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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个月之后,也就是2004年4月,孟加拉国的健康官员获悉又发生了一起疾病暴发。这次暴发的地点位于博多河右岸拉杰巴里地区附近的法里浦地区(Faridpur District)。与达卡地区钢筋水泥塑造出的都是繁华相比,法里浦和拉杰巴里地区则反映出孟加拉国南部泥泞的由河流冲积出的三角洲低地的风貌,两地之间只能通过很慢的渡船摆渡才能到达。道路的两侧都是稻田。棕榈树和香蕉树就像是空地上疯长的野草。法里浦地区患病的36名患者当中27人死亡。患病的患者之间存在着社会联系的这一规律引起了人们的忧虑,这种规律也出现在昌德浦的疾病暴发中:有些人是通过其他人感染上了这种疾病。一队调查人员强调说,这种人和人之间进行传播的情况,“增加了这种高度致命的病原体大规模传播的风险。在孟加拉国这样一个贫困、人口密集的国家,在采取有效的干预措施前,致命的病毒可能会迅速地传播开来”。这句话非常明智,也就是说:这种疾病可能像干草遇到野火一样,迅速地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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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孟加拉国又出现了一次疾病的暴发,也是5年当中第5次暴发,这次发生在距达卡西北大约60英里的坦盖尔地区(Tangail District)。2005年1月就出现了12例病人,其中11人死亡。现在看来,孟加拉国好像特别受到这种致命疾病的持续青睐,每年初都会发生疾病的暴发。马来西亚再也没有发生过这种疾病暴发的情况。孟加拉国西北部边境以北的印度发生过一次这种疾病暴发的情况。世界上很多地方对立百病毒并不知晓。接下来又有一队流行病学家从达卡出发到达疾病暴发的地区,希望找到疾病暴发的原因。这只团队由史蒂芬·P·卢比(Stephen P. Luby)率领,他是一位来自CDC的美国医生兼流行病学家,被孟加拉腹泻病国际研究中心[International Centre for Diarrheal Disease Research,Bangladesh(缩写为ICDDR,B,但是通常被称为霍乱病医院)]任命为项目主管派往达卡支援此次研究,在这里他与孟加拉国卫生部的同事玛穆德·拉曼(Mahmudur Rahman)通力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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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蒙哥马利之前率领的团队一样,调查了当地人可能从事的危险活动——生病和死去的患者或者生病但康复了的病人所从事的活动,而这些活动是他们没有患病的邻居所没有从事的活动。他们从患者幸存的家属和朋友处得到了这种病的致死率。这个人爬过树吗?病人和健康控制组中都有人爬过树,但是这两组人中绝大多数没有爬过。这个人接触过猪吗?没有,坦盖尔地区的人们没有接触猪的习惯。接触过果蝠吗?没有,没人接触过果蝠。接触过鸭子吗?是的,但是这又会怎么样呢,很多人接触过鸭子。接触过生病的小鸡吗?吃过番石榴吗?吃过香蕉吗?吃过屠宰时已经生病的动物吗?吃过杨桃吗?接触过发烧、意识模糊后来死亡的病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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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问题本身就像是画笔勾勒出孟加拉国乡村生活的图景。但是这些问题当中没有一个具有统计学意义,将生病和健康的人区别开来——这次关于爬树的问题也没有将这些人区别开来。只有这个团队提出的一个问题将这两类人区别开来:最近喝过生的椰枣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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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过椰枣汁吗?嗯,喝过。椰枣汁是孟加拉国西部乡村中一种季节性的美味。这种枣汁流淌在银海枣树(Phoenix sylvestris)的叶脉中,切开树,这种汁液会流到一个精心放置好的陶罐中。像枫树的汁液一样,这种椰枣汁非常甜,很明显比枫树汁还要甜,因为不用经过几个小时的蒸煮。有些人愿意出很多塔卡来购买新鲜的生椰枣汁,塔卡可是当地很少能够见到的钱啊。收集到椰枣汁的人在附近的村庄挨家挨户地叫卖,或者像邻居家摆柠檬摊的孩子一样在路边叫卖。购买椰枣汁的人通常自己拿着杯子或者罐子。他们当场就将椰枣汁喝下或者拿回去和家人一起分享。