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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启示。我的父亲是一名律师,一个单打独斗的实干家,通过拼搏奋斗获取成功。于是,我被迫去上法学院——一辈子面对堆积成山的文件夹、数不清的要点汇报、厚重的案卷宗书,伏于一张书桌背后,以工作来度耗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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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利在一间华美高雅、极为宽敞的办公室里工作。办公室的陈设宛如起居室,没有书桌,只有一对沙发,他终日坐在沙发上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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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不写字,也不打字,每日里也不会将成堆的工作从办公室扛回家。他只和人交谈。在这间优雅的“起居室”里,他终日坐在沙发上,与人交谈。[9]事实上,我派送的合约只是交谈的最后一步,是对所有谈话内容的总结。坐在凯利的沙发上,我清楚地知道,演艺事业的利益买卖部分都是由人与人之间的谈话来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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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观察凯利工作,我明白了一些事情:创意不需要跟从任何直线行进的叙事脉络。你可以追求自己的利益和热情,以及你的经历或大脑某个角落里迸出的任何离奇念头。在这个世界里,真正的价值蕴藏在好的想法里——而且没有人在乎这个想法与昨天的点子是否一脉相承,或是否与前十分钟的对话内容有所关联。如果这是一个有趣的想法,完全没人在意它来自何处。这是一场顿悟,恰是我的大脑的运转方式:想法众多,却像元素周期表一样毫无章法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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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学校里苦苦挣扎了多年。我并不擅长按照上下课的时间表学习规定好的知识,也不擅长按时答卷的考试形式。两极化的学习方式——要么知道答案,要么不知道——并不适合我的大脑,亦对我毫无吸引力。我总是感觉到想法从我脑海的每一个角落涌出来,即使在我还是孩子时便有了这种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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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学表现优异的原因,仅是因为在那之前,我找到了一些在那个环境中获取成功的窍门。但巨大的班级阵容和非人性化的课业布置并不叫我感到兴奋。我被人驱使着去上法学院,是因为我被录取了,还因为我并不十分确定还能做些别的什么。但我至少对成为一名律师背后的含义有些许了解——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我通过了考试合格线,接下来会面对更多的家庭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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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言之,凯利是世界上做派最时髦的嬉皮士之一。他认识电影明星,同他们交际。他还受过高等教育——他无时无刻不在阅读。他就坐在沙发上,终日里任由想法和决策在办公室里晃来荡去,没有规则条例,亦没有僵化刻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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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的观察令人沉醉,我想活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谁想要一辈子同折叠式文件夹打交道?我想要在沙发上工作,想要跟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制作电影。[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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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我可以清楚认识到,电影行业是由想法构建而成的——那些每日里必定会涌现的叫人神魂颠倒的想法和全新的点子。我也突然明白,好奇心便是那发掘想法、点燃想法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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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心怀好奇——正如你知道自己风趣或是害羞一样,好奇心是我个性中的一项品质。但在那年之前,我从未在好奇心和获得成功这两者间作过联系,就像在学校上学的时候,我从未在好奇心与取得优异成绩之间产生过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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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华纳兄弟,我发现了好奇心的价值——我遵从一套系统化的方法,开启了被我视作好奇心之旅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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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利同我从未进行过好奇心提问。但是从我无意间得到了一间巨大的办公室,又亲眼目睹了正在积极运转中的凯利开始,我便有了另一个想法,同我派送文件的收件人进行会面的进化版本。我意识到,我不必只同恰好与华纳兄弟有业务往来的人进行会面,我可以见任何一个我想见到的圈里人。仅仅只是给他们的办公室拨打电话,做个预约,我便可以见到那些可以激发我灵感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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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拨打电话的秘书制定了一段简短的介绍:“你好,我叫布莱恩·格雷泽。我效力于华纳兄弟。此次来电的商务活动与片场无关,也不是来找工作的,我只是想和某某先生做五分钟的会面,仅仅是交谈。”我也总会为我想要进行交谈的每一个人给出一个具体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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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信息清晰明了:我有真实的工作地点,我仅是想从日程表上占取五分钟的时间,我不是来找工作的。而且我彬彬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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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坚持亲手递交每一份法律文件一样,这番演说如魔法般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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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哥伦比亚影业的制片人大卫·皮克(David Picker)进行了交谈。随后心想,或许我可以同制片人法兰克·雅布兰斯(Frank Yablans)见上一见,然后便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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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见过雅布兰斯后,便又想,或许我能同美国音乐公司的首脑人物卢·沃瑟曼见上面。于是我又这么做了。为了让自己节节攀升,我同演艺行业中的每一个人交谈过后,便会列出至少六个我接下来可与之交谈的人。每一次成功都给了我对下一位人选发起尝试的自信。最终证明,我确实可以同行业中几乎任何人进行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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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改变我人生和事业的开端——改变仍在持续发生着——并在根本上为这本书提供了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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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进行“好奇心提问”的行动了。起初,对话仅限于行业之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给自己设定了一条规则:我每天要在演艺行业见到一张新面孔。[11]但极快,我发现事实上我可以向外扩张,同来自任何我感到好奇的领域中的任何人交谈。并非只有演艺行业的人愿意谈论自己和他们的工作——每个人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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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年来,我一直在搜寻让我感到好奇的人,询问是否可以同他们坐上一个小时。发起行动的一年后,我已经进行过十多次好奇心提问了。虽然有些时候,我会连续每周进行一次,但我的目标始终是每两周至少进行一次。一旦开始了对好奇心提问的实践,我便对自己设立下唯一的规则,那便是要保证,这些人必须来自演艺行业以外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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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主张并非与那些我每日与之共事的人再一同度过更多的时间。我很快便发现,演艺行业不可思议地对外绝缘——我们只倾向于同我们自己交流。人们很容易以为演艺行业是整个世界的微缩版本。这一观点不仅错误,也会导致中庸的电影作品的产生,当然还会叫人感到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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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待好奇心提问如此较真,以致我常常花费一年或更多的时间,来尝试和特别的人见面。我花数个小时打电话、写信、措辞,与他们的助理们亲近。当我变得越发成功和忙碌时,我委派了一名专职人员来安排这些谈话——《纽约客》(New Yorker)杂志对此撰写过一篇文章,称这位职员为“文化专员”(cultural attaché)。有那么一阵子,我专门雇用一个职员只负责安排谈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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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重点在于遵从自己的好奇心,并且尽自己所能地广为涉猎。我同两位中央情报局局长聊过;与卡尔·萨根(Carl Sagan)和艾萨克·阿西莫夫(Isaac Asimov)也聊过;我见过发明历史上威力最强武器的人和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我同我感到害怕的人见面;我同我并不真正想见的人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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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与任何人见面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从不会想着哪部电影(虽然近年来,有些人同我见面,显然是因为他们以为我或许要将他们本人或他们的工作拍入电影)。我的目的是要学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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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总是令人惊喜,而那些从好奇心提问中结识到的人际关系,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贯穿了我的整个人生和我参与过的电影。我与宇航员吉姆·洛弗尔(Jim Lovell)之间的对话,开启了我关于《阿波罗13号》故事的叙述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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