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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的《缁门崇行录》是一本记录古代高僧事迹的书，包括如下几章：《尊师之行》、《孝亲之行》、《忠君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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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完全是在用儒家标准来评价高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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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僧人道宣夸佛教说：“惟佛之为教也，劝臣以忠，劝子以孝，劝国以治，劝家以和。”[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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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用儒家的标准来评价佛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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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中庸》是儒家的经典。前面说的孤山智圆竟然自号“中庸子”，还说“宗儒为本”[34]。简直不知道他是佛僧还是儒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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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云栖袾宏的这段话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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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教则诚一家矣。一家之中，宁无长幼尊卑亲疏耶？佛明空劫以前，最长也，而儒道言其近。佛者天中天、圣中圣，最尊，而儒道位在凡。佛证一切众生本来自己，最亲也，而儒道事乎外。是知理无二致，而深浅历然。深浅虽殊而同归一理。此所以为三教一家也，非漫无分别之谓也。”[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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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佛、道、儒三教应该是一家，但是在一家里怎么能没有长幼尊卑呢？然后他将三教比较了一番，结论是佛教是长辈，最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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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在夸佛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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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看他的论据是什么？“宁无长幼尊卑亲疏耶”，这不还是在使用儒家的理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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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金庸小说的朋友，都知道一个叫作“全真教”的道教门派，里面有一个叫王重阳的武功高手，一个叫作丘处机的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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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真教、王重阳、丘处机在历史上都真实存在。但是全真教并不是纯粹的道教组织。创始人王重阳要求教众同时学习佛、道、儒三家的经典，推崇的是三教合一的理论[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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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阳有一句名言：“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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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徒弟丘处机则说：“儒释道源三教祖，由来千圣古今同。”[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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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人们还在王重阳的诗后面接上“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一句，经常被各种小说引用。《封神演义》里，通天教主就说过这话[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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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的武当派也崇尚三教合一。创始人张三丰就认为儒、佛、道三家都属于同一个“道”[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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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其他宗教看来，“异教”是一个极为敏感的事物。西方世界为了消灭“异教徒”，过去打过很多战争，死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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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中国人对儒、佛、道三家的区别，却是一片稀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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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前面说过，描述慧远、陶渊明、陆修静的《虎溪三笑》，虽然与史实不符，却成为中国绘画热衷的题材，就是因为这故事暗示三教合一，符合中国文人的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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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五灯会元》记录南北朝时僧人傅大士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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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傅大士穿着僧人的衣服、戴着道士的帽子、穿着俗人的鞋。这打扮在一般人看来，应该叫“不伦不类”。然而《五灯会元》却把这故事当作一段三教合一的美谈来赞赏[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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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以后，道观里立观世音菩萨像、佛寺里立孔子像的现象越来越多。不仅是老百姓，大概连很多道士、僧人也分不清哪个神佛是本教的。这充分表现了中国人的客气劲儿：不管是谁家的神佛，多拜总比不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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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国皇帝朱见深画过一幅有趣的《一团和气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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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非常有意思。表面上，画中有两个面对面的侧脸人像。但两个人像又共同拼成了一个正面的人像。两个侧脸人像里，一个人头上戴着方巾，因此是儒生的代表。另一个人头上挽着发髻，因此是道士的代表。由两个侧脸人像组成的那个正面人像，是个光头，所以是佛家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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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图后来被改名为《混元三教九流图》，刻在信奉禅宗的少林寺的石碑上。我们今天拜访嵩山少林寺，还可以见到此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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