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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40 我从没听数学家说一个结果是“正确但未证明”的,除此而外,这句话的惊奇在于两个聪明的作者忽略了那两个猜想的一点显著区别。我们知道,黎曼猜想联系的两个结构(素数和某些函数)都是在数学中存在的东西;问题只是它们之间的那个猜想关系。但我们不知道弦理论或超对称规范理论是否真的以数学结构的形式存在;实际上,它们的存在也是问题的一部分。这段话清楚地说明,作者在推论时假定了弦理论是一个确立好了的数学结构——似他们忘了,即使它是真的,我们也一点儿不知道那结构是什么。如果不做这样的未经证明的假定,那么你对最强形式的马尔德希纳猜想的证据的评价就不会和他们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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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42 弦理论家为他们相信这些未经证明的猜想辩解时,常常会说那是弦理论群体“普遍相信的”,“没有哪个理性的人会怀疑它是真的”。他们似乎觉得求助他们圈内的共识就等于合理的推论。下面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来自一个著名弦理论家的博客(引文中的黑体字是我强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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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44 在过去六年里没有睡大觉的人都知道在渐近反德西特空间里的量子引力具有幺正时间演化……面对那么多AdS/CFT的证据,我想那些不相信上述论断不仅在霍金考虑的半经典极限下成立而且在整个非微扰理论也成立的人,恐怕没有几个还会坚持己见了。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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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46 被迫承认自己属于顽固分子,感觉并不舒服,但经过对证据的详细考察,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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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48 漫不经心地对待关键猜想的证据,在几个方面起着阻碍作用。首先,连同前面说的那些倾向,它意味着几乎没人会研究这些重要的开放问题——这就可能使它一直悬而不决。它还会腐蚀科学的道德和方法,因为一大群聪明人宁愿相信猜想也不想去寻找它们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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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50 而且,在发现重大结果时,他们常常夸大它的意义。几个非弦理论家曾问我,既然弦理论已经彻底解释了黑洞熵,为什么不去做别的呢。虽然我非常佩服斯特罗明戈和瓦法等人关于极端黑洞的研究(见第九章),但我必须重申,似乎有很好的理由证明,精确结果不能推广到一般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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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52 同样,关于大量弦理论(即众说纷纭的“理论景观”)都有正宇宙学常数的论断也远未确定。不过,某些一流弦理论家还是凭着这些软弱的结果大肆宣扬弦理论的成功和美好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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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54 一贯的夸张也许给弦理论带来了比它的对手更多的好处。弦理论家总是声称他们的研究要解决领域的重大问题,而别的科学家却只能说有证据证明存在某个理论——迄今尚未建立的理论——可能解决那些问题。如果你是大学的系领导或出资单位的官员,岂不也是更愿意资助那些要解决大问题的项目、聘用为那些项目工作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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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56 让我来总结一下,看看它将我们引向何处。以上的讨论暴露了弦理论群体的7个异乎寻常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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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58 1.极大的自信,从而自以为高人一等,是精英里的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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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60 2.异常统一的群体,不论证据强弱,都有强烈的舆论意识,对开放问题有异乎寻常的一致的观点。这些观点似乎关联着一种等级结构,几个领导者的思想指引着领域的观点、策略和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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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62 3.群体意识,在某种意义上类似于宗教信仰或政党纲领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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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64 4.强烈的界线意识,将群体与其他专家分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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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66 5.漠视本群体外的专家的思想、意见和工作,只愿在群体内部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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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68 6.乐观的倾向,过分解释证据,相信夸大或错误的结果,拒不考虑理论可能是错误的。这应和着另一种倾向:相信某个结果是因为“大家都相信它”,即使没人检验过(甚至见过)证明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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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70 7.对研究计划应该考虑的风险程度缺乏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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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72 当然,并不是所有弦理论家都这样,但在弦理论群体内外,几乎没有人会否认这些态度刻画了多数弦理论家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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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74 我要明白地说,我不是在批评个别人的行为。许多弦理论家个人都很谦虚,能自我批评。如果问起来,他们会说他们也为群体的这些特征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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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76 我还要说明,我也和弦理论的同事一样老犯错误。多年来,我一直相信有限性那样的基本猜想是证明了的。这是我用多年时间做弦理论的主要原因。除了我自己的工作受影响而外,在量子引力群体中,我也是最强力地为弦理论摇旗呐喊的人。我还没时间检阅文献,所以,我也乐意请弦理论群体的领导者们来批判我的思想。在我做弦理论的那些年里,我非常在乎群体的领导者们对我的工作的看法。我也和任何青年一样,盼望我那小圈子里的大人物能接受我。如果说我没有真的听取他们的忠告,全身心投入那个理论,那只是因为我个性太倔,在这种情况下老是转不过弯来。对我来说,这不是“我们”与“他们”的问题,也不是两个群体之间为了争先的决斗。这些都是我个人的问题,自从我做科学以来就一直在与它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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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78 所以我非常同情弦理论家的尴尬境遇,他们既想做好科学家,又想证明自己在本领域的影响力。我很理解,要群体接受你,你就必须相信一大堆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证明的思想,那时要清楚而独立地思考,当然是很困难的。这是我想了多年才跳出的陷阱,所有这些都令我相信我们物理学家走入困境了。如果你问弦理论家,为什么从来不请研究其他可能方法的人参加弦理论会议,他们很多人会赞同你的意见,说应该请那些人。他们也为眼下的状况感到难过,但会坚持说在这方面无能为力。如果你问他们为什么弦理论群体从来不请研究其他方法的年轻人做博士后、教员或访问学者,他们也会赞同你,说那是好事情,他们很遗憾现在还没有那么做。这种状况存在着大问题,每个人都认错,但没有人来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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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80 我很信任我的弦理论朋友们。我相信他们每个人都很谦虚,都有自我批评精神,都不像他们的群体那样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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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82 既然每个人都怀着良好的愿望和正确的判断力,群体行为怎么会那样荒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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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84 原来,社会科学家早就认识了这种现象。它折磨着一些名人的群体,他们只是偶尔看条件才和圈内的人交流。情报和决策机构以及一些大公司研究过这种现象。因为后果有时可能是悲剧性的,有大量文献描述这种现象,称之为小团体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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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86 耶鲁心理学家詹尼斯(Irving Janis)在20世纪70年代提出了小团体思维的名词,将它定义为一致思维模式,“当人们置身一个团结紧密的小团体,为了维护团体的一致而不能现实地评估不同的行为过程,就陷入那样的思维模式。”132根据这个定义,小团体思维只出现在有着高凝聚力的群体。它需要群体成员有强烈的“团结如一人”的感觉,而且愿意不顾一切代价维护这种群体关系。当同事们都以小团体思维模式行动时,他们会自然将“维护群体和谐”的标准用于所面对的每个决定。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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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945288 詹尼斯研究过专家群体决策失败的案例,如猪湾事件。从此,“小团体思维”一词就用于许多其他例子,包括NASA阻止“挑战者”灾难的失败,西方预测苏联解体的失败,美国汽车公司对小汽车需求预测的失败,以及最近——也许最灾难性——的失败:布什政府基于伊拉克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错误信息贸然发动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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