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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确实有一些禅师用不说话的方式回答学生的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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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胝禅师对任何问题都伸出一个指头作为回答，人称“俱胝一指”。还有一些禅师回答问题时，纯粹用动作来打哑谜[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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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仅仅是不回答，对于破除理性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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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今天有一个词叫“口头禅”，指的是人挂在嘴边的习惯用语。这句话的原意，其实指的是那些用语言来表现的禅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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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应的，也就有不用语言来表达的禅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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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听说过禅宗的“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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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棒”，就是求学者在向禅师提问的时候，禅师不用语言回答，而是直接用棒打提问者。就像我们前面说过的，义玄问黄檗佛法大意，“如是三度发问，三度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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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喝”，就是禅师在对话到关键时刻的时候，突然大喝一声，以求让提问者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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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喝不使用语言，直接用吓人的声音和动作回应提问者，这比前面的答非所问更能出乎提问者的意料，更不符合理性思维。从这个角度上说，棒喝要比答非所问更“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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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棒喝还有种“吓人一跳”的效果。这一宗的禅师们认为，要想让修行者突破理性的习惯思维，得有一个类似一跃而起的过程。而棒喝就是要在关键时刻吓人一跳，让修行者一下子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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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禅师非常喜欢棒喝。德山宣鉴说：“道得也三十棒，道不得也三十棒。”[107]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一顿再说，禅堂简直成了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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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既然是出乎意料，棒喝的时机也就多种多样，禅师在对话的任何时候，都可能突然挥棒或者大喝。这有点类似于我们为了止住别人打嗝，想办法吓人一跳的做法。因此禅宗关于棒喝的种种公案，都是在各种对话的半路上突然插进一顿棍棒或者一声大喝。就不一一罗列了，实在无聊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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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棒喝多了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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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喝固然可以吓人一跳，但是棒无非是打，喝无非是喊，花样终究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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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个人棒喝的时候，那是出乎意料。但是随着棒喝的次数增加，当棒喝已经成为人尽皆知的招数以后，无论再挑什么时机棒喝，也都能以达到出人意料的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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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官员李弥逊有一天在路上遇见圆悟禅师，圆悟朝他打招呼，李弥逊却“厉声日：‘和尚眼花作什么？’悟便喝，公亦喝。”[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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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就是两个人本来说话说的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大喊大叫，另一个人也跟着大喊大叫。《五灯会元》评论说“于是机锋迅捷，凡与悟问答，当机不让”—说这真是智慧的交锋啊！然而在外人看来，这两个人不过是喊来喊去。你可以说这两人正在领悟禅意，可你要说这两个人在故作姿态给别人看的呢？是神经病呢？也能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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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这段更有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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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竖起拂子，僧便喝，师便打。又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亦竖起拂子。僧便喝，师亦喝。僧拟议，师便打[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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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僧人大喝，老师上来就打。又来一个僧人大喝，老师就大喝回去。这个僧人说等等，咱先聊聊吧！这边老师根本不给机会，“咣”上来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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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确定不是来演喜剧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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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棒喝的确符合禅宗的教学理论。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棒喝都是有效的。举棒张嘴，这比答非所问更容易模仿。当大批笨蛋禅师人云亦云，都学着开始棒喝的时候，棒喝就成了拾人牙慧的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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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禅师兴化存奖感叹当时流行的棒喝风气，说：“我只闻长廊也喝，后架也喝。诸子汝莫盲喝乱喝。”[110]—他说你们别乱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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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僧人和赵州从谂聊着聊着，突然冲赵州大喝，以为这就显示自己有禅机了。赵州问那人：你三喝四喝之后怎么办呢？那僧人无话可说。“州便打云: ‘这掠虚头汉！’”[111]—你这蒙事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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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的教学，很像是今天的时尚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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