上最慷慨的人。讲起他们的贫蹇与我的富裕,眼睛顿时涌现感激的泪光,盛赞我的慷慨好施,那些死要聘金的人又是多么硬心肠。他们会啜泣、高喊,满口子感谢我从未答应过的事,直到众人认为我如拒绝便是严重背信不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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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75 接下来几天,爱玛决定加重压力。我们一直在玩耍相机,显然想帮她拍照吧?我们想拍她和孩子的合照(我们知道她有孩子吧?)还是独照?真可惜她没机会好好打扮自己,她优雅指指自己的便便大腹,或许我们也能接受她的家常模样?我突然淘气大发,建议马修拿她做拍照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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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77 爱玛与我们搞了许久,才返回她与先生的客居茅屋。祖帝保让他们住在啤酒茅屋旁,这是极大荣耀,代表对他们极为信任。没多久,我们便听到屋内声浪升高,爱玛的丈夫揍了她,从低矮的泥墙探出头来狠狠瞪视我们。他居然敢在老婆的娘家村子揍人,显示事情已演化成危机。我决定马修与我必须赶快远行,直到风暴过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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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79 就在这时,贾世登骑着脚踏车光临。城里来了个“黑白人”,说他认识我,要找我。贾世登打发他去教会,骑车先来警告我——怕我万一不想见这个人。在多瓦悠人眼中,世上之人多半应该避之为吉,他们也经常如此。这种想法总令我惊奇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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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81 我马上猜到这个“黑白人”是我的同事巴布,就是上次和我一起带着猴子大闹戏院的那个人。所谓的“黑白人”不是指黑白混血(巴布黑得很),而是受过西方洗礼、举止像白人的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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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83 巴布与我认识纯属机缘巧合。当时我开车进城采买日用品,看到奇怪景象——路边站着一个男人拦便车。拦便车本身一点不稀奇,非洲人一天到晚搭便车。常常全家拦便车,带着所有家当,头上还顶着家禽。大家认可的拦便车方式是站在路旁,下手臂儿好似瘫痪般轻轻甩动。如果有人让你搭便车,那绝非免费的善举,你必须付钱,这是货车司机重要的外快来源。任何车种都可塞进大批便车客与他们的“动产”。油罐车最适合此种用途,常自路上轰然驶过,眼珠子惊吓得老大的便车客死命抓着圆圆的油罐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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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85 眼前此人的特别处是他以西方姿势拦便车,对着来往车辆伸出大拇指。非常不幸。这个手势在非洲不同地方虽各有所解,但共同意义是“非常粗鲁”。如果你对着一个壮硕的非洲司机摆出这个手势,保管引来怒火与暴力相向。如果他车上还有女性家人(母亲或姊妹),结局可能会非常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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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87 便车客显然对自己的“侮辱意图”一无所觉,脸上挂满迷惑的失望之情。偶尔一辆卡车惊险冲向他来;有时,一张愤怒扭曲的脸孔从计程车窗探出,张嘴发出愤怒唇语。没人停车载他,我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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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65689 便车客以为我是法国人,和我说了许久法语。后来发现我也说英语,他马上转成带有强烈美国口音的英语,当时我还不知道他不是纯种非洲人。自从有声电影诞生后,时髦的非洲青年虽从未造访美国,却从电影里学来一口约翰·韦恩式慢吞吞拖长音的美语,或者满嘴美式农园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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