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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教的成功与伊斯兰教的成功有许多相似之处。伊斯兰教也使得饱受外族人欺负的阿拉伯人统一起来,强大起来。不但在对外的疆土扩展取得了极大的成功,内部管理也与中国一样,“统一思想”、“男尊女卑”、“上下有别”等等,管理得井井有条,十分“和谐”。但是,这种军事上的强大,内部的井井有条,以及所谓的“和谐”是要付出代价的。那就要牺牲思想的自由,牺牲人身的自由,甚至牺牲人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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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看来,欧洲有过1000多年无思想的“中世纪”,伊斯兰国家有了1400多年无思想的“中世纪”,而中国却有了2000多年无思想的“中世纪”。不过,这也不要紧,迟熟的果子往往质量更好。现在的中国已经进入了中世纪的末期,于是“神州的文艺复兴”也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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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中世纪的末期,也是经济步步起飞的时代。而中世纪之后紧接的便是硕果累累、美不胜收的“文艺复兴”,是导致深刻思想变化的“宗教改革”,确定了人人都是“真命天子”的信念。这就是本章最前面所引用的,美国历史学家斯塔夫里阿诺斯所说的,从“文艺复兴的意大利”到“伊丽莎白时代的英国”这一伟大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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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人人都是“皇上”和“女皇”的原则下,“上智下愚”、“男尊女卑”、“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等一系列的等级观就不管用了,于是,就不得不通过和平的“光荣革命”,在英国建立了世界上的第一个现代民主体制。于是,“工业革命”和“科学革命”都在英国出现了。而“工业革命”和“科学革命”又改变了整个世界。所以,在中国“中世纪”的末尾,我们很容易看出,紧接着的时代,应该是怎样一个美丽的“黄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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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东,欧洲文化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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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们再讨论一下“中东,欧洲文化圈”。尽管我们可以很妥帖地把欧洲文化称为“两希文化”,即“希伯来文化”和“希腊文化”;但是,从图12-8中可以看出,“希伯来文化”和“希腊文化”都不是最原初的古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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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文化圈中,最原初的倒是两河流域的“美苏尔文化”和尼罗河流域的“古埃及文化”。而从地理上来看,这两个地区的文明,都太容易受到游牧民族的入侵和破坏。于是,早在“古典时代”,也就是在欧亚大陆东头的“华夏文明”中出了老子(公元前601—公元前531)、孔子(公元前551—公元前479)和庄子(约公元前369—公元前286)这样的思想家,在南头的“印度文明”中出了释迦牟尼(约公元前563—公元前483)这样的大师,在西头的“古希腊文明”中出了苏格拉底(公元前470—公元前399)、柏拉图(公元前427—公元前347)和亚里士多德(公元前384—公元前322)这样的大哲学家的伟大时代,“美苏尔文化”和“埃及古文化”都已经衰落了。然而,“美苏尔文化”和“埃及古文化”中许多美好的东西,却通过地中海地区的人员流动和文化的交流,被“希伯来文化”和“希腊文化”所吸收,并且发扬光大,逐步成了整个欧美以至整个世界的主流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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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亚伯兰算起,“希伯来文化”最多只有4000年的历史。希伯来人又称犹太人或以色列人,是一个爱深思并爱穷根究底的民族。4000多年前,希伯来人从两河流域移民到迦南,即现在的以色列。从地理上来看,以色列就是处在“美苏尔文化”和“尼罗河文化”这两大古文明之间的一个通道或桥梁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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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伯来文化”最初起源于两河流域的“美苏尔文化”,大约4000年前移民到以色列。约200年后,又移民到埃及,在那儿住了约400年,又深深受到了“尼罗河文化”的影响,然后再次移民到以色列,逐步形成了独特的“希伯来文化”。所以,“希伯来文化”吸收了“美苏尔文化”和“尼罗河文化”这两个最古老文明的丰富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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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摩西(约公元前1526—公元前1446)到玛拉基(约公元前440—公元前430,写《玛拉基书》),又几乎花了约1000年时间,才逐步形成了极为独特和系统的“希伯来文化”,并用希伯来文写成了《旧约》,极为清晰和严格地表达“希伯来文化”的世界观和信念。《旧约》严谨的写作风格,为整个欧洲以至整个人类的历史学写作,提供了一个最忠实、最客观的历史记录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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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带说一下,“希伯来文化”对史实的尊重,正巧与“印度文化”对真实世界的忽视,形成鲜明的对比。无论是《旧约》还是《新约》,其对许多历史人物和故事细节的记载,常常令人惊讶。同时也非常经得起考古学的严格检验。反之,在印度,甚至对释迦牟尼这样的重要人物,都搞不清是哪年生哪年死。在不同的印度权威文献中,误差可大到一百年之久。一说是公元前624年到公元前545年,另一说则是公元前563年到公元前483年。本书只好任意选了后者,为的是与其他古典时代的哲学家们靠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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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惊讶的是希伯来面对自己民族丑闻的勇气,这在全世界更是独一无二的。例如,大卫王是希伯来心目中最伟大的民族英雄。但在《旧约》中,却极为详细地记录了大卫王如何勾引有夫之妇,又如何设法谋杀她的丈夫等等丑闻的细节。而几乎《旧约》中所有的《先知书》都是咬牙切齿地咒骂希伯来人自己。更值得注意的是,《旧约》可是希伯来人的圣书,是一本神圣的书呀!要是中国人也能这样勇敢,司马迁的命运就完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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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种勇敢面对历史的态度,也是“希伯来文化”的精华。