质量最好的椰枣汁是红色的,非常甜非常清亮。这种椰枣汁很快就会发酵,上午10点之后的椰枣汁价格会直线下降,因为这时的椰枣汁就不新鲜了。椰枣汁中的杂质也会拉低其价格。你会看到,椰枣汁中的杂质还会引起其他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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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盖尔地区的调查发现患者和健康的人种的唯一区别就是:感染的患者当中,绝大多数喝过生的椰枣汁,而其没有患病的邻居没有喝过椰枣汁。这其中反映出了一个非常曲折复杂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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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ICDDR,B去见史蒂夫·卢比。他是个很高很瘦的男人,留着棕色短发,戴眼镜,严肃但并不高傲。他之前曾经主修哲学专业,后来转而学习医学和流行病学,然后重点关注低收入国家的传染疾病。从2004年开始,他一直待在孟加拉国,对这个国家了如指掌。他经常能够听到有些本可以预防的疾病所带来的死亡的钟声,也竭尽全力尽可能挽救这些人的生命。他的工作中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处理人们所熟悉的那些普通疾病,如肺炎、肺结核、腹泻,因为这些疾病所造成的死亡人数要远远高于立百病毒导致的死亡。比如说,细菌性肺炎每年就可以导致9万孟加拉国5岁以下的儿童死亡。细菌性腹泻每年可以导致2万名新生儿死亡。考虑到这些数字,我问卢比,为什么要将注意力转向立百病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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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为了谨慎起见。对病毒有所了解和对病毒一无所知,这是两种谁都无法忽视的典型情况。立百病毒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可能带来的后果,因为我们对其究竟是如何发生的知之甚少。他说“这是一种可怕的病原体”,并提示说孟加拉国立百病毒的致死率大约能够达到70%。在那些幸存者当中,1/3的人有明显的神经系统缺陷。“这是一种恶性疾病。”他还说,孟加拉国已知病例中大约有一半是通过人传染人,这种疾病的发展趋势非常令人担忧,因为在马来西亚的立百病毒暴发时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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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人传染人成为引起有些疾病暴发的关键因素,而在其他的疾病暴发中却并非如此?这种病毒究竟有多顽固?这种病毒进化成更易传染的形式的概率究竟有多大?正如我提到的,孟加拉国是一个人口密度非常大的国家,每平方公里大约生活了1 000人,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上升。这些人口相对平均地分散在拥挤的乡村,收入和医疗水平低下,需要压榨仅有的自然和野生动物资源,因而使得该国极易发生已有的普通病原体引起的流行病或者由奇怪的新型病原体引起的流行病。卢比说,当然立百病毒也是他工作中重要的一部分,尽管到目前为止立百病毒引起的死亡数字并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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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补充说,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世界上没有人对这种病毒有很多的了解。“如果在孟加拉国我们不对这种疾病进行研究,这种疾病就不会得到研究了。”马来西亚仅发生过一次这种疾病的暴发。印度在2001年的时候发生过一次,最近又发生过一次。他指出,算上2009年的那次疾病暴发,孟加拉国在8年中疾病总共暴发了8次(我和他谈话之后了解到疾病暴发的次数比这个数字还要多)。实验室研究在哪儿都可以开展,但是实验室研究不能解决立百病毒在自然界中是如何表现的这个秘密。