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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东方皞天、东南方阳天、南方赤天、西南方朱天、西方成天、西北方幽天、北方玄天、东北方变天、中央钧天。其际会何分，安所系属乎？（见《天问》：“九天之际，安放安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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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逸所说，有其根据。《淮南子·天文训》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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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九野？中央曰钧天，其星角、亢、氐；东方曰苍天，其星房、心、尾；东北曰变天，其星箕、斗、牵牛；北方曰玄天，其星须女、虚、危、营室；西北方曰幽天，其星东壁、奎、娄；西方曰颢天，其星胃、昴、毕；西南方曰朱天，其星觜嶲、参、东井；南方曰炎天，其星舆鬼、柳、七星；东南方曰阳天，其星张、翼、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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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逸、洪兴祖和刘安《淮南子》所述九天稍有出入，基本一致。古人将黄道二十八宿区域称为野，《淮南子》分之为九，因称九野。九野之分与二十八宿相配，因称中央的为钧天，其星角、亢、氐。东方为苍天，其星房、心、尾云云，九野实即九天。《易经》云：“乾元用九，乃见天则。”余疑“天则”、“用九”内涵与“九野”、“九天”同义。屈原所云“九天”，该与《淮南子》说同一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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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朱熹的解释。朱子不满意王氏之说，认为：“以中央八方言之，误矣！”（见《楚辞辨证》）因于《天问》中详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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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问乎邵子曰：天何依？曰：依乎地。地何附？曰：附乎天。天地何所依附？曰：自相依附。天依形，地附气。其形也有涯，其气也无涯。详味此言，屈子所问，昭然若发蒙矣！但天地之形，元如弹丸。朝夜运转，其南北两端，后高前下，乃其枢轴不动之处。其运转者亦无形质，但如劲风之旋，当昼则自左旋而向右，向夕则自前降而归后；当夜则自右转而复左，将旦则自后升而趋前。旋转无穷，升降不息，是为天体，而实非有体也。地则气之渣滓聚成形质者，但以其束于劲风旋转之中，故得以兀然浮空，甚久而不坠耳。黄帝问于歧伯曰：“地有凭乎？”歧伯曰：“大气举之。”亦谓此也。其曰九重，则自地之外，气之旋转益远、益大、益清、益刚，究阳之数，而至于九则，则极清极刚，而无复有涯矣。岂有营度而造作之者，先以斡维系于一处，而后以轴加之，以柱承之，而后天地乃定位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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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对天体的看法是天包地外，大气举之，形如弹丸，旋转无穷，究阳之数，至于九则。用以解释《楚辞》九天，且以批评王逸。此一说也，稍加思考，便知源于西汉浑天学说。《晋书·天文志》引《浑天仪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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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如鸡子，地如鸡中黄。孤居于天内，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地各乘气而立，载水而行。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又中分之，则半覆地上，半绕地下。故二十八宿半见半隐，天转如车毂之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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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天地“自相依附”、“元如弹丸”、“大气举之”、“朝夜运转”说之由来。此说较之西汉以前之盖天说实为进步，符合天象。朱熹用以驳正“斡维”、“天柱”种种臆说，无疑正确，但以解释《楚辞》“九天”、“九重”却是错误的。何以言之？屈原之时，其所知者只会是盖天说，浑天说屈原不能知也。因之，《天问》中所说“九天”，只能运用《淮南子》“九野”释之，而与浑天说无涉。辨章学术，考镜源流，当如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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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元启的解释。王氏曾写《九天说》（见《史记正讹》）以张之。其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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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称，见于《离骚》而其名备载《淮南子》之书。……顾《淮南》分天为九野，以为中央钧天、东方苍天、东北昊天、北方玄天、西北幽天、西方皓天、西南朱天、南方炎天、东南阳天。天行不息，无方隅定位可言。《淮南》以地之州部谈天，既无当于浑旋之体，而又于历无所用之，庸非无稽之臆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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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意积阳之气，上升为天；积阴之气，下凝为地。太阴居诸天最下，其体晦而无光，故谓之幽天。幽天之上为玄天，水星居之。又其上为皓天，太白居之。又其上为炎天，太阳居之。又其上为朱天，荧惑居之。又其上为苍天，岁星居之。玄皓朱苍，盖指诸星之色。太阴太阳，则举其质性言之。填星居七政之最上，特取仁覆闵下之义，变文曰昊天。至于七政，各处一天。恒星则共聚一天，区为四舍，离为十有二宫，二十八宿。盖至是始可以立钧出度，故谓之钧天。