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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过去惯用日晒法,质量好坏落差大,让巴西豆沦为中下质量的代名词。但这个全球最大咖啡产国为了提升质量、扭转形象,于20世纪90年代进行咖啡质量大革命,大力推广独步全球的半日晒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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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咖啡田一望无际,多半用机械采收,以符合经济效益。当咖啡园75%的咖啡果子变红,即开始机械采收,接着进行与水洗法相同的前置作业,即移入大水槽剔除浮果子,筛出沉果子,再以大型果肉刨除机,刨掉果肉与果皮,取出沾满果胶的带壳豆。接下来的阶段则与水洗法“分道扬镳”:黏稠的带壳豆不需移入水槽发酵,改而移到户外的晒豆场,由于巴西气候很干燥,约一天左右带壳豆上的黏稠果胶会变硬。再动用大批人力上下翻动,让带壳豆里外均匀干燥,以免回潮发臭,约2~3天,借助阳光与干燥气候的自然力,带壳豆即可达到一定程度的脱水度。接着再以烘干机进一步干燥,含水量降至10.5%~12%,再将带壳豆储存到特制容器内约数十天,进一步熟成,以求质量稳定。出口前再磨掉羊皮层,取出咖啡豆,分级包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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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的半日晒或去皮日晒,与古老日晒法最大的不同在于,先把带壳豆取出,不让带壳豆留在果肉里,任它看不透、猜不着地发酵,而改以人工控管带壳豆干燥情况的方法,将失控变量减到最低。这是品质管理上的一大改进。此法最大好处是带壳豆上的果胶糖分可渗进豆里,具有优质日晒豆的甜度与醇厚度,却降低了日晒豆易感染霉菌、发酵过度有杂味的概率。但半日晒豆的果酸味低于水洗法,因为无法额外衍生水洗豆独有的醋酸等酸香成分。这也是巴西豆酸味明显偏低的原因。巴西气候干燥是半日晒的先决条件,很少有产国具有巴西半日晒的优越环境。如果在潮湿的危地马拉采用半日晒,带壳豆会容易发霉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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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巴西有不少主打精品咖啡的中小型农庄放弃机械采收,全以人工摘果,只摘取红果子,几小时内送到加工厂进行半日晒加工。有趣的是,巴西“超凡杯”国宝豆竞标活动,前20名几乎是清一色采用半日晒处理法。显见巴西当局推行近20年的去皮日晒,有了很大成效。优质巴西豆甜度高、酸味低,且带有浓郁坚果或核仁香气,塑造出巴西独有的“地域之味”,一洗巴西豆乏香可陈的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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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式半水洗:经济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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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所有产区都可采用巴西半日晒法。湿气重的产地若取出黏有果胶层的带壳豆,再拿到户外曝晒,不但不易脱水干硬,反而容易滋生霉菌,因此湿气较高的地区发展出机械式半水洗法,既省事又省水。近年使用此法的国家很多,包括中南美洲湿度较高的产区与亚洲的印度尼西亚、缅甸、老挝等缺水或水洗技术不成熟的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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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将摘来的红果子倒入果肉刨除机,取出沾满果胶的带壳豆,不需拿去晒,更不需倒入水槽发酵,而是直接倒入旁边的果胶刮除机(demucilager)。只需少量的水,即能以机械力刮除黏糊糊的果胶层,取出表面光滑的带壳豆,再拿到户外曝晒,直到含水量降至12%就可入仓。半水洗法影响质量的变量最少,只需投资果肉刨除机和果胶刮除机,即可在庄园里独力运作。采用此处理法的咖啡,喝起来果酸味比水洗豆低一些,却比日晒的酸味高一点;甜味比半日晒低一些,但干净度却比半日晒好一点,风味介于半日晒法与水洗法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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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取豆:体内发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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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前面介绍的日晒、水洗、半日晒和机械式半水洗四种正规取豆方法外,还有一个传说中的体内发酵大法,最为咖啡迷津津乐道。那就是利用动物消化道的乳酸菌与消化液,来除去果肉和依附带壳豆表面的果胶,带壳豆最后随粪便排出,再请逐臭之夫捡拾动物的便便,清洗出一粒粒珍贵的体内发酵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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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非天方夜谭。