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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96614 图7-17 《三才图会》中的披风(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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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96616 即今之披风,《实录》曰:秦二世诏朝服上加褙子,其制袖短于衫,身与衫齐而大袖,宋又长与裙齐,而袖才宽于衫。[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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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96618 以上文字提供了如下信息:王圻为万历年间人,即万历年间已经不用“褙子”一说[55],而改称“披风”。“褙子”在秦二世的时代袖比衫短,身与衫齐,大袖,但未能发现那时的图像来佐证。目前见到此种“褙子”(唐代称“背子”)的最早样貌为西安唐殿中侍御医蒋少卿及夫人宝手墓出土的陶俑上的服饰[56]。其对襟无纽,身与衫齐,与《三才图会》中的描述吻合。宋代的“背子”(即元明的“褙子”)长与裙齐,而袖变窄,略宽于衫(小袖),宋代此类“背子”的图像材料很多。此外,宋代也有继承前述唐代的“背子”的类型,长度及膝,依然为小袖。宋代齐裙的“背子”在元代继续沿用较多,称为“褙子”,从元代墓葬壁画中可以找到实例[57]。明代的“褙子”继承宋元的形制,齐裙和齐衫的两种“褙子”并存,最关键的要素是小袖。与明代“褙子”形制类似,袖子很大的服饰称为“大袖衫”或“大衫”(图7-18),很多服装通史类书籍将此误认为“褙子”,实属误会。[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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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96623 图7-18 明孝庄睿皇后钱氏(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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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96627 从形制上看,明代的“披风”与“褙子”比较接近,相同之处在于都是对襟、两边开衩的服饰。不同之处在于“褙子”的长度有齐裙(近地)和齐衫(近膝)两种,“披风”的长度都是与衫齐(近膝); “褙子”为小袖,“披风”为中袖,长度在肘腕之间,露出里面的衫袖;“褙子”的裁剪上下一样宽,而“披风”是收腰的,腰部与底摆的尺寸差距较大,当然,不同时期和不同地域的样式会有些许变化。而“披风”与“褙子”最大的区别在于领子,“褙子”是合领,从上到下一直通下来,“披风”是重新的瓦领,将两领之间的距离加宽,领子的长度为一尺三寸(按照当时日本木匠曲尺记录,参见图7-16),大约相当于今天的42.11厘米[59],这样长的领子下端基本接近腹部,应该说是很低的,加上两领之间的横向距离,这种大敞领必然给里面的衣服一个充分的展示空间。同时,这种瓦领是在衣服上的,方便拆换,古人衣服一般不能像今天这样洗涤,容易污损的领部能够拆换无疑是非常聪明的设计。可以说“披风”的形制是在“褙子”的基础上变化而来的,最大的变化体现在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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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96629 二、“披风”的材料、穿着方式及流行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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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96631 将目前墓葬出土的七件“披风”进行整理(表3)[60],可见“披风”的材料是比较多样的,有麻布、素绸、天鹅纹绢、素缎、织花锦缎(提花锦缎)、绣缎等。明代小说《金瓶梅词话》第七十八回描述林太太穿的是“白绫袄儿,貂鼠披风,大红裙,带着金铎玉佩”[61],可见这件“披风”的材料为貂鼠皮。《红楼梦》第六回描写王熙凤的穿着:“那凤姐儿家常带着秋版貂鼠昭君套,围着攒珠勒子,穿着桃红撒花袄,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大红洋绉银鼠皮裙,粉光脂艳,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手内拿着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62]这里描述的清朝乾隆年间“披风”材料为灰鼠,灰鼠又名松鼠,其皮毛做成的服饰在清代是相当珍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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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96633 表3 明代墓葬出土披风汇总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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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96641 《天水冰山录》记录严嵩的金玉服玩中,有纳锦八仙绢女披风1件、绿纳锦斗牛绢女披风1件、大红素罗女披风1件、大红斗牛纱女披风2件、红剪绒獬豸女披风1件、青过肩蟒绒女披风1件、宋锦斗牛女披风1件。[63]在所有的记录中,似乎只有女“披风”,未见男“披风”,难道嘉靖时期男子并不穿着“披风”,或者说“披风”首先是女子的服饰,后来才逐渐变成男女兼穿的?从墓葬出土的“披风”实物看,男子所着的“披风”似乎都是万历年间的。《天水冰山录》显示,嘉靖年间的“披风”有绢、罗、纱、剪绒、宋锦等材料,结合墓葬出土资料可知“披风”的材料有锦缎、绣缎、素缎、素绸、绢、罗、纱、剪绒、宋锦、貂鼠、灰鼠、麻布等。