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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另一方面，如果无节制地使用这种生殖技术，确实不但会破坏家庭而且会破坏社会的稳定性。设想一对夫妇，都有生殖能力，但他们很富有，出于好奇，通过体外受精、AID和代理母亲得到了一些儿女。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日后很可能会影响亲子关系和夫妻关系，并对社会造成威胁。所以，我认为应该控制这种技术的使用。即这种技术主要应用于女子不育症、男子不育症和女子子宫不能妊娠等场合，而不得用于有生育妊娠能力的已婚夫妇。从宏观上来说，生殖技术只能作为人类自然生殖过程的补充手段。一旦普遍使用这种生殖技术，并且用来代替自然生殖过程，那就是“奇妙的新世界”到来之日。在这个新世界中，一切我们现在珍视的价值都要失去，我们人类也会从智人（Homo sapiens）变成机器人（Homo mechani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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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胚胎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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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外受精涉及对受精卵和胚胎的操纵。这种操纵是否合适？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回答受精卵和胚胎是什么的问题。它们是人吗？它们的本体论地位和道德地位如何？对这个问题存在着两种相反的答案。现在让我们用对话的形式来展开双方的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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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胚胎是人，受精卵是人的开始。因为他们是人，就应该尊重他们。不应该把他们作为工具、手段来使用，不应该伤害他们，不应该未得他们本人的同意而操纵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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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道德地位决定于本体论地位，这是对的。但受精卵和胚胎不是人。胚胎与人不是同一的范畴。所以它们也不应该具有同人一样的道德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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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你说受精卵和胚胎不是人，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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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它们是一块“遗传物质”、“生物学物质”，或“生物学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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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把胚胎还原为一堆没有特殊性质的生命物质，在科学上和哲学上都是不对的。所谓“生物学生命”是不存在的，因为生命只有通过个体而存在，而个体总有特殊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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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在八个细胞阶段以前，胚胎并不是一个多细胞个体。即使是多细胞个体，也只是成为一个人的前提，但本身还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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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那你说的人是指什么？难道胚胎不是智人这个物种的一个活的成员吗？胚胎是智人的一个成员，这是一个科学的事实，这个科学事实的道德含义就是从受精卵一开始，就应该把他作为人类大家庭中的一员来对待他、爱护他、尊重他，他不可被伤害、不可被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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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我说胚胎不是人，这个人是指person，他是理性的、有自我意识的，在道德上或法律上具有一定义务和权利的主体或行动者。如果人是指human being，当然可以说它是人，那不过是说，它属于脊椎动物门、哺乳类、灵长目、人科、人属而已。我们也可以把前者叫“社会的人”，后者叫“生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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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我承认两者有区别。但是这两者怎么能分开呢？有不是human being的person吗？有不是person的human being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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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当然有。胚胎、胎儿、脑死病人可以说是不是person的human being，而像《外星人》（E. T.）电影中的外星人就是不是human being的p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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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那么你认为当一个胚胎发育为一个person时，human being是否消失？这种发育是发育为一个person的过程，还是一个person自身发育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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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当胚胎发育为person时，human being并未消失。