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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682 由于既看不到人也没有足够的光线读书,卢伯克开始回忆在人类历史上差不多的时间,世界上还发生着什么。在耶利哥,一名年轻男子正给自己父亲的头骨涂上石膏;在希腊的新尼科美狄亚,最早的农民正在清理田地;在欧洲的另一头,狩猎采集者正在一个苏格兰小岛上烤着榛子;在北美大平原的霍纳,野牛群正在惊慌逃窜;在瓦哈卡河谷,有人正在采摘南瓜;在安第斯山脉,人们正放牧羊驼;在世界的另一头,澳洲阿纳姆地的岩面正被画上彩虹蛇和山药;在东亚,彭头山人正在播种水稻,日本多摩丘陵的居民正在挖掘野猪陷阱;在恒河平原上的达姆达玛,人们正从附近的河里捞起一只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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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684 卢伯克还想起了刚刚在梅赫尔格尔和哲通安顿下来的农民,他们正在建造泥砖房屋;在亚利姆丘,已经定居了更长时间的人们正在制造陶罐,并与来访的商人讨价还价。但随着开始下起暴雨,随着大西洋的波涛拍打在岸上,将咸咸的水花溅入洞中,他的思绪被打乱了。[43]现在变得一团漆黑。由于在这个暴风雨之夜不可能出现月光,卢伯克在洞中冰冷的地面上缩成一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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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686 在随后的4000年里,埃兰兹湾洞注定也将无人使用——整个西开普地区在此期间都将几乎完全荒废。直到公元前2500年后,当海平面下降时,这个山洞才重新成为受到在海边捡拾贝类的人们青睐的避风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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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691 史前人类简史:从冰河融化到农耕诞生的一万五千年 [:1700178731]
1700183692 史前人类简史:从冰河融化到农耕诞生的一万五千年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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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694 热带的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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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696 中非和西非的狩猎采集者;东非的环境变化,公元前7000—前5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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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698 约翰·卢伯克在一块巨大的花岗岩下躲避下个不停的雨。巨石位于一堆乱石之上,遮住了一个小山洞的入口。洞中还坐着3名男子,依偎在一小堆火周围。现在是公元前7000年,卢伯克正身处尼日利亚西部。这个山洞将被称为伊沃埃勒鲁(Iwo Eleru),在当地的约鲁巴语中表示“灰烬之岩”。卢伯克靠在洞壁上,看人们吃着从周围森林里采来的嫩芽。嫩芽从他们的牙齿间穿过,肉质部分被撕下,剩下的一团纤维被丢到地上。人们留在洞中吃叶子、聊天,直到雨停。然后,他们简单地交谈了几句,随即消失在外面的树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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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00 和南亚之旅开始时一样,该地区的石器时代居民在卢伯克眼前停留的时间短得令人沮丧,因为公元前20000—前5000年间的考古遗迹寥寥无几。任何类型的遗址都很难找到,通常由狩猎采集者留下的简陋火堆和石质工具堆几乎不见踪影。空中勘察无法透过雨林的树冠发现纪念碑或遗址,而地面上的任何物品又都被隐藏在厚厚的植被之下。大部分曾经建在河岸边的营地会被洪水冲走或被泥沙掩埋。因此,考古学家主要依靠农民以及修路或挖井人的偶然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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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02 森林中岩石较多地带的山洞最有希望发现史前生活的痕迹。但由于空气中尘埃稀少,而且这些山洞由坚硬的花岗岩构成,洞中缺少掩埋和保存遗留废弃物所需的地面沉积层。伊沃埃勒鲁是一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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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04 20世纪60年代末,伊巴丹大学(Ibadan University)的考古学教授瑟斯坦·肖(Thurstan Shaw)希望考察尼日利亚石器时代晚期的考古遗址,即公元前15000年之后的。