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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27 小金扣对比 左:小金扣,长4.5厘米,高3厘米,阿富汗地利亚·泰贝(Tillya Tepe )2号墓出土,公元1世纪;右:明代童子捧花小金扣,长3.3厘米,高1.6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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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认定“披风”的流行是受到西亚、中亚服饰的影响,那么就涉及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们的敞领大衣与里面的立领金扣的搭配模式会受到明人的喜爱(当然具体的形制不可能与他们的一模一样,明人会有所改变,如领子、纽扣的造型就不同)。尤其是中亚、西亚流行的立领为什么会被明代女子接纳。中国古代女子服饰在明以前没有立领的样式,而中亚至少在汉代就已经穿着立领服饰了(如新疆尼雅出土的浅蓝色长袖女绢衣)[78]。粟特出土的儿童夹衣(公元8世纪),外面质料为粟特丝,衬里为中国绢,立领(图7-28)[79],说明在8世纪的中亚服饰中依然存在立领的形制。14—16世纪的波斯细密画中常见立领服饰,而中亚、西亚的服饰文化的相互影响是比较大的,应该说立领服饰在中亚、西亚是比较普遍的。其之所以在中亚、西亚流行,可能跟当地风沙大,气候寒冷,人们的游牧生活方式有关。明代的女子服饰接受并模仿中亚、西亚立领的形制,笔者认为比较重要的原因在于立领是和金扣搭配在一起的,而明初正好具备了制作金及金镶宝石纽扣的技艺,并已经制作了大量精美的金扣,很适合在立领上做装饰。据墓葬出土的资料显示,明代最早的女子服饰上的金纽扣出土于南京邓府山明代福清公主(1370—1417年,朱元璋第八女)家族墓,是一副蜂赶菊的金“对扣”。明初的金“对扣”是中国服装史上的首创,它的子母套结式结构沿袭了以前织物纽扣的形式,图案纹样多有创新。中国从唐代开始在服饰上使用织物“对扣”,宋辽金元沿用,但还停留在闭合功能的层面,没有考虑其装饰功能,也没有广泛使用,因为服装的主要闭合方式还是系带。明代的金属“对扣”(有的镶嵌宝石)是一种奢华的首饰,同时兼具装饰和闭合功能,装饰功能更加突显。明初金纽扣主要用于胸前扣合“大袖衫”或“霞帔”,体量较大,后来使用位置逐渐从胸部转移到领部,这种转变在成化皇帝的王皇后的服饰上已有体现,当时是将两副金“对扣”缝在围住脖子的白色护领上,这里的金“对扣”纯粹起装饰作用,不具备闭合功能。试想,当西亚、中亚的立领配金纽扣(圆形或花瓣形)的形式传入中原时,人们很容易想到模仿其结构,将原来脖子上的护领变成与衣身一体的立领,让金“对扣”兼具装饰与闭合的双重功效,以此彰显纽扣的价值。至今,最早的立领对襟衫子出土于夏儒妻子的墓中(明正德年间)[80],衣上留有清晰的6副“对扣”痕迹,但没有纽扣出土(此墓曾被盗掘,金扣或许已被盗)。这说明最晚在正德年间,金属“对扣”已经在立领的服装上使用了(不仅仅限于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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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28 儿童夹衣,长48厘,宽84.5厘米(粟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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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敞领大开的“披风”之所以流行,在于西亚、中亚与明代的文化交流中带来的服饰影响,由此彰显了领部金扣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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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代中西交流非常频繁的背景下,中亚、西亚的服饰对明代的女子服饰产生了较大的影响,“披风”是一个例证。另外,明末清初女子头上的毛皮装饰“卧兔儿”、立领对襟的衫子和袄子,也都受到游牧民族服饰的影响。如果仔细研究,发现明代女子服饰并非像人们想象得那样,都是汉族服饰的遗风,而是处处遗留了中西交流的痕迹。“披风”的敞领大开配里面立领衫子,再加上收腰大摆的形制,基本上定格了明清女子端庄而贤淑的形象,成为今天人们对中国古代女子的整体印象,甚至从中看到了旗袍的“气质”。从某种角度说,今天我们看到的中国女子穿着旗袍时含蓄而典雅的韵味,实际上在明代的女子服饰中已初见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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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黛罗绮:中国古代女子服饰时尚 第三节 雌雄二体的结合:纽与扣[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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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女服的领口及前胸常常闪耀着一种特殊的金属或者玉质钮扣,由于其名称无从查考,暂且将之称为“对扣”[82]。“对扣”并非一般意义上的钮扣,而是由别致的动植物造型单体通过子母套结式结构扣合而成,仿佛雌雄二体的结合方式,既能承载服饰门襟的闭合功能,又能作为精致雅丽的首饰,彰显佩戴者的身份地位,是明代女子服饰上的一种特殊时尚装饰。它的质地有玉、金、银、铜等几种类型,奢华者在金、银“对扣”上镶嵌红蓝宝石,讲究者在银、铜表面常常鎏金。由于其行用阶层的差异、使用场合的不同、材料产地(中亚、西亚的宝石)的特殊和手工技艺的精湛等因素,承载了社会学和物质文化史的多重含义。但迄今为止,这种“对扣”尚未引起学者的足够重视。笔者不揣浅陋,尝试追溯其源流,以求教于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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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明代“对扣”的概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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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的钮扣分单粒球形纽扣和子母套结式“对扣”两种类型,限于篇幅,这里只讨论后者。由墓葬出土资料看,单粒球形钮扣在男女服饰上都能见到,子母套结式“对扣”仅限于女服使用。诚如明朱之瑜在《朱氏舜水谈绮》中说:此种钮扣“虽华美然非大人丈夫之服也”[83]。“对扣”的基本形制如图7-29所示,由雌雄二体组成,左为雄,右为雌,扣合时将雄的钮头插入雌的襻圈之中,结合紧密,完美无缺,构思相当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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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29 子母套结式“对扣”的雌雄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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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讨明代五十余座墓葬,出土的钮扣数量不算少,其中单粒玉钮扣6颗,单粒水晶钮扣2颗,单粒金钮扣29颗,单粒银钮扣7颗,单粒铜钮扣5颗。子母套结式玉“对扣”18副,子母套结式金“对扣”127副,子母套结式银“对扣”139副,材料不明的钮扣4副。墓葬出土仅子母套结式钮扣288副。[84]从表4中可见,明代最早的女子服饰上的金“对扣”出土于南京邓府山福清公主家族墓,是一副蜂赶菊的金“对扣”,可见金属“对扣”从洪武年间已开始在服饰上使用,一直流行到清初,跨越了整个明代。其功能从固定“霞帔”、“大袖衫”(1副“对扣”)转向立领衫袄的门襟闭合(1—7副“对扣”),其装饰性从“对扣”使用初期即突显出来。[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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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4 明代墓葬出土钮扣汇总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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