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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珠慧海回答,不是,因为“他吃饭时不肯吃饭,百种须索。睡时不肯睡,千般计校,所以不同也。”[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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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说,不懂得佛法的人虽然在日常生活中并不刻意修行,但是他们还有其他种种执著的欲望。吃饭的时候想着这饭好不好吃,睡觉的时候想着明天要多赚点钱,这人有“千般计校”,所以不叫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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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大珠慧海也不是在要求人禁绝一切欲望,因为“饥来吃饭”的“饥”,“困来即眠”的“困”,这些都是欲望。“饥来吃饭,困来即眠”的过程,就是人们在满足自己欲望的过程。大珠慧海主张的,似乎是人们应该满足自己的“日常”欲望。顺应自然,顺应的是“天性”,这就叫“不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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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什么是“日常”的欲望呢?什么是“天性”呢?“饥来吃饭”和“千般计校”之间的界线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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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来吃饭”是不刻意,那饥来的时候没饭吃,我去做饭,这算是刻意吗?我没钱买米,去当推销员动脑子算计别人,为的是赚今天的饭钱,这劳作是不是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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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似乎没给出明确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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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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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来吃饭,困来即眠”,这就等于摆脱掉理性思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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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的地方在于,“饥来吃饭,困来即眠”这两句话不也是理性的产物吗?当一名禅师领悟了咱们刚才说的佛理,在头脑中意识到“我应该毫不刻意的穿衣吃饭”的时候,这个过程不也是在理性思考吗?当一个人认为自己“应该”“不刻意”的时候,这“应该”不也是一个刻意的念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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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师父教育弟子要“饥来吃饭,困来即眠”,当弟子记下师父的话语,点头称是,甚至把这几个字写在小本本上的时候,这个弟子不是正好犯了执著于文字的错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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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的一个更为重要的任务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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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的典籍中记录了大量的故事、对白。由于这些故事和独白中有大量莫名其妙的内容,学习者要像研究法庭案例那样反复琢磨,所以这些故事和独白又被称为“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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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灯会元》中记录了这么一个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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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明禅师问可真禅师:什么是佛法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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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回答:“无云生岭上,有月落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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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明大喝道:你老得头发白了,牙齿掉了,还用这种废话回答我!你给我老实说,怎么能从生死中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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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求慈明指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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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明说:你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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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问:什么是佛法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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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明回答:“无云生岭上,有月落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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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可真就顿悟了[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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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故事里,“无云生岭上,有月落波心”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慈明在对话中强调,要修禅一定要抛弃自己的理性思维。当别人问你问题,你搜肠刮肚刻意寻找答案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执著。所以当可真第一次认认真真回答说“无云生岭上,有月落波心”的时候,慈明说你是胡说八道!慈明故意让可真反问自己同样的问题,此时按照常理,慈明的任何回答都可以,只有刚才那句诗是他自己否认过的,他如果再回答就是自相矛盾。而慈明偏偏就要出乎提问者意料,你越想不到什么,我越要回答什么。这种回答是在告诉可真,对于佛性,唯一正确的回答是不按照理性和逻辑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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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大量的公案都属于这种答非所问的对话。这类对话极多,我们仅以最有名的赵州从谂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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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如何是佛祖西来意?”赵州答:“亭前柏树子。”[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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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如何是赵州?”赵州答:“东门西门南门北门。”®[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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