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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171 他们先搭建了一些粗糙的小房子,就如巴巴一开始在阿南德万那样。在井挖好之前,他们一直用一辆牛车到两公里以外的河里取水用。随后他们开始砍伐树木,整理出一些土地,并打碎石头用来铺路。早期有大约十来个人为了这个项目来到这里生活:除了普拉卡什和曼达之外,还有雷努卡(普拉卡什被收养的妹妹)、几个在青年营里受到巴巴激励的人,以及几个从阿南德万过来的麻风病患者。一切都很艰难。普拉卡什过去常常在丛林里与蝎子和蛇一起玩耍,但他并不习惯没有人的生活。他们可以说是与世隔绝,围绕着他们的丛林是那样庞大与平静,一点声音都没有。有时他们会听听收音机,尽管它能收到的唯一频道说的是他们听不懂的泰卢固语,他们开着收音机只是为了听到人类的声音打破这里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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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173 去贺莫卡萨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路。一路上需要穿过几条河流,吉普车常常被卡住,不得不先停下把它拉出来。有时候,人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车拉出来,但是走不了多远又被卡住了。因为需要从阿南德万运物资过来,维卡斯在这条路上来回走了无数趟,但是每年有六个月——从七月到十二月的雨季期间——河流水位高涨,根本不可能涉水而过,贺莫卡萨与外界的联络被完全切断。在这些月份,他们没有蔬菜或水果可吃,也没有面粉,所有东西都腐烂得很快,无法储存。他们只能吃土豆和大米,霉菌长得到处都是。第一年,每个人都得了疟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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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175 很快他们就开始了医疗工作,但却没有病人过来:部落的人不会靠近他们。他们知道自己得学习部落的语言,但是都没有人同他们说话,怎么学呢?普拉卡什在村子里四处走动,力劝部落居民前来治疗,但因为语言不通,他并没有成功。当地的巫医感觉到了竞争,就禁止村民到诊所去。村民们被告知,如果他们去诊所,神就会诅咒他们。为了强调这点,他们还挂了一串无头仔鸡。为了打发时间,普拉卡什会去劈柴或搬砖,去森林里散步。一年过去了,他们治疗的病人依然寥寥无几。普拉卡什过去预见到了艰难,但是没有预见到整个冒险会是一场失败。他对自己说,他是出于自己的理由来到了贺莫卡萨,部落的人没有向他寻求帮助,若结果证明他们并没有这个需要,他也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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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177 最终,他们的运气好转了。一个全身烧伤百分之四十的男孩被送了过来——他患有癫痫,在一次发作期间掉到了篝火中。巫医对他束手无策,而他如果不接受治疗的话毫无疑问很快就会死去,所以他的家人决定带他来诊所碰碰运气。当时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好多天了,他的伤口爬满了蛆虫。普拉卡什过去常常碰到这样的情形,在麻风病人身上看到过这样的伤口。不同之处在于,麻风病人感觉不到自己的伤口,而这个男孩却极其痛苦。普拉卡什清理了伤口,并给他吃了抗生素——这对他很有效,因为他以前从来没有吃过。一个月以后,他痊愈了。这个奇迹般康复的故事传遍了丛林,于是来了更多病人。有个人到诊所时已经不省人事了,他是在一个深夜被人用担架抬来的,路上经过了好几个村庄。几天以后,这个人完全好了,沿着来时的路自己扛着担架回去了。这一戏剧性的变化被这个男人回家路上遇到的每个人都看在眼里,因此更多人开始信任他们。第三个转折点的到来是因为巫医的女儿病了,他却无法治愈她。因为害怕失去女儿,巫医将她带到了诊所,她被医好了。从那时候起,就连巫医的抵抗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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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179 一旦部落的人决定信任诊所,就有成百上千的人来到这里。他们跋涉数日穿过森林,从八十公里以外赶来,每天有上百人。一个病人抵达时通常会有八个或十个亲属陪着,在他治疗期间,他们就驻扎在诊所周围。病人来这里的原因很多,疟疾、腹泻、蛇蝎叮咬和被熊攻击等不一而足。