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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00 但是回到国王学院教堂。当晨光透过那些斑斓的玻璃的时候,人很难从纯光学的角度来思考它。所以,我坐在一条长椅上从一个好的角度欣赏这令人印象深刻的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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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02 不一会儿一个表情严肃的男人也加入了进来。他高大魁梧但并不肥胖,带着一种在我看来独特的非英国式的腔调。他穿的衬衫是我年轻时候称为工作衫的蓝色粗棉衬衫,他的裤子是由两根宽背带吊着的棕色的灯芯绒裤子,这些让他看起来像一个19世纪美国西部的居民。实际上,我的猜测并不太离谱。他的口音是西蒙大拿口音,而不是东英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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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07 在我们知道彼此都是美国人之后,话题转向了宗教。不,我解释说,我并不是去那儿做祷告的。实际上,我不是一个基督徒,而是亚伯拉罕之子[141],只是过来欣赏建筑的。他是一个建筑承包商,走进国王学院教堂是想看一下石匠活。尽管他有着坚定的宗教信仰,但是他并不确定在这个教堂做祷告是否合适。他有自己信奉的耶稣基督后期圣徒教会的教堂[142]。他对英国圣公会深感怀疑。就我自己而言,我自己没有理由用自己根深蒂固的怀疑主义让他失望——我完全不相信宗教信仰,因为我觉得它只是一种对超自然力量的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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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09 我对摩门教并不太了解。我与其唯一相关的经历,就是与一家很友好的摩门教家庭做过邻居。所有我所知道的就是摩门教有着严格的戒律,不许喝咖啡、茶和可口可乐。我推测摩门教是北欧新教的一支典型分支。当我这位刚认识的朋友告诉我摩门教徒与犹太人很类似时,我很吃惊。由于没有自己的家园,所以他们跟随他们自己的摩西穿越了沙漠勇敢地面对困难[143],直到他们最终到达了他们的“迦南美地”——犹他州大盐湖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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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11 我的这位朋友弓着背坐在那里,前臂放在分开的两膝上面,硕大的双手放在两腿之间。他所讲的不是一个模糊而古老的故事,而是一个在1820年前后发生的美国故事。我觉得我应该对此比较熟悉,但是事实并非如此。下面是我所记得的一些大概的细节,以及再补充上我后来查阅的一些历史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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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13 约瑟夫·史密斯(Joseph Smith)出生于1805年,生他的母亲患有癫痫和严重的宗教幻觉症。有一天,天使莫罗尼(Moroni)来找他,并跟他说了一个关于一本隐藏的古书的秘密,这本书由纯金薄片制成,上面刻有上帝的话。这些话只是讲给史密斯的,但是却出现了一个问题:所刻的文字现在没有一个活着的人能够解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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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15 但是莫罗尼告诉约瑟夫不要担心。他会给约瑟夫一对神奇的透明石——一副超自然的眼镜。这对石头有它们自己的名字:乌陵和土明[144]。莫罗尼让约瑟夫把乌陵和土明放在自己的帽子里,然后往里看,就可以看到显示为朴实英语的神奇刻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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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17 对这个故事,我的反应是静静地坐着,仿佛在沉思。我想,一个人要么有信仰,要么没有。如果没有,那么一个透过置于帽中的魔镜观看金片的故事就显得非常可笑。但是不论可笑与否,有几千个信徒追随着约瑟夫·史密斯。史密斯在38岁那年暴死以后,这些信徒就跟着他的继承者布里格姆·扬(Brigham Young)历经了各种惨痛的危险和磨难。今天,这些信徒的后代已有数千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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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19 顺便提一下,你可能要问乌陵和土明帮约瑟夫破译的那本金书后来怎么样了。答案是在把它翻译成英文之后,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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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21 当时约瑟夫·史密斯是一个具有超凡能力的人,对异性有着强烈的吸引力。这一定是上帝计划的一部分。上帝命令约瑟夫与尽可能多的年轻女孩结婚并让她们受孕。他还要约瑟夫去召集大批的追随者,并把他们带到那块最初的乐土——伊利诺伊一个叫瑙屋的地方。当他和他的追随者到了瑙屋,他很快宣布他将竞选美国总统。但是瑙屋的上流人士都是基督徒——传统的基督徒——并不太喜欢他关于一夫多妻的想法。于是他们枪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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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23 就像摩西把斗篷交给约书亚一样,史密斯把权力传给了布里格姆·扬,另一个有很多女人和孩子的男人。摩门教开始仓促逃离瑙屋。最后,扬带领他们历经艰难险阻,长途跋涉到了犹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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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25 我不仅在那时是,现在依然还是着迷于这个故事。