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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又有多少变化呢?大猩猩或黑猩猩几乎就是杀死婴儿的疯子,然后等待自己获胜的时刻。不过人类也很糟糕。我们相互奴役,我们会有你死我活的战争,但是你从未在新闻上看到说,男性为了自身的生殖利益去杀死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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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兴趣的是这样一种可能性,人类审美的性选择,也就是女性的选择,在重构男性之间的竞争中,扮演了关键的角色,实质上这种重构就是,把与暴力竞争直接联系的男性特征确定为不性感的;或者更正面地说,把与提高女性自主权直接关联的男性特征,确定为一种新的性感形式。通过这种在性冲突与审美的性选择之间的动态互动,我们在鸟类中看到了审美的性选择,比如园丁鸟和会在繁殖期炫耀求偶的鸟,这种选择贯穿于整个鸟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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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性状会是什么?一件有意思的事是,即使人类在体型方面已经进化得比那些猩猩一样的祖先更大,但实际上也没有太大变化。比起黑猩猩的雄性和雌性,人类男女在体型上更加相近。这明确违背了异速生长定律,这一定律意味着,当你的体型变大,两性间的差异也会变得更大。这就是说,在雄性和雌性之间,一直存在着一种积极选择,去减少二者体型的差异,这很可能是通过雌性的性选择所进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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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例子是人类的笑容。你所要做的就是去观察我们的笑容。我们的犬齿是雌雄同型的。在我们所有的原始亲属里,包括我们最亲近的亲属,大猩猩和黑猩猩,雄性的嘴里都拥有致命的武器,但人类男性并没有。问题在于,在何种条件下,人类男性放弃了这一武器?答案很难说清楚。我们把这一武器深藏在下面了。有趣的是,最早当然是希腊人思考了这一点,喜剧《吕西斯特拉忒》(Lysistrata),于公元前411年在雅典上演,这部喜剧讲的是主人公吕西斯特拉忒组织希腊的女人进行了一场性罢工。直到男人叫停伯罗奔尼撒战争,她们才会与男人进行性行为。最后,在男人意志涣散的一系列喜剧之后,战争结束了,每个男人都回去与佳人共度良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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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感到有趣且合宜的是,我们从这部戏剧中看到了,女人可以团结起来,通过性选择改变男性之间的社会关系。这也体现了在男女情之前的兄弟情的重要性。男性间的合作对女性有某种特殊的吸引力,这就有了一种转换的效应。这是一个重要的议题。关于人类生物学,我们所知的所有事情都是在如下基础上预测的,如童年长度、少儿抚养比和家长的投资,包括脑部尺寸、学习语言的能力、文化及学习文化的能力、物质文化和技术等。所有这些都需要延长生长期,也需要更长的时间去获得越来越聪明的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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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弑婴问题是件大事。如果有1/3、1/4的后代会因为社会暴力而夭折,那就很难进化出对后代的更多投资行为了。所以,也许人类进化的一个关键就在于,解决了性冲突和弑婴问题,这也是为什么审美进化及其与性冲突的互动,在我们理解人类本性和人类生物进化中,扮演了令人着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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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10岁的时候,我就开始观察鸟类了,当时我获得了第一副观鸟望远镜,顿时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我眼前聚焦了,6个月内,我就成为了鸟类观察家,我开始去倾听,我当时住在佛蒙特州南部,我翻山越岭想要尽可能观察更多的鸟,我逐渐被生物多样性所吸引。作为小孩,当你开始学习鸟类知识和研究鸟叫时,你就在建立相关的大脑回路了,你的大脑会以有效率的方式捕捉这方面的知识,然后逐渐形成了你的思维方式。当我上大学时,我知道我会进入鸟类学专业,我也确实想象过以后自己会成为公园管理员,或者运营一个野生动物保护区。我曾以为那就是鸟类学。我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但是作为一个物种,我不知道科学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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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发现,进化生物学就是我感兴趣的科学领域,也就是生物多样性和我一直在研究的不同鸟类的起源。我很快受到种系遗传学的影响,也对它产生了兴趣,当时种系遗传学正在重构鸟类的种类发生学,在当时这是革命性事件。最后,我尝试结合我对种系遗传学的兴趣和我的观鸟经验,我最后研究了南美洲的一种鸟类家族的求偶表演,这种鸟被称为侏儒鸟,我花了大量时间在丛林里观察那些鸟的求偶舞蹈,那段时间很令人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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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工作的一部分就是聆听和研究鸟叫,还在青少年时期我就在这么做了。在读研究生时,我的右耳突然得了突发性耳聋,也许是病毒性的。所有1 500赫兹以上的声音我的右耳都听不到,那大约是相当于一台钢琴右手边的中高档音域。大约5~10年后,我另一只耳朵得了一种所谓的梅尼埃病,这是我的内淋巴的控制出问题所导致的,是因为有液体进入了我的耳朵,最终我的所有听力都出问题了。在35岁左右,我已经在鸟类田野研究及其行为研究上有所建树,但是我突然再也听不到它们的声音了。现在我就是一个鸟类学上的聋子。我可以听到奶牛的声音,我可以听到知更鸟的低音,但大多数鸟儿的声音我都听不见了。我估计自己可以研究企鹅,但那不同于我之前的田野研究,之前我是在声学的丛林中工作。在我的事业中端,我建立了一个和我的终身事业的新联系,那曾是一项巨大的挑战,但是把我带向了一系列令我着迷的研究项目上,也就是研究羽毛,研究羽毛的进化,还有颜色。很幸运的是,我的视力一直很好,这样我的职业生涯中就出现了一个全新的研究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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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美进化的核心就是这样一个观念:生命体是自身进化的审美代理人。换句话说,鸟儿很美丽,因为它们是美给自己的。这一科学结论有能力让我们改变与自然的关系,作为可以在自然界走动的人类,我们可以用一种新的方式,去关心花儿,聆听鸟声,观察鸟儿,欣赏它们。审美进化作为一种科学概念,有能力改变我们体验自然的方式。我也知道,我自己的观鸟研究也正是因此而被改变的。