其中非常珍贵如锦缎、绣缎、貂鼠、灰鼠、宋锦、剪绒等,普通如麻布,应有尽有。其中,剪绒、蟒绒等都是明代非常珍贵的服饰材料,蟒绒是带蟒纹的绒,为御冬之衣。清代顺治时期以后,南方亦以皮裘御冬[64],加上外国呢绒的进入,绒价愈低,绒业逐渐衰落[65]。宋锦在《天水冰山录》中只有两件:青宋锦刻丝仙鹤补圆领1件,宋锦斗牛女披风1件。这两件宋锦应该是一男一女的服饰。男服是仙鹤补子的圆领,与严嵩的一品官位吻合;女服为斗牛披风,可能是严嵩妻子的服装。男女主人也许在重要的礼仪场合才会穿着宋锦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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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96643 “披风”材料之丰富说明它是不同阶层的女子都能穿着的服饰,穿着时以质料的高下来区分身份地位的高低。身份地位高贵的可能采用昂贵的材料,如宋锦、绣缎、貂鼠之类;地位稍低的可能采用普通的材料,如素绸、麻布之类。另外,不同季节穿着不同材质的“披风”。如孝端皇后的是绣缎“披风”,春秋季穿着合适;而命妇林太太的貂鼠“披风”、凤姐儿的灰鼠“披风”、明代的剪绒“披风”都是相当昂贵的冬天御寒之衣。绢则同时涵括了地位和季节两方面的内容,绢是平纹组织,相对轻薄,如果单穿一般为夏季穿着,如果套在其他衣服外面穿着,作为春秋天的服装也未尝不可。地位低的可能穿素绢披风,地位高的(如严嵩妻子)穿的是绿纳锦斗牛绢女“披风”。纱、罗、绸也都是春夏兼顾的服饰。纱是用捻丝织成的织物,密度小,表面有均匀而明显的细孔。[66]轻薄透明,可单穿,透出女人肌肤的朦胧之美,如唐代诗人温庭筠词:“寒玉簪秋水,轻纱掩碧烟。”元杨维祯诗:“美人睡起袒蝉纱,照见臂钗红肉影。”都是描写女人披纱的美丽。同时,纱质服装也可穿在最外层,隐约露出底层服饰的图案和质感,上下斗合,呈现服饰色彩和空间虚实的丰富之美。古人对纱的质感的美丽比今人领会深刻,具有较高的审美品位。他们抓住纱的飘逸、朦胧和透明的特点,将其覆盖在身体或其他质感的服饰上,尤能体现女人的风韵。要说性感,贴身穿纱比全裸更加性感,因为遮遮掩掩,给观众更多的想象空间,达到艺术的最高境界;若一览无余,思绪也就戛然而止。我们看到唐代妇女轻纱环绕,袅袅娜娜,风韵无限,总要感慨纱的诱人魅力。今天,服装设计师又开始大量使用纱质的材料,或许也是顿悟到了纱的真谛!《金瓶梅词话》第五十回描写王六儿出来:“穿着玉色纱比甲儿,夏布衫子,白腰挑线单拖裙子。”[67]虽然作者没有说明夏布衫子和裙子的颜色,但无论什么颜色,罩上玉色纱比甲,都能将身份地位普通的王六儿的服饰档次进行提升,显得更加雅致。事实上,“比甲”与“披风”的关系非常近,从某种意义上说,“比甲”是无袖的“披风”。虽然我们还不知道纱质“披风”是否穿在服饰外面,但通过比甲的穿法可以想见,纱质“披风”应该常常穿在对襟衫子或袄子的外面,衬托服饰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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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96645 从以上对“披风”材料的分析来看,“披风”应该是不同阶层的妇女在一年四季都能穿着的服饰,形制不会有太大变化,材料会随着身份地位和季节变换有所改变。从图像和文献提供的资料看,“披风”是穿在最外面的服饰,大多在礼仪场合穿着。然而从《大明会典》的规定看,“披风”一般是命妇的服饰[68],士庶之妻并不穿着。但在服饰僭越成为普遍现象的晚明,士庶之妻也会寻找穿着的机会。从大量的明代版刻插图中,似乎没有见到婢女穿着“披风”的实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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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96647 综合绘画、瓷器装饰和版刻插图等多种视觉材料,可以得出“披风”穿着搭配的几种方式。冬季,“披风”穿在立领的袄子外面,袄子下面穿裙,“披风”材料可为灰鼠、貂鼠、剪绒等较厚实的御寒材料(参见图7-6)。春秋季,“披风”一般穿在对襟或斜襟衫子的外面,无论对襟和斜襟,都为立领,衫子下面为裙,这样的搭配在《金瓶梅词话》中有大量的描写,在此不再赘述。图7-19为英国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收藏的一件瓷瓶(1710—1720年),上面的图案提供了这种搭配的图像资料。两女子所着“披风”的里面为立领的衫子,“披风”的长度基本与衫子一致,齐膝,下面为裙,裙外佩禁步。此斜襟衫子也为立领,立领上有一大一小两颗纽扣,这种带立领纽扣的衫子(无论对襟还是斜襟),是与“披风”最普遍的一种搭配,大量的图像资料证明了这一点(图7-20)。春秋季的“披风”材料应会多样一些,缎、绢、罗、绸、布,甚至纱质“披风”都是可以套在衫子外面穿的。在夏季特别炎热的时候,纱、绢、罗、绸质“披风”便可以贴身穿,里面不能为立领了,可直接穿在抹胸外面。虽然这样的图像材料不太多,但大英博物馆收藏的一张李廷熏的《四美图》还是让我们看到了这种穿着方式。绘画的服饰不一定能在生活中找到一模一样的实例,但它呈现了服饰的某种搭配方式,如图7-21,身着红色“披风”的女子,袒胸,露出里面的抹胸。“披风”的领子为白色绢,领子下端的玉扣花与明代的有别,看起来是清代比较晚的款式。[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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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96652 图7-19 瓷瓶局部[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Victory and Albert Museum)收藏,1710—17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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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396657 图7-20 明代女诗人倪仁吉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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