钧天之上，云汉居之，以其无星可指，但知积阳之气所凝，故谓之阳天……自九天之义失传，后之治历者，遂以恒星为最上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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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淮南》九野之说，谓“无稽之臆论”，并以地在中心，天包地外。第一天月亮，称幽天；第二天水星，称玄天；第三天金星，称皓天；第四天太阳，称炎天；第五天火星，称朱天；第六天木星，称苍天；第七天土星，称昊天；第八天恒星，称钧天；第九天云汉，称阳天。以释《楚辞》九天。朱熹以浑天说释九天，王元启则掇取“西人九重天”以释之，可谓变本加厉。其说似辨，实非《楚辞》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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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人九重天”说译自西人利玛窦。利氏言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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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心至第一重月天……第二重水星天……第三重金星天……第四重日轮天……第五重火星天……第六重木星天……第七重土星天……第八重列宿天……第九重宗动天……此九重相包，如葱头皮，皆坚硬，而日月星辰定在其体。（见《畴人传》卷四四利玛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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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文鼎于《五星管见》中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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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人九重天之说：第一重宗动天，次则恒星，又次土星，次木星，次火星，次太阳，次金，次水，次太阴。（见《梅氏丛书辑要》卷五六下《论五星本天以地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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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天文志》因记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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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之说九重天也，最上为宗动天，无星辰，每日带各重天自东而西，左旋一周。次曰列宿天，次曰填星天，次曰岁星天，次曰荧惑天，次曰太阳天，次曰金星天，次曰水星天，最下曰太阴天。自恒星天以下八重天，随宗动天左旋。然各天皆有右旋之度，自西而东，与蚁行磨上之喻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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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说又见葡萄牙人阳玛诺《天问略》“诸天重数，七政部位”中。《天问略》中有图称十二重天图，图中地居中心。第一重月轮天；第二重辰星，即水星天；第三重太白，即金星天；第四重日轮天；第五重荧惑，即火星天；第六重岁星，即木星天；第七重填星，即土星天；第八重即三垣二十八宿天；第九重为东西岁差；第十重为南北岁差；第十一重为无星宗动天；第十二重为天主上帝。“五星各一重天，大小相函，而皆以地为心”，此说实为西人第谷修正哥白尼“而以日为心”（与前条俱见梅氏《论五星本天以地为心》）之“旧说”。清王锡阐却说七政异天之说，古必有之，近代既亡其书，西说遂谓创论。而王元启承袭其说，更谓周衰礼乐废坏，一切制度典章，悉归放轶，此为“失传”之秘，移以解释《楚辞》，矜为创见，殊无谓也。《天问》云：“九天之际，安放安属？”是问九天的边缘是安在哪里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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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问》云：“圜则九重，孰营度之？”此问周天分为中央和八方，这是哪个人来经营和分度的？圜，朱熹注云：“谓天形之圆也。”《吕氏春秋·圜道》云：“天道圜。”《考工记·辀人》云：“盖之圜也，以象天也。”《周礼》中常引圜作圆城解。《秋官·司寇》有司圜，郑司农云：“圜，谓圜土也。圜土谓狱城也。”盖天说天形如盖，周天就像圆城。今将圆天分成九份，屈原问道：这是谁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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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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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道区域，古有三种划分法。一为分为二十八宿，二十八宿是根据历史习惯，逐渐命名划分，星象结构阔狭不同，所以宿分度是不平均的。二为分为九野。三为分为十二辰，或称十二次。后一种分法是等分的。这三种分法可以相互配合的。十二次是：星纪，吴越也；玄枵，齐也；娵訾，卫也；降娄，鲁也；大梁，赵也；实沈，晋也；鹑首，秦也；鹑火，周也；鹑尾，楚也；寿星，郑也；大火，宋也；析木，燕也。十二分法古时作用显著，有两事焉。一为用以标帜日月之会。洪兴祖《楚辞·天问》补注：“《左传》曰：‘日月所会是谓辰，故以配日。’注云‘一岁日月十二会，所会为辰。十一月辰在星纪，十二月辰在元枵之类，是也。’”一为用以志识岁星顺逆。洪兴祖所谓：“若岁在鹑火，我周之分野；实沈之虚，晋人是居，则十二辰所次也。”《天问》云：“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是问：天地是在哪里会合的，为什么要把周天分为十二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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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刊《宁波师专学报》1983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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