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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25 这一年,第三次医学教育考察团来中国,由盖茨的儿子担任考察团的秘书。团员中有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的院长威廉·韦尔奇、洛克菲勒医学研究所的西蒙·弗莱克斯纳,这两位是当时美国医学界的顶级教授,专门挤出4个月的时间考察中国。考察团在中国各地受到款待,当他们到达中国耶鲁大学所在地长沙时,一条巨大横幅挂在大厅尽头:“您的慈善事业是世界的典范,中华民国握手欢迎您。”作为耶鲁大学的毕业生,韦尔奇特别在周日早晨的礼拜仪式上,对湘雅医学院的学生发表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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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27 为什么大多数人面临恶劣的环境、匮乏的机会,仍然会坚持不懈?如果有人勤奋好学、敢于冒险、渴望促进医学的发展、投身慈善事业,那么在发展现代医学的伟大机遇面前,难道还有什么地方比当今中国更有吸引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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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29 如果说,上一次的考察团是抓住愿景,这次的考察团则是赋予愿景以具体的内容,为计划中的医学院校选择校址,策划办学方针。他们给协和医学教育设立的高标准是:“目标是建立一个与欧洲、美洲同样好的医学院,具有优秀的教师队伍,装备优良的实验室,高水平的教学医院和护士学校。”在他们看来,要办一所够得上世界第一流的医学院就要从头开始,而不可能在当时任一所医学院的基础上改造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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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31 在设立了高标准之后,他们还考虑了细节,比如:入学的标准、教学的语言、医学课程表的设置、课程的长短。他们建议入学标准按“美国的大部分优秀医学院的可行的入学标准”,在正规中学毕业后至少读两年预科,课程包括物理、化学、生物、数学、英文和中文。这是后来协和自办医预科的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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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33 教学用英语也再次得到确认,“因为用中文无法准确地去教授现代医学”。为培养高水平医学人才,英文是进行世界科学技术交流必需的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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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35 在选择专职老师时,要特别注意是否有探求科学的精神,是否有教学能力,是否能激发科研兴趣,以影响学生和同行。另外,也提到对如此高标准的医学院,像传教士那样的低工资待遇难以满足需求,需要有足够丰厚的工资和福利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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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40 1915年8月,第三次医学教育考察团来中国。团员中有当时美国著名的两位医学教授:洛克菲勒医学研究所的西蒙·弗莱克斯纳教授(右三)、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院长威廉·韦尔奇(右一)。他们的考察给中国医学教育设立了高标准:建立一所与欧美同质的医学院,拥有优秀的师资、先进的实验室、一流的教学医院和护士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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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42 超越简单的传教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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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44 有人把中国的西医教育分为三个时期:1900年以前是教会医院时期,虽然也有一些医学校陆续开办,但多依靠教会医院,兼收少数学徒传授医学知识;1901年至1912年是医学教育的萌芽时期,这期间有:法国人在上海的震旦大学增办医科,德国人开办同济医学校,“满铁”在奉天设“南满医学堂”;从1913年开始,正规的中国医学教育逐渐成形,在这一年,中华民国教育部颁布医学专门学校规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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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46 但在1914年,第二次考察团的报告中写道:“目前在教会或者其他慈善机构经营的医学院中,医学教育标准几乎毫无例外都很低。”北京协和医学堂已经算是当时传教士医学水平最高的医学院之一,韦尔奇考察后在日记中写道:“病理课的教学是染色或者做切片标本,没有活检,只有一些做最粗糙的病理解剖的手术材料。每4个学生一台显微镜,设备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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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48 当时,中国有500名传教士医生在传播医学,但这些人显然没有充足的设备,没有器械,也没有最新的医学书籍,跟不上医学的发展。传教士的老师和医生几乎都不是专业的,很难找到传教与行医两者兼优的人。他们不但不具备西方最新的科学和医学知识,也完全不了解19世纪末以来美国医学教育改革引起的深刻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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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50 传教士医生希望立竿见影,试图快速治疗尽可能多的病患,是平民医学思想的拥护者。