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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著人通常以20个人左右的群体生活。男人每天花几个小时打猎,但很少能杀死比蜥蜴和老鼠更大的动物。女人们则从30多种植物上采集种子和块茎,食物主要来自其中的7种。他们还捕捉小猎物,以及昆虫和幼虫——事实上,有差不多50种肉类和动物性食物被取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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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的关键是机会主义——准备好前往任何有降雨和积水的地方。为此,他们只需要很少的财产,“永久居所”全无用处。人们可以看到80千米外的降雨,并常常需要长途跋涉,仅在1966年的3个月里,古尔德的群体就去过分布在2600平方千米上的9个不同营地。这种生活需要埋嵌在梦创时代故事中的大量详细的地理知识。群体中的年轻成员在学习神话和被传授神圣知识时,必须记住许多地标的名字和位置,特别是水坑。这类启蒙仪式在罕有的出现丰富猎物的时机举行,会有多达150人聚集起来,一直待到当地的猎物被捕捉殆尽为止。因此,讲故事、典礼和舞蹈——斯潘塞和吉伦所描绘的“嗷嗷叫的裸体野蛮人”所表演的——对人们的生存绝对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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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应沙漠的另一个重要元素是分享准则。所有带到营地的食物将被仔细地分给每位群体成员,即使那不过是一只小蜥蜴。除此之外,群体间的亲缘关系有助于确保一个群体欢迎另一个受到干旱和食物短缺影响的群体进入自己的领地。此类联系通过“交叉表亲”的婚姻制度建立,即希望男性娶他母亲的母亲的兄弟的女儿的女儿为妻。由于这种关系显然不太好找,男性常常在数百千米外的群体中寻找配偶。又由于男性可以娶多个妻子,他常常与生活在数千平方千米内的不同家庭结为亲戚。于是,他总是有可能在有难之时找到亲戚,从而获得水源和觅食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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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尔德把火描绘成沙漠土著人最有用的工具。他们的很大一部分土地上覆盖着滨刺草,这种带刺灌木无法提供任何食材。烧掉滨刺草后,几种能产生食物的植物陆续开始生长,直到滨刺草卷土重来。古尔德看到土著人焚烧大片土地,但他们从未表达过任何刺激新植物生长的意图。火也被用来驱出小猎物,有时还用于把蜥蜴和哺乳动物从地洞中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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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石同样重要,如果没有它们,采集来的许多种子将无法食用。这些石头取自采石场或由交易得来,它们被留在营地,等待下一次归来。除了一个例外,所有其他工具都非常简单:如常常从地上捡起就用,用完便扔掉的石片,还有挖掘植物的棒子和木制投矛。那个例外是投矛器,即一根可长达1米的木棒,除了发射投矛之外还有多种用途。它们常被制成扁平形状,用作混合颜料和烟草的托盘;还被用来生火;还常常在一头装上石片,用于雕凿木头。投矛器的表面经常刻有几何图案,作为前往神圣地标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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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着上述工具、规则和深入的地理知识的结合,20世纪的土著人得以在难以置信的艰难环境下存活。但在库尔皮马拉和普利特贾拉留下石片和火堆的土著人也是这样生活的吗?在将现代的行为习惯投射到过去时,我们必须极为小心——特别是在涉及交叉表亲婚姻这样在考古学上无迹可寻的事情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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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古尔德发掘了沙漠中的两处洞窟:彭图特贾尔帕(Puntutjarpa)和英提尔特克维勒(Intirtekwerle)。两者都拥有上溯到公元前10000年的长长的沉积层序列,还发现了石器——与20世纪60年代和古尔德共同生活过的那些土著人所用的大同小异。在1980年出版的描绘了他的经历和发掘的《活着的考古学》(Living Archaeology)一书中,古尔德提出,碾磨种子、婚姻网络和梦创神话的文化不仅可以上溯到这个年代,更能追溯到公元前30000年人类在干旱区生活的伊始。这是个大胆的主张,因为在20世纪60年代,已知最古老的磨石仅为公元前3500年。[13]直到1997年库迪泉发现的磨石碎片才证实了古尔德的说法——在这处位于新南威尔士的遗址,人类曾经靠捕猎现已灭绝的动物或食用它们的尸体为生。来自悉尼大学的理查德·富拉格(Richard Fullagar)和朱迪思·菲尔德(Judith Field)从深150厘米的壕沟中——包括从公元前30000年之前直到今天的土层——挖出了33块磨石碎片。许多碎片与被宰杀的巨兽骨骼埋在同一层中。磨石上用显微镜才能看到的植物组织残骸和独特的摩擦光泽证实,它们被用于加工种子。[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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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迪泉的证据表明,末次冰盛期和之后不久生活在澳洲沙漠中的土著人拥有种子碾磨经济,类似理查德·古尔德在20世纪60年代观察到的。但从库尔皮马拉和普利特贾拉洞发现的赭石碎块不足以让考古学家认定沙漠土著人是否也拥有类似的梦创时代神话和婚姻规则——对近代土著人的生存而言,这些东西和碾磨种子一样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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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卢伯克在库尔皮马拉洞待了3天,希望最近才生过火的人能归来。他希望见到他们,和他们一起旅行,发现他们是如何生活的。但没有人来。卢伯克收集了自己的食物:野生无花果和根,还有一只从洞穴里挖出的蜥蜴。等待期间,他翻开《史前时代》,读起自己的同名者对土著人的了解和看法。在关于澳洲人的那几页里,作者参考了多位19世纪旅行者的描述[15]——但没有斯潘塞和吉伦的,他们最早的作品直到《史前时代》(1865年)首版问世30年后才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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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维多利亚时代的约翰·卢伯克来说,土著人是“可悲的野蛮人”,这毫不奇怪。