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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38 但是玄学有个难以克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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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40 如果不用语言,我们该怎么讨论玄学、传播玄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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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42 在古代,你想传播学问,唯一的办法是写书。就算再拒斥语言,老庄要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主张,就必须用文字写下来。我们今天了解老庄的思想,也是全凭《老子》、《庄子》这几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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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44 既然真理不能用语言来表达,那么《老子》、《庄子》中的文字,就只能尽量接近真理,而不是真正的真理。后来的学者只能根据老庄的著作尽量去领悟,悟到多少是多少,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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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46 玄学的这种困境,我们可以打个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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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48 唐代有个诗人叫陈子昂,有一天他在高楼上游玩,突然体会有一种莫名其妙,又非常强烈的感觉。他想让别人也和他有一样的感觉,但是感觉这种东西,怎么能用文字直接描述呢?好在他是个大文学家,于是写下了“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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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50 后人要想理解陈子昂的感觉,就要去念这首诗,然后反复咂摸滋味,试图获得一些特别的感受。然而,这感受很难和陈子昂当年的感觉一模一样,甚至于每个人从句中所体悟到的感受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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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52 所以,陈子昂借用“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这句话来描述自己的感受,并不是最完美的方法,后人很可能对他的感觉有误解。但是,陈子昂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要么别人永远都不知道他的感受,要么就只能用文字勉强记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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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54 这就是老庄面对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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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56 有人问了,那老庄为什么不把话说得有条理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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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58 反正文字已经是对真理的歪曲了,那你老庄为什么不像课本那样,选择用“一、二、三”这样有条理的话去解释你的真理,为什么非要用“怪话”去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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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60 这个问题还可以拿陈子昂打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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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62 陈子昂当年的感受,能不能用有条理的语言来表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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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64 其实也能,比如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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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66 一、我当时的心情处于低潮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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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68 二、我当时想起了很多历史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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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70 三、我忍不住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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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72 等等等等,可以写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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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74 实际上,我们后来人给这首诗的评论,就是这么写的:作者写这首诗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什么,这首诗表达了作者什么什么的感情,都是很有逻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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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76 可是,假如陈子昂真的用上述一、二、三的形式来写这首诗,我们作为读者,就不可能体验到诗歌中的独特感受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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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78 “一、二、三”和“念天地之悠悠”相比,虽然两种写法都对作者当时的感受有歪曲,但后者比前者的歪曲更小,所以陈子昂选择了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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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80 老庄的著作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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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82 老庄认为,那些不大容易明白的“怪话”,比有条理的话更接近他们心目中的真理,所以就把书写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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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84 到目前为止,老庄的这些主张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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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162786 后面就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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