他们会因为睡觉时掉进火堆被严重烧伤而来(这相当普遍),因为难产而来,也会拖着肿胀的四肢来到这里(有时候骨折了,有时候则没有)。由于诊所没有拍X光片的设备,普拉卡什就通过往相反方向扭动肿胀的部分来判断是否有骨折,如果听到骨头的刮擦声,他就知道是骨折了,会将其扳回原来的位置并打上石膏。如果病人牙疼,普拉卡什不会补牙,但他至少会拔牙和止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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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181 部落的人忍受疼痛的毅力让他吃惊。有一天,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捧着自己的肠子来到这里,它们从腹部被竹片撕裂的伤口掉了出来。她走了好几公里来到诊所,当普拉卡什通过那个伤口把肠子放回去并缝合上的时候,她也没有丝毫抱怨。他常常不得不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缝合伤口,而病人从来不会大喊大叫。他怀疑自己能否忍受这种痛,所以,当他的手被一个麻风病人的牙撕裂,曼达帮他缝合时,他没有用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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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183 普拉卡什过去只接受过很少的外科训练,所以起初他是靠看书里的说明给病人动手术的。贺莫卡萨没有电力,如果他需要在晚上做手术,就得有人为他举灯;在很热的月份,得有人站在他边上帮他擦汗,免得汗水滴进伤口。他们请不起受过训练的护士,于是普拉卡什和曼达教当地的助手怎样注射,怎样输盐水,怎样缝合伤口。他们自己制作绷带和病服。一开始,几乎每天都需要做一些伤脑筋的猜测或手术上的临场发挥。如果做的是一个新手术,普拉卡什会由于太焦虑而整夜睡不着,等着看第二天早上病人是不是还好。去想自己可能犯的错和已经犯的错令人不安,但同时被逼迫着战胜过去认为自己做不到的事也总是令人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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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185 普拉卡什和其他人逐渐学会了部落的语言。这种语言和他们邦的官方语言马拉地语毫无相似之处。病人先是用肢体语言解释自己的病,接着再用词语表达;普拉卡什将这些单词抄下来,慢慢地编了一本字典。不在诊所工作的时候,他就到村庄里试着与人交谈。一旦他学会了语言,诊断就变得容易很多,但是误解仍不时发生。药品和其包装之间的区别需要解释,用量的概念也是,否则病人可能会一次性吃掉整个疗程的药。部落居民没有钟表,所以按时服用是很难的。还有一些不可能预见的问题。有个病人得到一块肥皂,结果他把它整个吞了下去。有时还会有尸体被抬到诊所来,亲人们会请求普拉卡什重新赋予它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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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187 面对着部落与自己之间令人生畏的距离,普拉卡什试着去缩短它。他看见部落的人冬天冷得瑟瑟发抖,因为他们穿得很少,所以他也不再穿毛衣、长裤和长袖衬衣,不管什么季节,他都只穿一件白色的棉背心和白短裤。曼达和其他人决定和他一样,也不再穿毛衣。普拉卡什并不是那种使命感很强的人——他不喜欢讲话,不是像巴巴那样的传教者,也不像巴巴那样有精神上的野心。他并不想改变部落的生活方式。他是一个医生,如此而已。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病人决定放弃治疗回家去,普拉卡什会接受那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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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189 有一天夜里,一个只剩半边脸的男人出现在诊所。一只熊攻击了他,它狠狠地用熊掌抓了他的脸,压碎了他的眼睛和头骨。令人吃惊的是,他依然意识清醒。普拉卡什没有麻药,所以他清理了伤口的污物,并试着缝了一针看他是不是受得了。那个人让他继续。普拉卡什缝了一百五十针才让他的脸剩下的部分合在一起,那人忍着疼痛一声不吭。一周以后,他能够回家了。他瞎了,但他还活着,并度过了危险期。但是,成了瞎子就意味着他不能捕猎了。他的家人给他吃的越来越少,两年以后他被活活饿死了。