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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37 瓦林斯认为这其中的生理机制是自我说服。人们会花费大量认知努力产生一种符合他们身体状态的信念。一旦完成这一过程,结果就会相对稳定,不容易改变,但是这其中也会有潜在的判断错误。尼古拉斯·埃普利认为,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无法意识到自己的信念结构,也无法认识到引起这种信念的心理过程。因此,即使当证据被明确删除时,我们的信念也会保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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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39 信念的保持与流言一样,每天都会出现。当然,流言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事物。根据《旧约》和其他古代资料的记载,它是书面记录的最早的人类弱点。人们说闲话的原因有很多:它可以帮助我们觉得高人一等,否则我们会感觉不安全;它可以帮助我们加强与其他人的联系,以测试他们是否是我们的盟友——如果蒂法尼愿意与我们八卦布兰妮,我也许可以将蒂法尼看作盟友。说闲话存在的问题是,它可以是假的,尤其是当闲话通过耳朵和几个人的嘴巴,经过每个人的粉饰之后,更可能是假的。由于信念保持的毅力,错误的社会信息加上彻头彻尾的谎言或歪曲的事实,我们的信念可能很难根除,随之事业和社会关系也可能难以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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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41 人类除了天生喜欢进行特质归因和八卦外,也常常对外来者持怀疑态度。这里所说的外来者指那些与我们不同的任何人。“与我们不同”可以有多重维度和标准衡量:宗教、肤色、家乡、毕业学校、收入水平、所属的政党、所听的音乐、崇拜的运动队。在全美高中,学生倾向于基于一些显著差异维度(与他们自己不同的)而形成不同的派系。通常学生中最基本的维度是:认为学校可以帮助到他们的人;由于某种背景、家庭原因、社会经济状况,认为学校是在浪费时间的人。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将那些“喜欢我们的人”进一步细化成小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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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43 当出现这种社会群体划分的时候,我们的大脑和身体会发生戏剧性的神经与激素变化。在社会方面,我们逐渐认识到可以有自己的品位和欲望。我们不必像父母一样,或者父母所期望的那样,我们会探讨,并随后制定和完善自己关于音乐、服装、电影、书籍和活动的口味。这就是为什么小学生往往社会团体和课外俱乐部相对较少,而高中有那么多的社会团体和课外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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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45 伴随认知错觉,另一个错误的组内组外的社交判断也随之出现。我们倾向于——当然,肯定是错误地——认为我们组内的成员,无论是什么形式的组,通常会比其他组外成员更具有个体差异性。也就是说,当被问及组内与组外成员的利益、个性、偏好时,我们往往会高估组外成员的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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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47 举例来说,如果民主党被要求描述民主党人之间的相似性时,他们可能会说:“民主党人来自各行各业,我们是一个非常多元化的群体。”如果再被要求形容共和党人时,他们可能会说,“那些共和党人,他们所关心的是降低税收。他们都是一样的。”一般情况下,我们也倾向于选择自己组内的成员。更精确地说,组内成员会比组外成员更倾向于选择组内的其他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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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49 组内组外效应有神经生物学基础。每当我们想到自己,想到与自己相似的人时,内侧前额叶皮层大脑区域的神经元就会被激活。这种神经网络与我们第2章所讲的有关——当我们想到自己与他人相关,或者当我们带着观点谈话时,我们大脑的神游模式就会被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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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51 对组内组外效应一个合理的解释是,它仅仅是接触的产物——我们了解很多组内不同的人。相较于组外人,我们更了解组内人。组的定义已经决定了我们更了解组内成员;我们常常与组内成员发生关联,而不是组外成员。因此,常常遇到的朋友,我们会知道他们的复杂性和多样性,而我们错误地认为,我们所不了解的人都不太复杂。当与组内成员接触时,我们能够更好地调动内侧前额叶皮层,因为我们的大脑能够更容易察觉他们的细微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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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53 但这种假设与组别的定义相矛盾。组别定义的前提有时可能是完全站不住脚的,例如,随机定义的两个掷硬币比赛的组。组别归属感的其中一个标准是命运相互依存。根据抛硬币确定的共同命运——一个组会获得小奖励,另一组却什么也得不到——试验中的学生被要求判断每组成员究竟有多相似或有多不同。即使是这种临时的分组,也会有强大的组内组外效应。组内成员认为他们的组员——他们刚刚认识的人——有更多可取的品质,他们愿意与其待在一起。其他研究也显示这种相似的简单操作会让组内成员在评价自己时,认为他们与其他组外成员更不同。看来,将人类分成互相排斥的类群会激起人们这样一种感觉:“我们”比“他们”好,尽管没有任何合理的依据。“我们”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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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55 想想我们的社交世界,这种组内组外的偏见往往是很明显的。我们固执地倾向于小看组外的人,由此减弱了我们形成新的、合作性的、可能更具价值的社会关系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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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57 种族主义是负面的社交评价的形式,源于信念毅力、组别偏见、分类错误以及错误的归纳推理。当听到关于个人的部分特定不良特征或行为时,我们就会得到虚假的结论:这是完全可以预测某人所在种族或民族背景的特征。