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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体塑化过的大脑和脊髓,跟着就被切成细细的长条,刚好100微米,也就是0.01厘米宽,然后像胶带一样,缠在线轴上。结果是成千上万绕了脑线的线轴荷载到成千上万电子显微镜扫描机中。这些机器可以放射出几乎难以想象的微型电子束,扫描这些脑线的表面,产生出一种高分辨率、二维的照片。然后用一束聚焦离子束来烧掉5纳米线顶端脑,露出新的表面,以便用电子束来扫描。这一过程要重复2万次,直到整个100微米宽的脑线以5纳米增量进行成像后为止。以5纳米增量烧除,就可为所成的像添加第三维度。不消说,所有脑线都被完全摧毁,代之而来的是一张以数字化格式将其拍发的5×5×5纳米分辨率的成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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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就把大脑和脊髓的超高清度三维照片转进一台电脑,令其以图标方式标出每一个神经元和突触,预算每个连接的类型和强度。由于海沃斯预计,这一过程将从现在起的100年后发生,根据对神经科学前100年发展的数据,依然还是有阐述余地的。脑神经和脊神经也都保存了下来,它们把生物大脑与身体的神经和肌肉连接起来。对病人大脑和神经系统的电脑模拟,已与一个机器人身体进行了交互连接——病人能操纵自己过去储存的思想。嗯,这就等于永恒发生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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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们大脑的数字化模拟,实际上是不是等于我们自身?关于这个问题,有不止一家学术思想这么认为,但除非做出努力来实际上做到这一点,否则我们就只能猜测。凡是相信人类有某种大大超过了物质的生命精髓的人,都会认为以如此方式复制人的做法,不仅徒劳无益,而且也荒诞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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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意识到,我们对心灵或大脑知道得都太少了,无法确知要复制一个人需要做多少事。如果真的试图要做大脑上传,那就需要制造一个大脑的复制本,但数字化的复制本不是原本,无论它多么细致。大脑不仅有物理结构和电气化学反应,它还有思维运动。思维运动被证明是由意志驱动的。电脑模拟怎么可能把自愿与否的现象近似化呢?意志的一些表现,或某些有效的替代物,可能为我们所需要,以便引导我们的注意力做出决策,并对之采取行动。除此之外,我们凭着自己的生物身体,不仅有意识,而且有自我意识。电脑模拟怎么可能创造出自我意识并像大脑一样运作呢?我们通过电脑编程,可能可以让我们的机器人复制本来做的各种事情,但所有这些事情都不可能以我们所理解的那种自由意志来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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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有很多方面都是我们目前无法知道的,即便我们可以进行精密地复制也是如此。其中有一些是必不可少的,与我们的性格特点密切相关。这包括潜意识的大脑、感情(这与有知觉力的身体互相连接)、进行价值评判的能力,以及除了自我意识之外的潜在灵魂或精神。关于这些现象,人们的意见可以不一致,也的确不一致,但即使我们假定其中任何一项都有效,我们还是不知道,如果缺乏其中一个要素,会如何影响一个潜在的人。缺乏一种或数种现象,就可能意味着,我们的机器人只是一种恐怖的提醒,表示我们已经失去了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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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了讨论的目的,我们还是假定,大脑上传最后极为成功。这一过程一旦达到完美,便能真正让我们继续我们的主观意识。就我们来说,或就我们身边的任何人来说,我们便会永远不死。我们和我们的亲人必须调整自己,以便适应我们寓于机器人身体中的个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人都能舒服地对待新的自我。如果这件事发生了,并非人人都会选择逃离死亡,但有可能的是,很多人会选择大脑上传。这意味着社会会有一些严重的问题需要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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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过多在今后的岁月中,几乎肯定是一个大问题。如果绝大多数人都决定要永远活下去,那人口过多问题就加速到来。人们就不得不越来越少地要孩子,以便适应人口过多导致的星球上的资源日益减少。人口的年龄构成也会改变,极为年老的人会越来越多(但估计会有一连串高功能、最新式的机器人身体),而年轻人及其子女的空间和资源却越来越少。假定激进延伸的生物生命期限最后开花、结果,那么社会上老人的百分比会很高,给儿童和幼儿留下的余地就会更少。政府可能需要减少儿童,甚至禁止人口繁殖,从而违反了大多数人都视为他们生儿育女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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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重视年轻人为社会贡献的精力、新鲜的视觉和新思想,但大规模的大脑上传就会严重限制能做此贡献的年轻人的数量。那些永垂不朽者也许能够持续为文化和社会创新,但我们对极老者所能创造的社会是什么样子也只能是猜测而已。也许,年轻人和儿童可能要比现在更为被珍视得多,因为他们很稀缺,但针对他们的态度也许会有反弹,因为星球的资源将会极为匮乏。有一件事是我们可以肯定的,即如果下令控制人口数量,那就可能导致产生一个跟我们今天所生活的大不一样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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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即到许多人得了不治之症时,他们中的很多人可能已经发生了大幅度的大脑变化,如AD患者常见的斑块和缠结。