体内发酵豆与水洗发酵豆有异曲同工之妙。笔者所知的动物“加工”豆,包括麝香猫、凤冠雉、猴子和大象。其中,麝香猫和凤冠雉咖啡豆已逐渐打开市场,为小魔豆增添一页趣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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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试喝比较结果,姑且不论饲养麝香猫,生产体内发酵豆的人道问题,从性价比来衡量,麝香猫咖啡产量非常低,正宗麝香猫“产出”的阿拉比卡,每磅熟豆至少要价100美元以上,以1/5价钱就可买到风味更优的中美洲、肯尼亚水洗或埃塞俄比亚日晒精品,更何况印度尼西亚麝香猫咖啡九成以上都是假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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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体内发酵咖啡确实存在,值得了解其原由,以下长篇大论,不表示我鼓励大家尝鲜,当做增长见闻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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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香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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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尼西亚麝香猫咖啡(Kopi Luwak,直译为“鲁瓦克咖啡”)已不算新闻,2002年在全球媒体大肆炒作下一豆难求,真假难辨;在纽约,一磅麝香猫咖啡叫价500美元,在香港喝一杯麝香猫则要价50美元。当时印度尼西亚麝香猫咖啡豆年产量不到500千克,有价无市。无奈2004年爆发非典型肺炎,据说广东的麝香猫是病菌主要携带者,重创麝香猫咖啡。而今,时过境迁,体内发酵豆似乎又死灰复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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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广播公司(ABC)资深外交新闻编辑彼得·凯夫(Peter Cave)在2007年专程前往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寻找传说中的麝香猫咖啡,带回第一手实地采访资料。他向世人证实麝香猫咖啡不是神话,确实存在世上,而且还有专人饲养麝香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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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采访的苏山托(Susanto)兄弟指出,麝香猫咖啡对他们而言,是从小喝到大的穷人咖啡,如今,大便变黄金,麝香猫咖啡豆居然成为世界最昂贵的奇豆,连他们自己也很意外。他们说:“孩提时,咖啡都与丁香、胡椒、香草、可可或橡胶树种在一起。每逢收获季节,政府会派人到各地农庄采购咖啡果子,再集中处理。成色好的咖啡豆全卖给当局,家人则到林地捡拾麝香猫排泄物,再以水清洗出藏在其中的未消化咖啡豆。穷人家就是喝这种别人不屑的咖啡长大……但近年麝香猫数目越来越少,因其偷吃农作物遭到农民扑杀,再加上SARS造成的恐惧感,林地间均有人暗设陷阱猎捕之。但我们另有奇想,收购农民捕获的麝香猫,悉心饲养,以免绝种;另一方面亦可收集它们的粪便,洗选出麝香猫咖啡豆,供应市场需求。具有野性的麝香猫不易饲养,必须分开养,若同处一笼,会咬到你死我活,但是关在笼里又容易染病……目前的麝香猫饲养场并不大,希望有朝一日能买下一片山林地,以围篱隔出一块保育地,供麝香猫尽情攀爬吃果,肆意拉屎,才能产出更高质量的麝香猫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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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山托兄弟现场表演麝香猫咖啡的传统泡法,先用手从麝香猫粪便中取出未消化的咖啡豆,清水洗净后,置于木火上的陶盘,以最原始方式焙炒咖啡豆。由于豆体已被消化液侵蚀,故烘焙度宜浅,以免烘焦了。烘妥后,以杵臼捣碎,冲入热水搅拌后即可饮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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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夫迫不及待地喝下传说中的咖啡,表示味道还算温和平顺,带有点烟熏、黑巧克力味、土腥味与麝香味(可能和麝香猫肛门附近有一个麝香味腺体有关)。值得每磅500美元身价吗?凯夫说:“或许不值得,但能直捣麝香猫故乡追踪报道是无价的经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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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阿拉比卡的故乡埃塞俄比亚也有爱吃咖啡果子的麝香猫。本书第1章曾提及埃塞俄比亚流传许久的古老说法:非洲中部的麝香猫把咖啡种子带到埃塞俄比亚西部高原。