如果我们有朝一日能够像在科幻小说中那样，把一个人的中枢神经系统移植到一个机械装置上，并继续发挥其功能，那么，这时作为human being已经消失，但person仍继续存在。一个脑死病人，作为person已消失，human being仍存在。所以胚胎发育为person不是person自身的发育过程，而是发育成为person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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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这就与情理相悖了。作为一个human being就是一个person，反之亦然。我们不是human being和person这两个事物的合成体。这里有两个原理：（1）统一性原理，意指人就是一种实体、一种存在，我们并不是先有一个人类有机体，然后加上自我意识或灵魂，才成为person的；（2）潜在性原理，指我们在某个发展阶段达到自我意识，我们必定已经是能够达到自我意识的那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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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你的统一性原理和潜在性原理是很有道理的。我同意作为一个person与他以前的状态具有一种内在的联系。我不过是要说明一个胚胎还不是一个社会的人，因此它不具有与人一样的道德地位，但由于它毕竟可以说是生物学的人，所以它应该具有比一般的生命物质更高的道德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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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对话并没有结束，但我们只好就此打住。乙就是我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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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补充的是：胚胎虽然不是“社会的人”，但它是“生物的人”，具有发展为“社会的人”的潜力，因此我们毕竟不能像摆弄一管试剂或一片树叶那样去处理和操纵胚胎。我们必须考虑冷冻、体外操作、转移胚胎对未来的孩子可能会产生什么样的近期或远期的影响。从目前试管婴儿的身心发育来看，他们与自然生殖出生的孩子并没有丝毫区别。但毕竟生殖技术发展的时间还比较短，需要我们继续睁大警觉的监测的眼睛。有人担心这种生殖方式会对婴儿的心理有影响，或者他们把自己、或者社会把他们看成一个与众不同的集团，把他们的优缺点都归诸这种生殖方式。我认为这个问题主要决定于家庭、学校、社会。俗话说“少见多怪”，如果试管婴儿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只要家庭、学校、社会能够一视同仁地对待这些孩子，就不会出现上述顾虑的情况。从目前来说，这方面似乎并没有产生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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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实际问题是当父母逝世后，这些冷冻的胚胎该如何处理？美国洛杉矶一对拥有百万家财的里奥斯（Rios）夫妇膝下无子，原因是里奥斯有不育症。1981年他们去澳大利亚墨尔本接受体外受精术。医生从里奥斯夫人体内取出若干卵，用一个匿名供体的精子授精，将其中若干胚胎植入她子宫，余下两个冷冻在医院中。里奥斯夫人对医院说：“你们必须为我保存他们。”但植入失败了。后来里奥斯夫妇于智利死于飞机失事。这样就产生一个问题：这两个胚胎有没有权利活下来并继承他们的财产？是否应该破坏它们？澳大利亚专门成立了一个国家研究委员会来研究这个问题。1984年该委员会建议破坏里奥斯夫人的两个胚胎。但维多利亚州议会上院决定把胚胎植入代理母亲子宫中，长大后继承遗产。我认为，只要胚胎的本体论地位和道德地位确定，这个问题是不难解决的。［10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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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公正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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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外受精在世界上最有经验的中心成功率达20％～30％左右。如果一次移植更多的胚胎，例如移植两个，成功率为28％，三个则为38％。费用一次为4千至7千美元，最高达1.2万美元。还不包括旅费和因请假而扣除的工资。有的试了三次花了3.6万美元，还有的试了七次，花了8万美元。⑨费用之高令一些专家关注。乔治·华盛顿大学妇产科教授舒尔曼（J. Schulman）说：“有钱人是这个领域进步的主要受益者”。体外受精组中通常包括遗传学家、外科医师、内分泌学家、实验技师和护士。这样就提出了宏观分配和微观分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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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观分配是指在整个卫生或科学研究经费中，体外受精技术的研究和应用是否应该占一定的比重，占多少比重为宜？如果我们认为体外受精是不道德的或不适宜的，那么它的比重应为零。目前在英美等国，由于对发展这个技术没有取得一致意见，这方面的经费均由私人捐助。但为了提高体外受精成功率，就必须加强胚胎学的研究，单靠私人捐款是不够的。如果这种技术并非不道德的，加以适当的控制对社会的利大于弊，就要考虑分配给多少经费为适宜。我认为，如上分析所表明的，体外受精技术本身在道德上是容许的，而且确实能解决一部分人不育的问题，并且对推动科学进步也有好处，可以也应该用一部分经费从事这方面的研究。但它的比重不宜太大。因为我们的经费首先应用于基层卫生保健工作的改善和增加，以及对严重危害人类生命健康的主要疾病的防治。就是在不育问题上，我们也应该把主要精力放于预防生殖道的感染、进行性行为的教育、研究治疗不育症的新技术，然后才是体外受精技术的研究和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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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观分配上，我们应该首先把这种新技术用来满足患有无法治疗的不育症，而又极想有个孩子的已婚夫妇的要求。然后再考虑用于有生育能力的夫妇和未婚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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