这也是有“希伯来文化”影响的德国总理能在波兰的集中营前面当众下跪,而日本天皇显然就没有这样的勇气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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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希伯来文化”,不但为后来的历史学家树立了好榜样,后来又成了科学界的一种好传统,成了一种“科学的精神”。正如当代科学哲学家波普尔(Popper,1902—1994)所说的:“科学也许是人类文化中唯一的知识系统,能够不断地进行自我批判,并且,常常能在不太晚的时候,改正错误。”所以,只有具有这种勇气的,才是真正的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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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元最初的30~70年,保罗又把“希伯来文化”和耶稣基督(公元前4—公元29)“博爱”和“宽容”的思想从中东带到了欧洲。当时,希腊文已经成了整个罗马帝国的通用语言,其地位相当于今天的英语。所以,保罗和他的希伯来同伴们,用希腊文写成了《新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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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新约》就是“两希文化”,即“希伯来文化”和“希腊文化”第一次汇流的产物。后来,《新约》又与《旧约》放在一起,就是今天可以看到的《圣经》。这是对欧美文化,以致对整个人类文化影响最大的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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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人又称“海伦人”,是一个既深思又务实的民族。希腊境内山峦重叠,几乎没有平原,很难形成一个束镈人们思想的、中央集权的帝国,倒是形成了许多独立的、小小的“城邦”。所以,希腊人思想历来自由,世界上最早的民主体制,就是希腊人发明出来的。希腊又紧靠地中海,海岸线很长,所以,希腊人旅行和经商非常方便,见多识广,眼界开阔。希腊离“美苏尔文化”、“尼罗河文化”和“波斯文化”这三大古老文明都很近,可以吸取许多营养,但又不是太近,又有可能发展自己的独特性。所以,在“美苏尔文化”、“尼罗河文化”和“波斯文化”这三大古老文明衰落的时候,也就是在“古典时代”,“古希腊文明”却升起来了,成了西方世界一颗耀眼的明星,可以与古老的“华夏文明”和“印度文明”相媲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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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时代”是一个迷人的时代,在欧亚大陆的东头、南头和西头,同时出现了一群杰出的思想家。有趣的是,当时交通很不发达,所以也没有开过什么“国际哲学家大会”,为什么这许多大思想家几乎出在同一时代,还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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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正因为古代交通的不发达,有可能让东方的哲学家和西方的哲学家产生完全不同的思想方式和思维框架。但重要的是,不同文化的碰撞和汇流,常常是硕果累累。当“希伯来文化”和“希腊文化”碰撞和汇流时,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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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已提到,“希伯来文化”和“希腊文化”的第一次汇流产生了《新约》。《新约》是亚洲的十多位犹太人写的,用的却是欧洲的希腊文。就如十多位中国人一起写了一本书,用的却是英文,也算是欧亚两大文化的一种汇流吧!但《新约》的意义,却远远不在这两种文化的本身,而是《新约》给人类带来了耶稣的新思想,那就是“博爱”、“宽容”、“尊严”等。“博爱”包括爱你的仇敌。“宽容”包括为逼迫你的人祷告。“尊严”则包括人人都有做神的儿女的权柄,也就是说,人人都有“真命天子”、“皇上”和“女皇”一样的权柄。这真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事件。所以,公元从这时开始,也是相当合理,因为只有从这时开始,人类才第一次知道,人人都可以同时成为“天子”,人人都有极高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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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伯来文化”和“希腊文化”的第二次大汇流则是一千多年以后的事了。事情的一个重要诱因是声名狼藉的“十字军东征”(1096—1291)。从军事上来看,“十字军东征”几乎可以说是一败涂地,其他方面也是败笔累累。也许,唯一给历史带来正面影响的事就是无意中“抢回”来了大批古希腊的文献。这一事件诱导了“文艺复兴”,甚至“文艺复兴”这个口号也来源于这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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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马帝国的初期,希腊文化享有很高的地位。所以,希腊人的地位也很好。然而,三百年后,天主教成了罗马帝国的国教,开始“废黜百家,独尊天主”,于是就有了中国相似的“文字狱”。在这“文字狱”中,希腊文化就自然被看成是“异端邪说”,有关的希腊人不想受迫害,就只好逃亡。于是,大批古希腊的文献就流落海外。一千年过去了,欧洲人也渐渐忘了苏格拉底,忘了柏拉图,忘了亚里士多德,也忘了古希腊美丽的雕刻、绘画、诗歌、戏剧、哲学、科学、医学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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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十字军“抢回”了大批古希腊文献时,整个欧洲都被震动了。当时,辉煌的古希腊文化好像给思想沉闷的欧洲带来了一种耀眼亮光,让人们感到古代的欧洲文化要比当时美多了。于是,就有人提出了“复兴古希腊文化”的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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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正处在中世纪的后期,一方面,资本主义已经开始在欧洲兴起,新兴的资产阶级以及有关的阶层要更多的权力、更多的自由;而另一方面,一千多年的政教合一,已经使得罗马教廷极为腐败。所以,一方面,新兴阶层要求变革;而另一方面,既得利益竭力抵制变革。于是,冲突就不可避免了。从1321年但丁《神曲》的发表,到1689年英国的“光荣革命”,冲突持续了三百多年。这个冲突常被称为“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即外层是文学和艺术的变革,内层则是人类思想深处的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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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复兴”的开始是以意大利诗人但丁(Dante,1265—1321)为代表。他写的长诗《神曲》包括《地狱》、《炼狱》、《天堂》三部分,描写在经过地狱、炼狱、天堂的一路上,但丁和所遇到的有名的灵魂交谈,包括历史上许多好的和坏的著名人物,他将自己钦佩和厌恶的人物分别纳入各个部位,并将他痛恨的人,包括当时的教皇,全都打入地狱。在当时,要教皇下地狱,真是极为危险的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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