他说:“如果我们真的希望了解这种病毒是如何通过野生动物的宿主传染给人的,以及人是如何传染人的,这就是我们应该对此进行研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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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了解这种病毒是如何从野生动物宿主身上传染给人的,就需要确定一个基本的参照点:宿主的身份。基于人们对发生在马来西亚的这种疾病的了解以及澳大利亚对亨德拉病毒的发现,蝙蝠理所当然就成为了人们首先会怀疑的对象,特别是飞狐。孟加拉国当地唯一的一种飞狐是一种称为大狐蝠(Pteropus giganteus)的蝙蝠。卢比和他所率领的研究团队从早期的研究工作中了解到这种蝙蝠的立百病毒抗体检测呈阳性。如果不是通过猪的传染,这种病毒又是如何从蝙蝠传染给人的呢?嗯,凑巧的是大狐蝠也喜欢喝椰枣汁。海枣树的主人抱怨晚上总能听到树上有蝙蝠飞行的声音。卢比的团队在坦盖尔地区工作之后报告说:“树的主人非常讨厌果蝠,因为它们经常从树上切开取椰枣汁的地方或者陶罐中直接去喝椰枣汁。在陶罐外面或者椰枣汁上经常漂着果蝠的排泄物。有时陶罐中还能发现死蝙蝠漂在椰枣汁中。”即使这样也没有减退人们对鲜椰枣汁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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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比的团队在坦盖尔地区调查后列出的长长的潜在危险因素清单上,饮用椰枣汁成为导致疾病的另一个假定的原因,而且研究人员几乎是出于直觉将这个因素加在了访谈的问题当中。卢比告诉我,最早到达现场进行调查的是社会人类学家,他们受到当地人的喜欢,非常低调,问的都是开放性的问题,不像流行病学家问的问题那样正式、量化。“这位人类学家说‘每个人都有饮用椰枣汁的经历’”,他是指每个人都有接触立百病毒的经历,喝的不是瓶装的椰枣汁。流行病学家随后也赶到了现场,用确凿的数据证实了这种假说。他说:“坦盖尔地区的疾病暴发使我们了解了这种疾病暴发的真谛。”回顾这种疾病的暴发过程,这个道理显得非常明显,顿悟也通常都是如此。是的,饮用鲜椰枣汁是感染立百病毒的一个绝佳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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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释了说这番话的背景。暴发疾病的孟加拉国的西部地区被认为是立百病毒带。可能因为这个地区也正好是椰枣汁带。蝙蝠分布的范围非常广,而且西部地区椰枣树长势良好,椰枣汁的价格也非常高。12月中旬开始就到了椰枣汁的收获季节,这时第一个寒冷的夜晚也被认为是孟加拉国进入冬天的标志。起开椰枣树取椰枣汁的人被称为gachis,也就是树人的意思,这个词从孟加拉语中的gach一词演变而来,这个词是树的意思。其他得到椰枣汁的人是棕榈树的主人,这些主人通常得到一半椰枣汁。这些树人非常穷,他们独立获取椰枣汁,通常是从事农业的劳动者,获取椰枣汁出售只是这个季节的副业。为了收获椰枣汁,树人得爬到树上剪去树冠附近的一大片树皮并修剪成V型(椰枣汁就从这个地方渗出),他们还将空的竹管放在V字形的树皮底部把一个小陶罐系在这个空的陶罐下面。经过一个晚上椰枣汁就装满了陶罐。黎明前,树人又爬到树上取下一罐新鲜的椰枣汁。可能每棵树上他只能收集到2升椰枣汁。这就是一笔极大的财富了!如果上午10点之前他能够将2升椰枣汁卖出就可以赚到20塔卡(0.24美元)。他把陶罐中的椰枣汁倒进一个更大的铝制容器中,将从一棵树上获得的椰枣汁、蝙蝠的粪便(如果有的话)、蝙蝠的尿(如果有的话)、病毒(如果有的话)和其他树上获得的椰枣汁(和杂质)混合在一起,然后就去叫卖自己的产品了。有些树人对向椰枣汁中掺假感到洋洋得意。有一个树人告诉卢比的一位同事:“如果鸟从我的树上饮用椰枣汁,我觉着不会有什么问题。因为鸟饮用的椰枣汁的量非常少。我也愿意宽容一点,给蝙蝠和其他动物一个饮用椰枣汁的机会。”他是宽容大度了,顾客却因此患上了立百病毒。有些树人非常在乎椰枣汁的品质,因为清亮、红色的椰枣汁比泛着泡沫、混着蜜蜂、鸟毛和蝙蝠粪便散发着臭味的椰枣汁的价格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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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史蒂文·卢比来说,整个调查将事情带向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一个实际而紧迫,一个有远见和科学意义。从实际的角度来看,他和同事找到了帮助树人将蝙蝠赶离陶罐的低成本的方法。可以用竹片编织成一个简单、成本大约只有10美分的盖子,将其放置在树上隔开取椰枣汁的地方或者盖在陶罐周围,蝙蝠就无法喝到椰枣汁了。