我们是这样得到结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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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59 1.0 媒体报告说,是A先生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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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61 1.1 我不喜欢A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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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63 1.2 A先生来自某个叫Awfulania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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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65 1.3 因此,每个来自Awfulania的人都会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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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67 当然,结论1.0和结论1.1都没什么错误。结论1.2似乎就违反了格赖斯的关联准则,但这个结论本身没有什么逻辑错误。我们需要注意,每个人来自哪儿,这个问题本身并不涉及任何道德问题。这只是一种事实,与道德无关。我们怎样看待信息有时会涉及道德问题。有人会注意到某个人的宗教或民族,以此形成更友好的关系,更好地了解文化差异;还有人以此概括种族主义。从逻辑的观点来看,真正的问题发生在1.3,将一个单一的特定实例一般化。不幸的是,出于某种历史和认知原因,人类进化到具有这样的倾向性,而且在某些情况下,它是自适应的。吃了一种我之前从来没有吃过的水果后,我生病了,我会假设(归纳推理),这种特殊的水果可能不能食用。我们做出的对某个类别的人或事物的概括,因为大脑是一个巨大的推理机,它只使用进入我们大脑的数据,努力确保我们能够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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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69 20世纪70年代末,社会心理学家米克·罗特巴特在一个班教授种族关系课程,班上黑人和白人学生的数目大致相同。白人学生往往在开始提问之前,会有一个开场白“不要说黑人感觉……”。米克心里想,“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但是,如果一名黑人学生开始质疑“不要说白人感觉……”时,米克发现自己开始思考:“这是什么意思,‘白人’?有各种各样的白种人:有些保守,有些自由;有犹太人,有非犹太人;有对种族问题敏感的,有对种族问题不敏感的。‘白人’这个概念过于宽泛,也没有什么意义,而且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有办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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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71 当然,当白人学生说“不要说黑人感觉……”时,黑人学生的脑子里也会有这样的疑问。在组内组外的偏见中,每个组都会认为其他组别的人都是相同的、单一的,而自己的组别则是多样化的、复杂的。你可能会想,增加接触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如果互相更加了解,这种偏见就都会消失。在很大程度上,确实是这样的,但组内组外的偏见已经深深扎根于我们的进化生物学,很难彻底动摇。在一项试验中,当男性和女性彼此作为一个群体互相评价时,仍然会遭遇这种认知偏差。“这令人印象深刻,”米克·罗特巴特写道,“这里的情况是,这两个组别长时间以来都有接触,也了解对方大量的信息。”一旦已经形成某种刻板印象,我们往往不会重新评估这种刻板印象;相反,我们会将新的、不正确的证据视为“例外”。这是信念持续的一种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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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73 我们所面临的严重的饥饿、战争、气候变化问题,未来需要各种各样的人的参与才能得以解决。单凭一个国家是无法解决这些问题的;任何国家联盟,如果他们将对方视为组外人的话,也无法解决这些问题。你也许会说,世界的命运取决于(在其他因素中)废弃组别歧视——在某些特定情况下,确实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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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75 1962年10月,也许是历史上我们最接近毁灭地球的一段时间。当时肯尼迪和赫鲁晓夫正陷入一场核僵局,美国将称其为“古巴导弹危机”(苏联称之为“1962年加勒比海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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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77 冲突解决的一个关键方面是非正规途径:肯尼迪与赫鲁晓夫之间的私人沟通。这是冷战的高潮。双方官员都认为对方试图接管世界并且不能被信任。肯尼迪觉得自己和所有美国人为组内人,赫鲁晓夫和苏联为组外人。我们已经看到所有的偏见已经累积:美国人把自己看作值得信赖的,任何美国的攻击行为(甚至作为国际判断标准)都是有道理的;任何苏联的攻击行为都显示了他们的本色:邪恶,无情,执意破坏和平的无理性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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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79 冷战的转折点发生在赫鲁晓夫身上,他没有虚张声势,也没有花言巧语,只是仅仅要求肯尼迪从他的角度去思考,能够更具同理心。他恳求肯尼迪几次“试着让你从我们的角度看待问题”。他接着指出,他们的相似之处在于他们两人都是各自国家的领导人,“如果你真的关心你国家人民的和平与福利,这是你的责任。你作为总统,正如我作为主席一样,关心着我的子民。此外,维护世界和平应该是我们共同关注的。因为,如果在当前条件下爆发战争,这将不仅是两国之间的战争,而是一个世界性的极具残酷性和破坏性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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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81 实际上,赫鲁晓夫将他和肯尼迪划归同一组别:他们都是世界主要大国的领导者。这样一来,他将肯尼迪从组外成员变为组内成员。这是危机中的转折点,为1962年10月26日的危机寻找到了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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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83 军事行动有时会被误导。“二战”期间,纳粹轰炸伦敦,希望英国能够投降,但却收到了相反的效果,越来越多的英国人决心抵抗。1941年,日本为了阻止美国加入战争而袭击珍珠港,但事与愿违,这却促使美国参战。20世纪80年代,美国政府提供资金,用于对尼加拉瓜的军事行动以实现其政治改革。2013年年底至2014年年初,埃及民主起义开始3年之后,代理政府陷入恐怖袭击和镇压的恶性循环,穆斯林兄弟更坚定了双方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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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55885 为什么这些干预措施常常不成功?由于组内组外偏见的存在,我们倾向于认为,胁迫敌人比胁迫我们自己更加有效,与自己和解比与敌人和解会更有效。美国前国务卿乔治·舒尔茨的行为反映了1970年至今美国40年间的外交政策,他认为:“当我想到所有花在炸弹和弹药的钱,以及我们在越南、伊拉克、阿富汗和世界其他地方的失败……与其用武力推进我们的进程,不如在这些国家建造学校和医院,改善这些地区孩子的生活。到现在为止,这些孩子应该已经站上了有影响力的位置,他们会感谢我们,而不是憎恨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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