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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594 我曾经为一位脑部严重受伤的女士提供咨询。长期以来的头晕让她近乎抓狂。她无法集中注意力、专注于一件事或连贯地思考,感觉压抑且高度紧张。她还失眠,时刻感觉失控。她认真想过自杀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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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596 第一个疗程花了几个小时。不谦虚地说,我绝对是个聪明人。我让她相信,她经历的纯属正常,症状会慢慢消失,她要有耐心。我听她讲诉她的恐惧,让她感觉安全,可以放心倾诉。我能感觉到她立即松了口气,疗程结束后,她看起来平静踏实多了。我对自己的治疗技术非常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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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598 问题出现了:我再也没见过那位女士,她也没有康复。我从别人那里听说,我的态度让她很不悦,疗程结束后她很生气。她觉得我并不了解她所经历的。她这样不买我的账,我一下失去耐心,也很懊恼。最令我不解的是,我居然不知道自己完全没有跟她建立联系。这恰好吻合了一些研究,心理医生总是夸大自己的能力,贬低同行的失败:我们是最杰出的实践家,同事只是平庸之辈。有90%的心理医生自认为比同行更杰出,而专家、大学生、商学院毕业生、司机也是这么评价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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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00 你也许会好奇,为什么我不在疗程结束后问问她的感觉,征求她的反馈以做改进。其实我问了,但她撒谎了。很明显她对我不够信任。我觉得这也正常,因为觉得投诉很麻烦,所以我们也常常给别人的服务做出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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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02 在我的职业生涯里,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我正打算跟一位患者告别。我们刚刚在治疗中获得重大进展,我突然想到,也许对治疗进行评估是个好主意,可以了解真实情况以及原因。那时我热衷于参加工作坊,记得一个讲师说过,如果不对治疗结果进行系统性的分析,就应该感到羞愧。再加上我当时学了很多类型的新技术,又对其中一些治疗隐喻培训特别着迷,所以,非常期待能给我的患者带来显著改善。但是当然,改变也可能是由于其他任何一种我在她身上用过的方法:强力对抗、诱导催眠、心理戏剧再现……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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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04 显然,硬要患者告诉我在她看来哪一种方法是最有效的,并没有多大价值。她直接指着我鞋上的洞说,治疗时我总是跷着二郎腿坐,她每个疗程都在盯着这个洞看。这是我经常穿的最喜欢的一双鞋,但不知道鞋破洞了。不管怎么样,她没多说,最后总结说,她开始觉得我是一个无所不知的高傲的人,但当发现我并非如此,这给了她一些安慰。她说:“某种程度上,这让我觉得自己的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连你都有不自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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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06 这肯定不是她获得重大进展的原因,对吧?我常常说起这个故事,每次同事都会说,她只是否认,不愿意承认我的功劳,或者仇视权威人士等。可现实是,我们多数时候并不清楚患者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们的假设、理论和怀疑只是一些无法证实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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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08 几十年来,很多研究人员一直致力于建立更加系统化、更具针对性的反馈研究,如:汉斯·斯特鲁普(Hans Strupp)、迈克尔·龙博(Michael Lambert)、布鲁斯·姆波尔德(Bruce Wam-pold)、斯科特·米勒(Scott Miller)、约翰·诺克罗斯(John Norcross)、蒂莫西·凯瑞(Timothy Carey)、大卫·彭斯(David Burns)。患者不仅是我们的服务对象,更是他们自己的专家。他们的故事里包含了各种各样的过去,特别是包含了他们最需要什么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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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10 本书的核心问题,往大的方面说专业的核心问题是:自毁性的习惯是怎么改变的?心理治疗常常起重要作用,但是只是其中一块拼图。治疗外还有很多因素和事件一并产生作用:经济条件的改善、家庭支持、新机会、自愈、自发行为、冲动行为、偶然的交谈、电影或者书籍,我们永远无法感同身受和理解患者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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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12 我们的研究对象不确定,显得复杂和模棱两可,而我们却试图用具体的、可测量的结果或者分散、孤立的变数来处理。有时我们在治疗中会偏离患者的自诉,还试图减轻他们的症状、改善他们的行为。这也许能满足科学要求的准确性,可是往往抓不住事情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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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17 改变:和未知的自己面对面 [:1701299860]
1701301618 改变:和未知的自己面对面 跟一位老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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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20 雅基(Jacqui)从年少开始就有暴食症,这占据了她二十多年来大部分的生活。现在她是个身材娇小、狂热的健身热爱者,她身材很棒,你根本想不到她曾有过这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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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22 “不只是体重困扰我,”她说,“当一切都一团糟时,这是一个让生活重回正轨的方法。大学毕业后,我嫁给了一个专业运动员。在这个圈子里,人们会根据你的外表、体重、车、着装、钻戒大小、钱包来评价你。我的职业就是运动员的妻子,我得看起来富有,像奖杯一样金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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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24 一天,雅基跟另一位女士观看她们的丈夫比赛,雅基袒露自己饮食失调。那位女士反应很大,警告说她正在拿自己的健康和生命冒险。那位女士力劝雅基寻求专业帮助,一直到她同意在赛季结束后看心理医生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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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26 改变的催化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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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28 心理医生常常忽略的一个事实是,患者改变的起始点不是开始第一疗程的治疗,而是当他们第一次下定决心寻求帮助时。在预约之前的几个月内,雅基开始在脑海里想象与心理医生的对话,计划说什么,想象会是怎样的体验,告诉自己要咨询的专家并不了解自己,怎么可能了解自己的问题。正如其他患者所说,她已经感觉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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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30 幸运的是,雅基没有仅仅停留在寻求帮助的念头上,最终她预约了治疗。适应性障碍是由某些事件导致的沮丧。与此不同的是,多数慢性疾病,特别是上瘾、冲动失控、暴饮暴食这类则很难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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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32 雅基说:“谈话很有趣,带给我安慰。但一旦开始治疗,我发现对我帮助最大的是,我想要孩子的想法。我和丈夫特别想要个小孩,我明白我得有所改变,因为将来我要照顾小孩,那时这对我而言就够了。我想当妈妈,我那未出生的婴儿就是我想健康生活的理由。学着对其他的生命负责,我战胜了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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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34 雅基提到的“外部”和“参与”因素都发生在治疗之外,似乎这才是她关注的核心。跟我之前提到的众多研究一致,起作用的往往不只是心理医生的行为和技术、与他人的关系,还有发生在患者个人身上的偶然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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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36 想要成为母亲的想法和朋友的催促让她开始康复之路,但是还不足以维持改变后的状态。在下面的章节中我会解释,开始改变比长期保持改变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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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38 希望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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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40 雅基在孕期内尽量控制自己,有过几次反复:“当我想要平复情绪波动回到正轨时,暴食症又犯了。我又去看了心理医生,他提醒我需要时间,这是一场持久战。他说平均每个人要花7年时间才能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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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301642 我觉得雅基这个部分的故事很有趣,因为大家倾向于选择相信权威人士。一旦认可权威人士的意见,就会每周安排几次治疗,一般会花几年的时间。仍然有人坚持认为,如果没有长期的高强度治疗来挖掘隐藏的问题,真正的深层次的改变就不会发生。虽然我也认为这种治疗对于那些有时间、资源、信念和能正确阐述症状的小部分人来说有用,但大多数人却想在几个星期最多几个月就获得解脱。幸运的是,近几十年来的研究和测试发现,暴饮暴食和绝大部分问题都能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得到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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