他对在西非森林各处偶然发现的大量磨光石斧的年代特别感兴趣。这些石斧在当地被称为“霹雳”,常被当地祭司摆放在尊贵的地方,比如雷神桑戈(Sango)的祭坛上。[1]肖怀疑它们事实上是石器时代的产物,于是开始寻找合适的洞穴展开发掘。最终,他找到了位于南部沿海和热带雨林北缘中间的伊沃埃勒鲁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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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06 这里仅仅曾被用作临时的庇护所。每次居住可能只持续不超过几天,其间有着漫长的间隔,可能长达一个世纪或者更久。最近住在那里的是来自10千米外当地村子的农民——该洞的名字正来自他们火堆里的灰烬。现代人的废弃物下面是陶片和石斧碎片——前者制造于公元前3000年左右,后者早了差不多1000年。两者都来自埋藏有细石器和刮削器的地层,那里还发现了大量石核与废弃石片。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洞内沉积物的底部,即公元前10000年左右。因此,削凿石头的技术在整个全新世保持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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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08 除了石斧和陶器,肖发现的生活方式改变的唯一证据是人们越来越多地使用黑硅石来制造工具。比起当地出产的石英,用这种石头来获取石片要方便得多,但最近的来源至少距离该洞50千米。在最下方的层面中,只有很少一部分工具用黑硅石制造,而在上方层面中,它被用来制造超过30%的工具。这有多种可能:人们在狩猎和采集植物的过程中走了更长距离,贸易网络的建立,为采集黑硅石块而展开的特别旅行。在没有更多证据的情况下,很难知道上述解释中的哪个是正确的(如果真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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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10 伊沃埃勒鲁洞中唯一的其他发现是下方地层中保存欠佳的一处男性墓葬,比卢伯克到来时早了几个世纪。[3]肖无法找到墓葬坑或者有意被放在墓中的物品;他认为尸体被埋葬时紧紧缩成一团,只是盖上了薄薄的一层土。男子的牙齿被形容为“磨损成弯曲的斜角和扇贝形,直到牙龈位置,只在边缘留下新月形的小块牙釉质”。[4]事实上,这是赤道地区狩猎采集者遗存牙齿的典型特征,因为他们会食用多纤维且覆盖着沙粒的植物,用牙齿刮去可食的肉质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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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12 在末次冰盛期,伊沃埃勒鲁洞曾被稀树草原环绕,而西非的雨林仅限于沿海和大河边的小块庇护所。从公元前12000年开始,降水和气温的提升让雨林扩张到远远超出其现在的边界。今天,原本东西连续的西非森林出现了缺口,被称为达荷美缺口(Dahomey Gap),位于多哥共和国和贝宁共和国。缺口两侧森林的动植物品种完全一致,表明它们曾连为一体。在其他地方,位于今天森林边界之外的稀树草原表层土壤之下埋藏着雨林品种的树桩,从中可以看到全新世早期的森林范围。[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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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14 由于伊沃埃勒鲁洞的沉积层中没有发现兽骨或花粉,几乎不可能确定该洞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像今天一样被森林包围。洞中的细石器和刮削器与东非和南非遗址——比如卢肯尼亚山和玫瑰小屋洞——中发现的基本相同,那些遗址都位于开阔林地或稀树草原上。肖暗示,公元前4000年后不久出现的磨光石斧可能表明伊沃埃勒鲁洞在那时开始被雨林包围,因为这需要洞中居民制造出新的工具。尽管如此,在此之前,这个庇护所似乎不太可能一直位于开阔的稀树草原上。来自加纳博苏姆推湖(Lake Bosumtwi)的花粉图表显示,森林的大规模卷土重来在公元前10000年就开始了。[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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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16 在从埃兰兹湾洞前往伊沃埃勒鲁洞的途中,卢伯克首先重访了自己在南下之行中曾经经过的一些地点。他回到了位于今天津巴布韦马托博山上的波蒙格维洞,公元前15000年时,他曾在那里遇到两名过夜的猎人。第二次造访该洞时,一群女人和孩子分散在附近的灌木丛中,似乎在采集浆果。卢伯克停下脚步,准备助一臂之力,结果发现他们采集的是营养丰富得多的毛虫。灌木丛中毛虫很多,女人和孩子们可以边干活边吃,最后还能装满篮子。然后,篮子被带回洞中,倒进后洞的储存坑,盖上树叶并压上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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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18 比起卢伯克8000年前来访时所看到的,这个山洞已经大不相同,成了许多家庭的关键据点,他们现在经常来到变得水源充沛的马托博山打猎和采集。洞壁边放着木柴和用作寝具的大堆草,楔子上挂着一捆捆干花和草药。