但是非洲人不曾捡拾麝香猫排泄物,也没有喝粪便咖啡的习惯。不过,加拿大盖普大学(University of Guelph)“爱管闲事”的食品科学家马孔(Massimo Marcone)却抱着追根究底的精神,2003年千里迢迢跑到埃塞俄比亚和印度尼西亚,搜集两地麝香猫粪便,对两大洲的麝香猫咖啡进行一连串科学检测,2004年在他的大作《印度尼西亚与埃塞俄比亚麝香猫咖啡的结构与性质》[Composition and properties of Indonesian palm civet coffee(Kopi Luwak)and Ethiopian civet coffee]中提出科学见解。他的结论是,麝香猫排出的粪便咖啡豆,与一般水洗豆同属乳酸菌发酵豆。一般水洗豆的水槽内含有包括乳酸菌在内的多种细菌,将残留的果肉和果胶发酵分解掉,只留下无法完全分解的带壳豆,但麝香猫的消化道内除了有乳酸菌等微生物外,还有胃液等消化液,发酵分解力道比水洗槽还强,所以豆壳与豆体的部分蛋白质会被分解,排泄出的豆子表面亦有不规则腐蚀状,与水洗豆的光滑表面大异其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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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孔教授还指出,印度尼西亚与埃塞俄比亚麝香猫咖啡同属体内发酵,但风味却有别,因为不同品种的麝香猫,消化道里的乳酸菌种也不同,当然会影响发酵程度,连带影响成品的风味。他个人认为印度尼西亚麝香猫咖啡的风味稍佳,虽然这不够客观[15]。他指出,麝香猫咖啡比较不苦,略带土腥、森林味、巧克力香,稠度佳。此描述与美国广播公司编辑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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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孔说:“麝香猫晚上出没,靠着眼力和嗅觉,专挑最红的咖啡果子吃,对半生不熟的生果子没兴趣,所以排泄出的豆子都是绝品,不会有生涩的未熟豆。这些粪便豆清洗后再烘焙,已杀死所有细菌,不会有粪便污染问题。喝来最大特色是风味温柔不苦口,因为豆体的部分蛋白质已分解,而蛋白质是咖啡烘焙时,梅纳褐变反应(Maillard reaction,即蛋白质与碳水化合物加热的化学反应,第9章详述)致苦的重要成分,也就是说麝香猫咖啡的蛋白质成分,比正常咖啡少,因而减少了梅纳反应的苦味,挥发性香味也较淡。麝香猫咖啡喝来较不苦,确有学理的依据。世上还有不少经过动物消化道发酵的食物,燕窝和蜂蜜都属这一类,没啥好大惊小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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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孔的结语是,体内发酵咖啡如果深受欢迎,可借助化学方法仿真体内发酵的环境,进行大量生产,降低成本,这并非难事。问题是人总喜欢尝试稀奇古怪的食物,如果它有朝一日成了物美价廉的量产咖啡,恐就乏人问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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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宗麝香猫咖啡可从蛋白质组成与色泽上分辨真伪。真货的生豆色偏暗黄、暗褐或暗红色,非一般水洗豆的绿色系。几年前中国台湾有位业者宣称握有真货,还夸口经得起二泡至三泡,有违咖啡冲泡基本常识。我前去一看究竟,原来是烘好的熟豆,外表油黑,是东南亚惯用的“裹上糖衣”烘法,甚至还添加香精,难怪经得起二泡,真是高明的骗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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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喝过多款正宗麝香猫咖啡,优劣差异极大,原因之一是麝香猫属杂食性,荤素不拘,咖啡豆在肠胃内与肉类一起消化排泄,难免有异味。其二是保护咖啡豆的豆壳已在体内被部分消化,豆子暴露在粪堆内,而且豆体蛋白质部分瓦解,虽然可降低烘焙后的苦味,但豆内芳香物肯定也被消化液重创,不可能喝得到果香和优雅的酸香味,难怪美国广播公司的凯夫会强调麝香猫咖啡的土腥味和杂味。马孔的研究顶多印证麝香猫咖啡比较不苦口,却未强调它的香气与酸味,这不难理解。麝香猫咖啡每磅500美元身价,足以称霸精品咖啡界,但杯测结果是否值得此价位或能否冠上精品美名,尚存疑问,称之为另类咖啡或许更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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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麝香猫咖啡供应量从2006年以来似乎增加了,售价也比2004年以前便宜不少,但仍需防范赝品。有兴趣者不妨参考以下两个网站:www.animalcoffee.com与www.luwakcoffee.com。前者是马孔教授的检测结果,后者是退款机制。美国咖啡专家戴维斯亦以这两个网站所设定的标准作为杯测依据,评分在84至89分之间,评价不高,因为戴维斯评鉴的好咖啡得分至少在90分以上。过去的苏门答腊麝香猫咖啡几乎是清一色的罗巴斯塔豆,因为印度尼西亚以粗壮豆为大宗,这不足为奇。有趣的是,目前已买得到阿拉比卡的麝香猫咖啡,市场的接受度显然也提升了。听说阿拉比卡麝香猫咖啡远比粗壮豆版本香醇好喝。前阵子友人带来请我喝,但想到是便便豆,我还是谢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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