对于他们来说,结果重于标准,因为医疗活动与传教相关,有了结果可以吸引更多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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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52 但洛克菲勒基金会希望在中国建立的项目,与此不同。他们超越了简单的传教士意识形态。与传教士相比,在什么是现代教育与科学、什么是影响中国最有效的途径这些问题上,他们有着更多的思考。区别在于:一个是科学,一个是神学。洛克菲勒基金会的专家们认为,科学是西方文明最根本的基础,教育的真正价值在于,它能够改变人的思维方式。为实现这些目的,教育重点应放在关注如何培养学生的科学精神,以及使用科学方法进行研究的能力上。由于中国学生长期缺乏对自然现象进行准确观察并得出正确结论的能力,那么如何才能更好地帮助中国,是办精英教育,还是办大众教育?他们认为,质量重于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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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54 这个即将以世界一流的标准锻造的“协和”,将拥有:外人艳羡的资金背景、严格的学生入选标准、残酷的逐年级淘汰制度、独特的医学教育方法,外中内西式的建筑、待遇优厚的薪资……如西蒙·弗莱克斯纳考察中国医学状况后向基金会的建议:“我们必须创造一个中国的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它将致力于培养优秀的医学人才:集临床家、教育家、科学家和卫生行政家四家一体,可推动中国医学卫生事业的发展。只是,设定高标准需要雄心,而坚持高标准,则需要意志和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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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56 经协和,将科学思维移植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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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58 “自从1840年鸦片战争失败那时起,先进的中国人,经过千辛万苦,向西方国家寻找真理”,毛泽东这么描述当时中国人对科学的渴望:“那时,求进步的中国人只要是西方的新道理,什么书也看。向日本、英国、美国、法国、德国派遣学生之多,达到了惊人的程度。国内废科举,兴学校,好像雨后春笋,努力学习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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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60 1915年,正留学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胡适,在目睹了美国著名大学对于社会的巨大影响力后,极受触动,憧憬着在中国也能出现引领社会方向的大学,他在日记中这么写:“吾他日能见中国有一国家的大学可比此邦之哈佛,英国之康桥、牛津,德之柏林,法之巴黎,吾死瞑目矣……”第二天,他继续写道:“国无海军,不足耻也;国无陆军,不足耻也!国无大学,无公共藏书楼……乃可耻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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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62 那时的中国,黄仁宇形容“是一只潜水艇夹肉面包”,社会改造尚未开始。这一切,都在酝酿着后来1919年的五四运动。5月4日,“这上面的一块面包开始变化,打破2000年来的惯例,因此成为以后50年长期革命之工具”,科学和民主是指南针。洛克菲勒基金会的医学项目,以“科学精神、科学方法、现代医学研究、专业效率”为特征。他们推崇的科学成为五四运动的口号。这时的北京协和医学院,已存在两年了,只不过,在严格的八年制和优秀生源的要求之下,它首先迎接的是医预科学生,而非直接招收医学生去培养“医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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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64 剖析洛克菲勒基金会的协和项目,有其时代背景:美国志在扩展海外新边疆,大型基金会转型科学慈善,科学医学成为主流。在传教士、医学专家、教育专家、中国新型知识分子等不同力量的作用下,基金会期望通过协和将培根式的科学思维、科学医学移植到中国,培养一批具备科学思维方法的医学人才。以北京协和医学院为代表的“科学医学”,是新式知识分子改造旧文化的工具之一,并没有任何附加的政治或经济条款。“办校的人,是科学脑,不可完全以慈善、思想文化侵略为目的来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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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66 此外,1919年的五四运动,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1923年国共两党合作,1926年北伐战争,1927年南京政府成立……协和医学院的初期成长过程,正处在中国社会大动荡的年代。军阀混战,掌握政权的北洋军阀顾不及建设中国,法规不成形,对外国人管理宽松、极少干涉。因为特殊的外资背景,协和就像一个位于北京东单的小型“独立王国”,一座扎根在动荡环境中的孤岛,在业务技术、校园文化、行政管理等方面自成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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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71 协和医事(协和百年纪念版) [:1700792788]
1700793172 协和医事(协和百年纪念版) 现代神学:科学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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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793174 19世纪,欧洲在医学上的一系列重大发现,使得“科学医学”(scientific medicine)的体系开始建立。医学的学术地位上升,医生的社会地位上升,西医成为一种世界性趋势,成为“世界上唯一居支配地位的医学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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