洞口边,一大片未烧完的炽热木头正在变成灰烬,灌木丛形成的屏障为其挡住了外面吹来的风。这似乎是公用火堆;洞壁旁是一些较小的火堆,看上去属于私人。地面上铺着垫子,上面显然进行过多种加工活动,因为周围散落着皮革碎片、鸵鸟蛋壳、骨针和磨石。现在,女人和孩子们坐在垫子上等待猎人们归来。卢伯克朝后洞的存储坑中张望。其中一个的四周铺着根,并储存有浆果;另一个是空的,但垫着乌龟壳,可能是为了让坑中物品保持干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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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20 离开波蒙格维洞后,卢伯克又循着昔日的脚步回到了卡拉哈里西部。德洛茨基洞空空如也,虽然地上有不久前留下的垃圾。不过,此地以北50千米处,他在措迪洛山3座引人瞩目的主峰——今天被称为“男人”、“女人”和“孩子”——遇到了聚在一起的几个家庭。这些人生活在一座洞顶高悬的壮观山洞中,洞内的几排架子上晾着鲶鱼,让卢伯克想起了公元前20000年的库巴尼亚山谷。他很快发现,每年洪水到来后不久,这些卡拉哈里人同样在附近的湖泊中捕捞前来产卵的鱼。卢伯克花了几天时间捕鱼,仍然用手从浅水中捧起温顺的鱼,尽管他的新同伴更喜欢使用带骨制倒钩的鱼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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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22 卢伯克熟悉这个洞中正在进行的其他几乎所有活动。女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洞外,用鸵鸟蛋壳制作珠子,并捣烂各种根。人们制造细石器和刮削器,用于修复狩猎武器和清理皮张,还把羚羊的腿骨凿制成新的骨尖。唯一让卢伯克感到新鲜的——至少在非洲如此——是看人们制备颜料。一块块白色的钙结砾岩和红赭石被磨成细末,然后在乌龟壳做的碗中加水调和。洞壁被画上了人的形象和神秘图案,这个山洞后来被恰如其分地称为白画岩窟(White Paintings Rockshel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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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24 离开措迪洛山后,卢伯克在前往伊沃埃勒鲁的最后一段旅程中来到了刚果盆地新近扩张的雨林。他在这样或那样的河上度过了很多时光,有时“搭便船”,有时“借用”一条独木舟。他很高兴回到热带,就像在东南亚和亚马孙旅行时那样沉浸在自然的奢华中。浩浩荡荡的急流在高山下翻起白色的泡沫,与这幅美景相称的首先是生机勃勃的犀鸟和翠鸟,然后是森林地面上橙色、绯红色和纯白色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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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26 从河马和大猩猩到红树蝇和蚊子,大量野生动物包围着卢伯克。他只在河岸边看到小群的人,但还没等卢伯克走近,他们就消失在树林中,或者坐着独木舟迅速地顺流而下。在布西拉河(Busira River)岸边一个今天我们称为贝松哥(Besongo)的地方,曾发现过他们丢失或丢弃的石刀,以及一堆石英石片。但除此之外,他们没有留下其他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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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28 和西非的其他地方一样,刚果盆地让考古学家感到沮丧——特别是当需要确定人类在热带雨林腹地可能已经生活了多久时。虽然1945年曾发现过两枚石片,但关于刚果盆地石质工具的第一份正式报告直到40年后才问世。[7]1982—1983年,荷兰考古学家约翰内斯·普罗伊斯(Johannes Preuss)与扎伊尔(该地区当时的名字)国家博物馆合作,对那里进行了系统的勘察。他首先在紧邻刚果河的通巴湖(Lake Tumba)周围工作,然后沿着几条支流的河岸寻找考古遗迹。这些河岸给勘察带来了特别大的挑战,因为它们不是平整但完全被植被覆盖,就是裸露但非常陡峭。不过,经过对1000多千米河岸的勘探,人们找到了19个器物堆,在湖岸边也发现了一些。布西拉河边的贝松哥是成果最为丰硕的遗址之一,那里找到了94枚石片。其他许多遗址只找到不过两三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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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183730 关于石英片和少数被凿制成刮削工具的石片的年代,唯一线索是它们肯定比所出土的沉积物要晚近。普罗伊斯将沉积物的年代认定为公元前25000年[8],但这些石英片表明刚果盆地在公元前20000年,前15000年,前10000年,前5000年还是仅仅几个世纪前有人类生活,目前还不清楚。根据年代的不同,我们会把它们与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联系起来。比如,如果它们来自公元前15000年或更早,那么人类可能生活在稀树草原上,而非发现石片的雨林中。无论年代为何,丢弃它们的人显然经历过长途跋涉,因为他们所用石材的最近来源至少在200千米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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