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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泰常被说成是“北京第一家由中国人创办的照相馆”,它的创始人任庆泰(1850—1932年)有时也被描写成出身于辽宁法库县的名门望族,祖上甚至和清太祖努尔哈赤沾亲带故。摄影史研究者仝冰雪对这类说法进行了查询,发现它们大多毫无根据。(42)但这里重要的一点是:这种传言肯定为任庆泰的事业带来很大好处,特别是因为他的一项重要商业策略就是发展和清朝贵族的关系。据记载他和肃亲王善耆、庆亲王奕劻等贵族都有私交,后者不止一次去丰泰照相馆拍照,并把洗出的照片带入宫中呈给慈禧太后观看,从而引起慈禧太后对这家照相馆的注意,数次召任庆泰入宫为她拍照。据说任庆泰每次为慈禧太后照相时都精心琢磨和制作,拍出的照片很合老佛爷的口味,他也因此被赐予四品顶戴花翎的虚衔(图3.51)。此后丰泰照相馆的生意更加兴隆,任庆泰也成为实业界的知名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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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51 穿着清代官服的任庆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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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在这个上下文中,我们获得了唯一一张具有确凿人物身份的满族妇女穿衣镜照片(图3.52)。这张照片贴在印有“京都前门外琉璃厂丰泰照相馆”名号的卡纸上,背后盖有丰泰照相馆的双语印章(图3.53)。照片中的女子是肃亲王善耆的正福晋赫舍里氏(1867年生),她身穿正规典礼朝服,站在一架穿衣镜面前。镜后的白色幕布制造出摄影棚的封闭感觉,但根据镜中反射出的平房窗户,我们知道照片是在室外拍摄的,很可能是在肃王府中的院子里。这张照片具有清晰的来源:它是由赫舍里氏本人赠送给美国首任驻华大使爱德温·康格(Edwin Conger)的夫人萨拉·康格(Sarah Conger)的,后者不但在照片背后注明了像主和她丈夫的身份以及照片的拍摄地点“肃王府”,而且写道:“她穿着礼服去给太后和皇帝拜年。”(She is dressed in her robes of state in which she wishes the Empress Dowager and Emperor a Happy New Year.)根据美术史家理查德·布瑞林特(Richard Brilliant)所下的定义,我们因此得到了可被称为“肖像”的第一幅中国穿衣镜照片——它带有被摄者的名字。(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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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52 丰泰照相馆,《肃亲王善耆的正福晋赫舍里氏像》。20世纪初,波士顿美术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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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53 《肃亲王善耆的正福晋赫舍里氏像》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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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54 穿衣镜前的玛丽·璧克馥。黑白摄影,1920年,阿尔佛雷德·切尼·约翰斯顿(Afred Cheney Jonston)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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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定义也可以用来界说20世纪初的另一组穿衣镜照片——它们表现的都是有名有姓的戏剧演员,这在当时也已成为一种全球现象——好莱坞著名艳星玛丽·璧克馥(Mary Pickford)摄于1920年的一张著名影像就是在穿衣镜前摆出飞翔姿势,如同一个仙女即将飞入镜中的幻想世界(图3.54)。但在这个潮流中,中国的镜前明星照仍有其自身特点。如图3.55和3.56所示,照片中穿衣镜前的著名旦角梅兰芳和王瑶卿都扮装为《四郎探母》中富于同情心的辽国公主。在京剧舞台上,这个公主总作满族女子打扮,头上顶着一个典型的“旗头”。这些摄于民国初期的戏剧演员穿衣镜照片因此带有双重含义,既映射出名旦化妆的戏剧角色,又寄托了对末代王朝的一丝怀旧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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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55 梅兰芳扮装像。黑白摄影。载汪兰皋,《梅陆集》,上海中华实业丛报社,19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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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56 王瑶卿扮装像。黑白摄影。载徐慕云编,《梨园影事》,上海东华公司出版,192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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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Young, Voyage en France (1787),引自Sabine Melchior-Bonnet, The Mirror: A History, p. 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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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abine Melchior-Bonnet, The Mirror: A History, p. 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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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这批照片最早的集中展示是1989年在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举行的《克莱门蒂娜·哈瓦登子爵夫人:摄影师》(Clementina, Viscountess Hawarden
:Photographer)展,随后巡展到纽约现代美术馆(The Museum of Modern Art)、洛杉矶盖蒂美术馆(J. Paul Getty Museum)与巴黎的奥赛博物馆(Musée d’Orsay)。重要出版物包括:Domestic Idylls,Malibu, CA: The J. Paul Getty Museum, 1990;Clementina, Lady Hawarden: Studies From Life 1857-1864,New York: Aperture Foundation, 1999。最近的一本有关哈瓦登夫人的专书是Carol Mavor的Becoming
:The Photographs pf Clementina, ViscountessHawarden, Durham: Duke University Press, 1999。作者从“色情”(eroticism)角度分析哈瓦登夫人的摄影作品,因此和此处讨论的关系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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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Virginia Dodier, Clementina, Lady Hawarden: Studies From Life 1857-1864.Denville, NJ.: Aperture, 1999, p.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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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不排除照片中的女子是摄影家的姐姐安妮,但多迪尔认为从身形来看应该确是摄影家本人。在笔者看来,照片本身显示的人物和相机的关系也支持这个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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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eather Brink-Roby,“Psyche: Mirror and Mind in Vanity Fair,”ELH 80.1(Spring 2013), pp. 125-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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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Heather Brink-Roby,“Psyche: Mirror and Mind in Vanity Fair,”ELH 80.1(Spring 2013), p.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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