可以很方便地这么假定,即大脑上传在技术上成为可能后,就可以治愈或防止AD、帕金森症、癫痫症、中风和其他神经性疾病。但是,我们现在尚并不能做出这种假定。请考虑一下,假如有这样一个时期,我们能享受很好的治疗,但这些病情的任何一种都无法治愈。如果把AD患者的大脑复制,那就很可能把疾病也复制下来。这是否意味着,凡是大脑不符合某种健康门槛要求的人,我们就不能允许他们进行大脑上传呢?也许,一旦我们能以数字化格式储存大脑,我们就可以根据疾病来进行矫正。但这样一来,人要死时对该人的复制本就可能不那么忠实了。既然改变大脑的某一区域可能导致对神经网络的更多变化,那为了治愈某种疾病而进行必要的矫正,可能就会产生事先没有料到的后果。它可能被逆转,也可能逆转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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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重大的伦理绊脚石,那就是决定何时进行大脑上传,哪怕是一个已患不治之症的病人。如上所述,有人——最好是病人本人——必须做出决定,看何时动手术,因为一动手术,就可能杀掉生物肉身。也可以说,当一个人积极地死去时,就应该这么做,但这个论点不可避免地要遇到问题。首先,需要有足够的科技水平,并且只有通过正确的设施才能做这种手术,而最优选的情况是能够做出安排,到时可用必要的人员和设备。但比如说,有人在车祸当场丧生,离任何大医院都很远,这对人就不会起任何作用,身体可能要花很多小时才能抵达一家能做手术的医院。等人到医院时,大脑就可能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也许发生的变化大到无法再做有功能的复制本。由于死亡发生的时间和方式具有不确定的性质,有些人即使想,也无法利用大脑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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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让我们假定有这样的最优情况。病人在医院或在临终关怀医院,而他的诸位护理人员也都同意,他的生命已将结束。假定病人已经表示,他想进行大脑上传,即便他知道,如果这么做,他的身体将不可逆转地被摧毁。医生、护士和技师又怎么能知道,他们没有过早地结束了他的生命呢?哪怕最富有经验的医生,现在也发现,即使不是不可能,也很难准确地说,病人何时进入濒死状态。而安排脑上传就意味着,这个手术必须在自然、生物的死亡发生之前的某个时间进行。医生可能预估,病人只能活几小时或几天,实际上,病人可能会活几周或几个月。这个情况跟病人处于生命支持状态已经抵达脑死亡不一样,因为那时,必须决定停止人为呼吸和心跳。在这种情况下,病人并没死,但大脑上传肯定会要了他的命。万一手术出什么问题,他就回不来了,也不可能再跟亲人过几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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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法律上讲,如果一个人的大脑还是活的,他就还活着。如果进行大脑上传,那某人就得决定终结生物生命。换言之,把病人杀死。这怎么符合医生的传统治愈职能和不给人造成伤害的座右铭呢?就算医生在病人生命终结之时会造成病人痛苦,但如果他们不愿意关闭心脏除颤器,那又怎么可以说服他们用化学药物把人毒死,对人体进行大脑上传必定带来的激进攻击呢?我们很想假定人脑的数码化副本是否构成永生这样一个哲学问题到了那个时候已经得到解决,但这种情况不大可能,技术的发展要比社会和文化价值观的推进快得多。关于大脑上传的争议很可能还会存在,易纠结,难解开,社会可能永远都不可能就此而取得一致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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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问题,即病人的健康状况是否适合做出决定,是否想、何时想进行大脑上传。鉴于目前人们都不愿意给予预先指示(根据某法律网站2013年做的一项问卷调查,只有大约三分之一的美国人立了生命意愿书),医生是否按照预先指示做了,其记录也不甚明了。因此,大多数生命终点的决定,都是在危机情况下做出的。很少有年轻人提前来做这个的。美国人不喜欢处理跟死亡有关的问题,这妨碍了一旦发生危机,需要头脑清醒地做出决定。除此之外,即使医疗授权书已经交给了亲人,悲恸欲绝的家庭成员也可能做出很不理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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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暂时想象一下,有一位没有立生命意愿书的50岁女性突然严重中风,大脑受损,成了半植物人的状态,从此瘫痪不起。即使她从前曾表示愿意做正常的大脑上传,但已错失良机。现在,她瘫痪在床,很易受到肺炎和其他感染的侵袭,而这些病经常夺去那些瘫痪者的生命。几年后,她又得了抗生素抗药性感染,很快就进入了濒死状态。她丈夫认为,她在这种情况下的意愿,应该就是平静地离去,但她父母坚持要上传她的大脑,尽管她有严重的认知和身体残疾。他们觉得,如果不给她做大脑上传,那就等于谋杀了她。他们还力主,即使她处于残疾状态,她的生命依然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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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丈夫和父母都去找医生,要求满足他们的愿望。此时,医生和医院都会处于法律的窘境。想按自然发展程序走的丈夫,威胁说如果医生通过大脑上传,加速他妻子的死亡,他就把医生告上法庭,因为一旦大脑上传,就会使她的前景永远处于高度残疾状态。与此同时,她的父母威胁说要告医生犯有谋杀罪,同时也要告医院犯有歧视残疾病人罪,因为医院拒绝把他们的女儿进行大脑上传。于是,此案到了法官的庭前。法官听了双方的说法,并做出决定说,由于该女性没有立下生命意愿书,那么,决定就应以“拯救”她的生命为重,让她有机会利用将来的各种可能治愈她残疾的治疗方式。