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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种,是印度佛学家的佛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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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种经文来自于神佛,因此只要信任其来源,那么里面的内容就是不容置疑的。任何内容都应该接受。所以那些经文里可以包括神话内容。比如说这个世界是什么构造的啊,有几层天啊,有什么神佛啊,神佛都说过什么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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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佛学论文就不能涉及这些东西了。论文是佛学家以学习者的身份,对佛学进行的讨论和研究。比如前面所说的中观学,主要典籍就是龙树写的《中论》。他在这本书里说了他的中观学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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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前两种,这类经文的权威性就差了一点。就像哲学名著一样,虽然是大师的作品,后人也要敬仰。但是这些观点不是不能反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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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种,是中国佛学家的佛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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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上一种差不多。不过佛教是印度来的宗教,印度佛学总比中国的更权威一些。而且印度佛经有个翻译的过程,能被翻译过来的大都是质量较高的经文。而中国人的作品没有翻译的问题,谁都可以写,因此内容就更杂乱一些。水平也就有高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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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种,是疑伪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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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经”就是后人假托神佛或者名僧,伪造的经文。“疑经”是内容可疑,但不能被明确认为是伪造的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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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人假借神佛的名义,写过很多伪经。因为反正已经是假借神佛了,所以包括神话传说在内,什么都敢说,没什么顾及。比如为了迎合中国传统,汉人造过很多宣传孝道的伪经。还有的伪经把周公、孔子等人都变成了佛教里的小神。道安就受了伪经的骗,认为老子是释迦牟尼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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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部更搞笑的伪经叫作《嫉妒新妇经》。看这名字就知道了,内容是利用佛教的因果报应说来恐吓老婆不能太妒忌。佛教讲出家,怎么可能管家里老婆争风吃醋的事。大概是某个花心的老公编造的[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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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这些佛经,前两种的权威性最高,它们都号称来自于佛说,有着天然的权威性。至于同属于这两类的不同经文,到底哪个更权威,更可信,佛教各宗就有不同的说法了。有的教派说本宗崇尚的经文是释迦牟尼最早教诲的,最权威。有的说本宗的经文是释迦牟尼最后教诲的,所以最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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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点上,佛教和其他宗教有很大的差别。其他的世界性宗教都有最权威的经文。基督教有《圣经》、犹太教有《希伯来圣经》等、伊斯兰教有《古兰经》。虽然后来的神学家对经文的解释不同,也会产生不同的教派,但这些经文的权威性是不可质疑的,是唯一权威的。但对佛教来说,虽然各宗之间一般不认为别宗的经文不是佛说[14],认为不同的经文是对同一个真理的从不同角度的阐述。但各宗所推崇的最权威的经文却各不相同,没有一个各宗公认的最权威的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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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经的另一个问题是,佛教没有《圣经》那样早早被公认为权威的、唯一的经文,而是认为佛经理论上有无数,这就给后人伪造佛经留下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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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杜继文先生的话说:“佛籍的产生,既不需要圣人,也无需乎天启,只要附上一句‘如是我闻’,随时随地都可以生产;至于随意改经,更是常事。”[15]这个说法可能听上去有些夸张,但道理并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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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树、无著号称他们所得的经文来自于龙宫、天宫,这事没人能查证,那别人就不能照猫画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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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武帝时代就有一个小女孩,经常闭目静坐。从9岁到16岁期间,她断断续续颂出了很多经文,号称都来自于上天神授,梁武帝为此还专门接见了她。她诵出的经文到底是不是来自神授,恐怕除了她本人外谁也不能验证。当时的僧人也不敢直接否定她,把她诵出的经文列为“疑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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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佛教有“依法不依人”的说法。就是说,只要理论合理,我们不用太计较这些话到底是谁说的。这是个反对权威的,很开明的学术口号。当然,论点是否站得住脚,最终的依据还得要来自于一些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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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佛经还要注意的一点是,我们现在读到的汉译佛经,很多不是对佛经原著的忠实翻译,而是节译、选译,也有从多处经文里摘编收集而成,甚至还有改编、删节和杜撰。因此汉译佛经和佛典原文并不一定是一一对应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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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金庸小说《鹿鼎记》里反复提到的《四十二章经》,就没有一个梵文版的《四十二章经》与之对应,可能是摘抄自《法句经》,并且还经过了润色加工[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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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因为现在的梵文、巴利文佛经原文已经大量遗失,很多汉译佛经到底有多忠实于原著、哪些是原文、哪些是译者杜撰的,都不能严格的考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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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明白什么叫佛经了:就是一些以文字写成的宗教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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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关于宗教的内容都可以包含在内,包括神话传说、宗教故事、历史、佛学观点、戒律规章等等。学习佛学要看佛经,学习佛教的神话要看佛经,想知道哪些事情佛教禁止去做,也要去看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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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佛经更像是佛教的课本,而不像有的人理解的那样,全都是一些奇妙的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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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也有用来祈福辟邪的咒语。但大部分佛经的主要内容不是咒语。除了宗教仪式之外,僧人上课时念的佛经,也大都不是出于念咒祈福的目的,而是在强化、背诵佛经中的教义。就如同学生上课背诵课文一样,是很普通的学习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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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但鸠摩罗什还是对译经有大量的再创作。释道宣《道宣律师相感通传》:“然其(罗什)译经,删补繁缺,随机会而作。故大论一部,十分略九。其余经论,例此可知。”《梁高僧传·鸠摩罗什传》也载鸠摩罗什的话说明翻译的困难:“改梵为秦,失其藻蔚。虽得大意,殊隔文体。有似嚼饭与人,非徒失味,乃令呕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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