但就像现代人约翰·卢伯克在读到火地岛人和北美印第安人的章节时所发现的,与上述评价相矛盾,维多利亚时代的卢伯克对土著人巧妙制造和使用的许多工具表现出明显的欣赏。《史前时代》解释了他们如何“训练有素地”使用投矛器、回旋镖和带可移动尖钩的捕龟矛,并颇为详细地描绘了这类工具。同样显得难以理解的还有,为何塔斯马尼亚人被描绘成完全没有道德观念(引用多弗牧师之语),而澳洲人却被描绘成能够认识到自私和非理性的行为。一边是他所依赖的日志中赤裸裸的种族主义观点,一边是他对自己所称“现代野蛮人”的科技和生活方式的明显赞许,维多利亚时代的卢伯克似乎再一次为如何调和两者而苦苦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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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伯克一大早就起身,寻找人类生活的关键信号——袅袅的烟雾,然后攀下山崖,离开了库尔皮马拉洞。他径直向北,穿过后来的麦克唐奈山脉和艾丽斯斯普林斯(Alice Springs)。卢伯克还要穿越1200千米的沙漠才能来到阿纳姆地(Arnhem Land),一块将被全球变暖改变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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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前人类简史:从冰河融化到农耕诞生的一万五千年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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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斗者与蛇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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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北部的艺术、社会和观念,公元前13000—前6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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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面对面准备战斗。他们穿着华丽的衣服,带着精美的头饰,手中抓着回旋镖,这是致命的武器。双方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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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几天的旅行中,约翰·卢伯克已经看到过多次类似的景象,大部分是发生在水坑边的一对一回旋镖和投矛对决。决斗者都是男子,身着饰有羽毛与贝壳的皮制短上衣和裤子。他们的脸被涂成红色,威吓性的羽毛、毛皮、骨头和树皮装饰让他们的体型显得更大。有人戴着动物面具,把自己变成野兽,不过在向胆敢挡道的人发起进攻时仍然两脚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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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聋蝰蛇谷(Deaf Adder Gorge),卢伯克看到一名男子朝另一人冲去,准备投出回旋镖。他的对手穿戴成野兽的样子,坚守阵地,准备好了一把投矛。在双子瀑布(Twin Falls)上方的石崖间,两名男子面对面站着,每人都专注于给对方带去血腥的死亡。一人高举投矛,作势欲击,另一人则手持回旋镖,准备好发起攻击和打断对方的手臂。卢伯克在其他地方看到过这类战斗的结局:有人坠落于地,有人被投矛刺穿后倒地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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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卢伯克来到了吉姆吉姆瀑布(Jim Jim Falls)上方的山崖和桉树林。时值中午,阳光炙人,空气极其干燥。一对鸟(可能是秃鹫)在无云的蓝天上盘旋。虽然天气炎热,又一场战斗还是即将爆发——两名男子披挂齐整,拿好武器,首先进行了心理战,然后投出第一只回旋镖。卢伯克看到回旋镖飞在空中,打掉了一名艺术家的笔刷,后者正在熟练地用红颜料给岩画添上最后一笔。回旋镖将留在那里,在随后的几千年钉在墙上。卢伯克转向艺术家,那是一个老年土著男子,脸上疙疙瘩瘩,留着灰色胡茬。他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在漫长的一生中从未愤怒地拿起过投矛或回旋镖,但却一直生活在暴力和死亡的场景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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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伯克身处今天的阿纳姆地,即澳大利亚北方领地的“最上端”。这是一片由砂岩悬崖、热带稀疏林地和深谷组成的土地。那里气候干旱,河流苦苦维持,周期性断流。具体年代不明——很难确切说出他在何时造访了这些关于打斗者的岩画,并与默默地调和赭石颜料的艺术家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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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阿纳姆地土著人将这些岩画——考古学家称之为“动态人像”(Dynamic Figures)——归于米米人(Mimi)的手笔。[2]土著人认为,这些人是他们在阿纳姆地的祖先,教会了自己如何画画。米米人飞在空中装饰高高的洞顶,今天他们成了精灵,有时住在崖壁的缝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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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态”是恰如其分的描述。每个人像都不过几厘米高,许多双腿伸开,仿佛在全速奔跑,脚边暗示运动的短线条强调了这点。类似的线条似乎也从他们嘴里发出,可能表示粗重的呼吸或战斗的呐喊。但并非所有“动态人像”都涉及战斗,有的反映了捕猎鸸鹋,有的只是描绘站立、坐着或在空中翻滚,有的手持带叶子的枝条,还有的正在交媾。[3]此类岩画的创作早于土著人口述历史的时代,因此被置于米米人的神话世界中,这个事实暗示它们非常古老。剑桥大学的克里斯托弗·奇彭代尔(Christopher Chippindale)和悉尼澳大利亚博物馆的保罗·塔松(Paul Taçon)试图确定它们究竟有多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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