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解决方法,很可能比制定法律禁止获取椰枣汁要人性化。卢比告诉我,从科学的角度看,还有很多有关立百病毒的重要问题没有得到回答。这种病毒是如何在蝙蝠群体当中生存的?这种病毒为什么会传染给其他动物?这种病毒轻易地就能够在人与人之间传播,还是只是在特定的环境下才会传播?这种病毒是最近出现的一种新的病原体,还是数千年来已经悄无声息地导致孟加拉国人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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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问题又使人产生了新的疑问。孟加拉国自然状态的改变和人口密度的变化是如何影响果蝠、果蝠身上携带的病毒以及病毒的传染概率的?换句话说:立百病毒生态学有了怎样新的变化?卢比说为了了解更多的答案,你可以和琼·爱泼斯坦(Jon Epstein)聊聊,他的答案更有说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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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言善辩固然好,但是实践经验更加宝贵。第二天早上我和琼·爱泼斯坦离开了达卡,一路向西去河流的交叉口,进而到达孟加拉国西南部的低地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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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泼斯坦是一位在纽约工作的兽医生态学家。当时,他在医学研究联合会(Consortium for Conservation Medicine)下属的野生动物信托基金会(Wildlife Trust)工作(和阿莱克塞·穆拉供职于同一个机构,最近改名为生态健康联盟)。除了是兽医学博士,爱泼斯坦还获得了公共卫生学硕士,对研究大型的亚洲蝙蝠也非常有经验。他曾经在马来西亚和保罗·查一起工作过,在海边的红树林中捕捉飞狐,有时甚至要在齐胸深的海水中捕捉飞狐。第一次疾病暴发后,他所率领的团队在印度的飞狐身上发现了立百病毒存在的证据,也曾经作为多国研究团队的一员确认了中国暴发的SARS病毒的宿主就是蝙蝠。他身材高挑、健壮,留着平头,戴着菱形的眼镜,有点像高中橄榄球比赛中的四分卫,30多岁,人很严肃。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到孟加拉国来收集数据研究印度飞狐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以及通过什么方式携带和传播立百病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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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带来了这个组织最近招募的另外一名美国兽医吉姆·戴斯蒙德(Jim Desmond),爱泼斯坦将会对他进行专门的培训以找到能够传播立百病毒的像乌鸦一样大的蝙蝠。团队当中的第四名成员阿里夫·伊斯兰(Arif Islam)也是一名兽医,是孟加拉国为数不多的从事野生动物和人畜共患病研究的人,也是团队中唯一能够说流利的孟加拉语的人。阿里夫的作用至关重要,因为他能够从蝙蝠的肱动脉提取血液,和当地官员协商,从当地的餐馆中订咖喱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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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清除了达卡的交通阻塞状况时,已经是早上9点左右。公交车慢吞吞地擦肩而过,就像是非常友好的大象在互相打招呼;绿色的摩托车充当的出租车在车流的间隙躲闪人群和车辆,好像生怕被挤扁。最后道路终于畅通起来。我们沿着河流继续向西行驶,终于远离了车流,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们身后,西下的太阳透过薄雾柔柔地照射着这座城市,就像是一个红色的蛋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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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乘坐渡轮来到了法里浦地区,在稻田地的两条水道上继续行驶,此时正值干旱季节,博多河的水位很低。