他下令,医院给她做大脑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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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该女做了大脑上传,给丈夫留下了一个机器人,机器人的大脑根本就不像他中风前的妻子。尽管进行了各种技术调整,帮助机器人的身体动作,但该大脑已受到严重损坏,现在只能指望丈夫在余生为这个机器人进行护理。如果他也选择大脑上传,那这就很可能要永生永世做下去了。他把岳父、岳母、医生和医院一起告上了法庭,索要终生的赔偿费,包括精神损失费。其实,他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关掉机器人,因为它老让自己痛苦地想起妻子身上发生的事情,然后继续过他自己的日子。然而,法律认可,机器人是一个全功能型的人,并认定,如果把它关掉,那就等于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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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还有人记得的话,就会发现,这个案子跟2000年年初广为人知的特丽·夏沃高案非常相似。我虽然根据我们今日对这类问题处理后的可能发展做了简单的推断,但很有可能的是,还有一些其他生物伦理方面的困惑,是我们需要想象的,让人很容易就能想起一些其他的场面。要是大脑上传虽未创生出持续不停的意识,但却创生出了一个高度复杂、功能很高的机器人;它虽不具有人类的所有属性,但却具有某些属性,那怎么办?这些机器人有何权利?它们在社会上发挥何种作用?人人都有大脑上传的权利吗?那已留案底的谋杀犯和其他反社会的人怎么办?要是我们想把功能不善的机器人关掉怎么办?要是机器人自己想被关掉怎么办?还可以想出更多的问题来,但鉴于我们还有许多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因此要走的路还很长,才能开始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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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人类 第七章 无年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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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日迷恋青春的社会里,抗衰老之战,已经做成了大生意。美国人一年要花800亿美元购买产品和治疗,用于使皮肤更平滑、头发更厚实、身体更苗条、筋肉更强健、大脑更活跃。这些产品仅举几例:膳食补充剂、激素更换治疗、昂贵的护肤品,以及美容手术。婴儿潮那批人,把这个口号永恒化了:“人过三十,不可信任。”但他们现在已经过了60岁,而且,看样子要想沿这条老年的路走下去,非得打一场硬仗不可。我们已经看到了头发花白的这一代的一个效果。过去10年中,所做的美容手术数目已增长了77%。2014年,手术总数达到了1560万宗,而这个数字仍在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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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有些非处方疗法称,能逆转衰老过程,美国人对此保持怀疑是很好的做法。大多数抗衰老疗法,如特别饮食、膳食补充剂和美容保养品(据称可以减缓衰老过程或逆转衰老过程的乳膏和浆液),都是完全没有进行调控的,进入市场也不必证明是否有效。其中很少产品是经过科学严密试验过的,谁都无法猜测它们是否有任何功用。但即便如此,也挡不住上百万人照样贪婪地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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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就夸大其词,甚至干脆就是江湖郎中的一个领域——生长激素的注射,是最昂贵,也是最具争议的一种抗衰老治疗方式。其费用可能是每年1.5万美元,而可能的副作用有很高的致癌风险。据称,膳食补充剂DHEA是雌激素和睾酮,在网上销售每颗约为13美元。人们愿意付高价并甘愿承担激素对他们的健康带来的各种风险,尽管国家老人学研究院告诉美联社说:“事实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研究表明,激素更换药物能为生命增加年数,也不能防止与年龄有关的衰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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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史以来,抗衰老产品始终都很可疑,但我们就要进入一个新时代,一个基于几十年研究的新时代。有一个合法且日益扩大的科学领域,正对衰老过程本身进行干预的一系列潜在干预方式进行试验。这些试验在动物身上已经显示了巨大成功。科学社区已经形成了一种新文化,很明显地把衰老视为一种疾病,而不仅仅只是解决与衰老相关的疾病。而且,一些科学家正在寻找“治愈”衰老本身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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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老年医学家(如S.杰伊·奥尔闪斯基)都认为:“衰老不是疾病,正如青春期和停经期不是疾病一样。”但正规的科学家根据这样一个前提,即衰老虽然不可能立刻治愈,但是是一种可以进行治疗的疾病,对衰老过程开始发起攻击。我们如何定义衰老,可能还要持续争论一段时间,特别是在生物伦理学家眼中,但真正的衰老科学却早已往这场争论中灌输了仔细研究的证据,从而使之更加明晰。轮到我们如何看待衰老和必死性问题时,最新的科学通过干细胞疗法、基因干预、纳米技术和抗衰老药物等,很可能会改变游戏规则。从现在往前推50年,关于衰老和生命期限的普遍看法,就会发生急剧的不同,信息量也会比现在大得多,围绕着这一古老问题的雾霭也会开始廓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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