当我观察一只美丽的、蓝色的靛蓝彩鹀时,或者观察一只整体鲜红但有着黑色环块和黑尾巴的猩红丽唐纳雀时,我会想象,它们是经由雄性性状和雌性偏好的共生进化,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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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聆听一只画眉鸟柔软清澈的婉转歌声时,若你能认识到其中的审美过程,这就有了一种转化性影响。我希望这种看待自然的方式,能够普惠公众,让人们更频繁地走出去聆听鸟鸣,拿着田野手册,去鉴别那些在喂食的鸟儿,或是在春天迁徙的鸟儿。尽管我自己的大脑里,有上百或上千个负责研究鸟叫的神经元,但我再也听不到了,但是走进大自然去观察,去理解生命的科学和审美生活,这实为一种特殊体验。我希望这一工作能够鼓励人们去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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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9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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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进化生物学、遗传学、人类学和环境科学的黎明 17 TOXO 弓形虫与神经生物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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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bert Sapolsky罗伯特·萨波尔斯基斯坦福医学院神经学和神经外科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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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要克服自己的某些保守性,也许感染弓形虫对你来说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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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形虫与神经生物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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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萨波尔斯基:要神经学家接受与自由意志相对的决定论,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斗争,我一直认为,神经科学领域几乎没有自由意志的余地,就算有,那也只是在最无趣的地方存在,而且其范围也不会太广。但是我一直在思考,神经科学里有一个全新的领域,我也正在着手去研究。这个全新领域涉及到操纵我们行为的寄生虫的奇异世界。这其实并不那么令人惊讶,有各种各样的寄生虫会进入到生物体内,它们要做的就是寄生于生物,增加自身成功繁殖的可能性,甚至在一些例子中,它们还可以操纵宿主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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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寄生虫着实令人震惊。有一种叫作藤壶的寄生虫,它会骑在雄蟹的背上给它注射雌激素,直到雄蟹的行为雌性化为止。这样一来,雄蟹就会在沙子里挖一个洞放卵,尽管它根本就没有卵。但是藤壶就是会这么做,让雄蟹给自己建一个窝。还有些例子,比如黄蜂会寄生于毛毛虫身上,让毛毛虫将自己的巢穴包围起来。这都是些非同寻常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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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实验室开始关注一种寄生于哺乳动物身上的寄生虫。它是一种原生生物,被称作“弓形虫”。如果你怀孕了,观察一下周围怀孕的人,你就知道,为什么准妈妈们会担心猫的粪便、猫窝以及猫的一切,因为它们可能会携带弓形虫。你当然也不想要弓形虫进入胎儿的神经系统,因为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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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形虫的正常生命周期在自然史中算是一个特例。弓形虫可以在猫的内脏里进行有性繁殖,它是从猫的排泄物里产生的,而猫的排泄物又会被老鼠这样的啮齿动物吃掉。所以在这个意义上,弓形虫的进化挑战在于,要算计出怎么让猫吃掉啮齿动物。它本可以用不怎么灵巧的方式去实现,比如影响啮齿动物的行动力这样的方法。但弓形虫发展出一种更好的能力去改变啮齿动物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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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拿一只实验鼠,它是历经5 000代才变成了一只实验鼠的,它的祖先原来就在现实世界中生存,如果你在鼠笼的一个角落放一些猫尿,老鼠就会跑到另一边去。这完全是天生的闻到猫的气味时的反应,因为猫尿里包含了猫的信息素。但是拿一只感染了弓形虫的实验鼠,它就不会再害怕猫的味道了。实际上,它甚至还会被猫的气味所吸引。这绝对是你前所未见的事情!弓形虫知道如何让猫尿的气味对老鼠产生吸引力,它会让老鼠凑过去检查猫的气味,从而让这只老鼠完全成为猫的盘中餐。弓形虫的生命周期也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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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实验大约是6年前英国的一个团队做的。当时研究人员还不完全清楚,弓形虫在老鼠的大脑里做了什么。所以一直以来,我实验室的一部分工作就是,去弄清楚其中神经生物学方面的机理。首先这是一件确实发生了的事情:感染了弓形虫的啮齿动物(老鼠)确实会受到猫尿的吸引。你可能会说:“这只老鼠所做的所有古怪的事情,可能是因为寄生虫把它的大脑变成了一块瑞士奶酪,这并不是什么特殊的行为紊乱现象。”但事实并非如此,它们依然是正常的动物,它们的嗅觉依然正常,它们的社交行为依然正常,它们的学习能力和记忆力也正常。所有这些都很正常。它的那些古怪的行为也不是遗传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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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说:“好吧,就算不是刚刚我说的那样,那也可能是弓形虫知道怎么去摧毁啮齿动物大脑里关于恐惧和焦虑的大脑回路。”但也并非如此。那些老鼠依然天性畏光,它们依然是夜间活动的动物;它们也还是害怕空旷的空间。你也可以作出调整让它们畏惧新事物。整个系统完美地运行着。但弓形虫以某种方式切断了宿主的恐惧回路,使它们不再对捕食者的气味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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