我相信在那个时刻它影响了我对于霍金本人以及他对其他物理学家超凡影响力的看法,这无疑是完全不公平的。由于深受自己失败的困扰,我想象他就是一个花衣魔笛手,带头向量子力学发起一场虚假的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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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27 但是那天早上,我脑中想的既不是霍金也不是黑洞。国王学院的教堂留给了我一个全新的科学佯谬,让我去烦恼。这与物理学无关,至多是一种间接的关系。这是一个与达尔文进化论有关的东西。人类怎么会进化出一种如此强大的推动力,以至创造出一些非理性的信仰体系,并对它们深信不疑?人们可能会想到达尔文的自然选择,会使人们趋向于理性,并去除那些倾向于导致迷信的基于信仰的信念系统的基因。毕竟一个非理性的信仰会杀死人,就像约瑟夫·史密斯之死那样。毫无疑问,它杀死了成千上万的人。人会由于信仰而追随一些轻率鲁莽的领袖人物,你也许期望进化会消除这样的倾向。但事实似乎完全相反。这个科学的佯谬,在我第一次来剑桥的时候就引起了我的兴趣。自此之后,我就着迷了,并花了很长的时间企图解开这个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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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29 我在剑桥的几个星期中,我似乎偏离了我原本来这里的目的——黑洞的量子行为。但是事实并不全是这样的。不断困扰我的问题是像霍金、特霍夫特、我自己以及所有其他参加这场黑洞战争的人是不是我们自己都是基于信仰幻觉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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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31 在剑桥的那几周是令人烦恼的,但是也充满了许多戏剧性的想法。亚哈和鲸鱼的故事是一个可以从不同角度看的故事:是那头发疯的鲸鱼让亚哈葬身于大海的深处呢,还是亚哈的疯狂使得脆弱的斯塔巴克难逃厄运?[145]更确切地说,是我像亚哈一样有着一种愚蠢的追捕强迫症,还是史蒂芬·霍金用一个错误的想法引诱着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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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33 关于花衣魔笛手史蒂芬,或隐士史蒂芬(名字源于一名法国十字军战士隐士彼得)[146],摧毁了被他迷惑的追随者们的智力的想法,现在想起来十分好笑的。显然,困扰人的情绪的是一种威力巨大的迷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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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35 现在,我并不想给你们留下这样的印象,即我成了自己晦涩想法的囚徒,几个星期以来一直毫无目的地在剑桥的街道上闲逛。我打算在牛顿研究所做一系列关于黑洞互补性原理的报告。我花了很多时间在研究所准备这些报告,并与我那些怀疑论者同事争论各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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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37 牛顿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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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39 大概是10点钟,我离开了国王学院教堂并走进了6月天的灿烂阳光。关于非理性信仰在达尔文理论中的神秘性问题,慢慢地爬进了我的大脑,但是一个更加急迫的技术问题需要马上解决:我还没有找到牛顿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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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41 我那份虽全却无用的地图带我走出了老剑桥的中心,去了一个不是那么有剑桥特色、看起来比较现代化的住宅区。我希望这是一个错误;因为这会使我那浪漫的愿望落空。我看到一个指向威尔伯福斯路的标志。难道这就是那个威尔伯福斯吗,那个被称作“感伤的萨姆”并质问赫胥黎他的祖父母是不是猿人的人?也许历史的浪漫并未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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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43 实际上,真相比猜测更好。威尔伯福斯路是以萨缪尔的父亲的名字命名的,尊敬的威廉·威尔伯福斯[147]。威廉在英国历史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是在大英帝国时期废除奴隶制运动的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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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45 最后,我从威尔伯福斯路转到了克拉克森路[148]。我在看到牛顿研究所后,第一印象又使我倍感失望。这是一栋当代建筑——不算丑,但以通常的方式用玻璃、砖块和钢筋建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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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33147 不过当我一进入建筑,沮丧变成了赞赏。从使用意图来看,它有着完美的设计:在激烈的辩论中争论和交换想法——老的、新的和未经尝试的;猛烈地抨击错误的理论,还有,我希望能遭遇到敌人并将他们击败。有一个很大、照明很好的地方,摆着许多用来写字的舒适的桌椅,其大部分墙壁上都挂有黑板。几小群人分别围坐在咖啡桌旁,每一张桌子都被许多纸覆盖,物理学家永远在上面画来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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