我们在法里浦城稍作停留,接上那里的实地考察时需要的具有特殊技术的两名助手,披土(Pitu)和勾佛(Gofur)。这两个人的身材都不高,像赛马师一样结实而又灵活,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他们断断续续地为爱泼斯坦工作,是爬树和捕捉蝙蝠的行家里手。他们捕捉蝙蝠的专业技术是从早期偷猎中习得的,但是现在他们已经金盆洗手,弃恶从善了。载上他们之后,我们的渡轮掉头向南,一路上吃着橘子和辣饼干作为晚餐。我们缓缓地通过挤满了人力车、公交车和摩托车的小镇,继续向西南方向行驶,我注意到这里的私家车很少。有一群人好像专门在挖沙、装沙和运输沙子,这种沙子到处都是。此时正是这种新的水稻作物的移植期,我们可以看到很多的男男女女弯着腰,从河底厚厚的苗圃中挖出深绿色的幼苗,捆绑之后将其小心地移植到有水的稻田地里。在干一点的地上种着小块的其他作物——玉米、豆子、谷物——偶尔还能看到一片香蕉树或者椰子树。随着我们继续向南行进,干燥的土地越来越少。前面就是孙德尔本斯沼泽(Sundarbans swamp),恒河三角洲在这里变成了长满了红树林的岛屿,弯弯曲曲的河道,里面生活着鳄鱼和湿脚虎,我们没有继续前进。这里的土地不高非常平坦,地下水位很高,静水形成的水坑遍布我们经过的每个村庄和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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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我们看到更多的海枣树,光滑的树干上留下了一个个深深的条纹,诉说着在过去的年月里树人是如何从这些树木身上获取椰枣汁的。那时已经是1月中旬,正是收集椰枣汁的季节,如果我们也想喝上一杯椰枣汁正是绝佳的时机。但是我们没有喝。我从阿里夫那里得知,孟加拉国的人将这种东西叫作kajar,认为这是一种有益健康的饮料,能够杀死内脏中的寄生虫。但是得喝新鲜的,阿里夫说。将椰枣汁煮沸不仅会破坏口感也降低了医疗的功效。他小时候也喝过这种椰枣汁,是的,毫无疑问——但是现在不喝了,自从他开始研究立百病毒就没有再喝过这种椰枣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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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我们到了一座叫库尔纳(Khulna)的城市,在一家不错的旅馆中找了几个房间住了下来,第二天就出门去寻找蝙蝠的栖息地,在以前的探访之旅中阿里夫已经事先对这些栖息地进行了侦查。城市的西边地势较低,水也很充足——稻田里、沟渠中、泻湖和养虾池中都有水。这里的土地通过土路与村庄相连,村子里的人和牲畜以这些土地为生,公路是沿着堤坝修建的,据推测曾经是取土坑,现在是散发着臭味的呈棕绿色的池塘。如果想在这里找到一块高地,就得靠人力来填土造地。这里还有很多的树木,但还称不上是森林,只是零散地种着一些椰子树、香蕉树、番木瓜树(papaya)、罗望子树(tamarind)和其他几种硬木树,还有很多海枣树,我看见一个树人正在爬上一棵海枣树。他光着脚,手脚并用同时借助一个皮带爬上海枣树,就像是维奇塔中的前锋。他身上围着一块腰布(一种布裙,系在腰间),头上围着包头巾,肩上扛着一个编织的箭筒,里面装着两把长长的弯刀。旁边的路边有一个小男孩拿着四个红色的空陶罐,等着接从今晚的树上滴下的椰枣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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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也准备好喝椰枣汁了。它们此时还在睡觉。飞狐和其他食虫的蝙蝠不同,不是栖息在洞穴、矿井或者旧建筑当中。它们喜欢在树上生活,倒挂在树枝上,就像是最奇怪的热带水果一样用翅膀包裹住身体。我们探访了4到5处蝙蝠的栖息地,抬头仔细观察着在树冠处聚集休息的蝙蝠,和当地人聊天,检查每处栖息地下面的土层,没有一处土层能够达到爱泼斯坦严格的标准。蝙蝠的数量过少(这里100只,那里100只),附近的树木不多,没有办法在下面支起捕捉蝙蝠的网子,或者地面上的情况不对。在一个村庄,几百只蝙蝠将栖息地建在了豆科植物的树上,蝙蝠的数量非常诱人,只是它们的栖息地下面正好是一个大大的水坑,好像是这个村子的排水坑和垃圾堆。捉到蝙蝠后,如果将网放低就会导致捉到的蝙蝠掉进水里,爱泼斯坦事先预计到了这一点,要求他进到网中将蝙蝠从网上解开以免被水淹死。他小声抱怨说,这根本不可能。我宁可冒着感染立百病毒的风险也不想尝试这个无聊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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