普拉卡什听说了这则死讯,试着从部落的观点来看这个问题。他猜想,大概为了喂饱这个人就得把别人的食物拿走,也许这是在他们的生命和他的生命之间做的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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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191 还有一天,诊所来了一个女人,分娩的时候难产了,孩子的头歪向一边,已经出来了一部分。普拉卡什不能在诊所安全地进行剖腹手术,他那时也没有交通工具把产妇运到医院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婴儿绞成碎片取出来,以挽救母亲的生命。他强打起精神这么做了,但是他发现这个母亲和她的亲属们并没有像他那样感到困扰。他们对他说,很多小孩都在生命的第一年死于营养不良、疾病或蛇咬伤;如果母亲在分娩过程中死去,父亲通常不会照顾婴儿,而是任他死去。死亡只是来得稍早了点,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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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193 在他们来到贺莫卡萨的第二年,曼达发现自己怀孕了。这让他们陷入了令人烦恼的两难困境。一方面,如果她回到那格浦尔,利用那些他们不能提供给病人的医疗资源,她和普拉卡什都会感到自己是不道德的;另一方面,普拉卡什知道,如果曼达难产的话,他可能不得不为了救妻子而绞碎自己的孩子。他能够面对那种情况吗?他们为此讨论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他们决定曼达就留在贺莫卡萨生产。但后来泰听说了他们的决定,她曾因为自己生孩子时没有得到良好的医疗看护而将孩子置于危险之中,至今依然感到内疚,她不想让曼达经历同样的事情。她来到贺莫卡萨,迫使曼达和她一起回到那格浦尔。不久以后,曼达就生下了她和普拉卡什的第一个儿子狄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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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195 在普拉卡什看来,马迪亚人没有特别要去改善生活的观念,生存下去本身已经构成了足够的挑战。但他们的领地被想用树木造纸的伐木公司逐渐侵占。伐木公司和政府森林部门告诉部落的人,森林是属于他们的,所以,当部落的人从森林里获取蜂蜜、植物和动物时,他们的行为是偷窃;因此,他们有义务用免费劳动来偿付他们的债务。政府发起了帮助当地部落的计划,但补助金通常都被中间人拿走了,部落居民几乎见不到什么钱。普拉卡什想,如果部落的人受过教育,或许就能更好地抵抗各种各样的偷盗行为。在那个地区,当时已经有好几所政府办的学校,但老师不会说部落的语言,并且多数时候也不出现,所以,事实上这些学校只是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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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197 普拉卡什决定开办一所小学。因为部落的村庄非常分散,所以得办一所寄宿制学校,但是说服父母将孩子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上学是很难的,他们需要孩子在家里帮着干活。在努力说服他们的过程中,普拉卡什不再谈什么读写教育——这作为目标可能太遥远了。他对他们说,他会给他们的孩子提供饮食,并且教他们如何耕种,如何使用基础药物。这起了作用。孩子们发现待在学校是很难的事情;他们弄湿了床铺,就跑进森林中逃走了。但是学校提供的食物比他们在家吃的要好,所以他们的父母又将他们送了回来。几年过去了,部落里有的学生不只学会了马拉地语,还学会了英语,进而成了医生,但是没有一个人回到贺莫卡萨来工作。贺莫卡萨的医生每月只能领到六千卢比的工资,而其他地方普通的政府医生则可能拿到这个数的二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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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199 不能留住阿美特家人之外的医生,工资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在于马迪亚人自己。在诊所,他们没有表现出感激或者其他感情——你在病人或家属脸上从来看不到震惊或放松,就像你在其他地方的医院会看到的那样。有人死了,没有人抹泪,有健康的宝宝出生,也没有人看起来特别高兴。马迪亚人似乎并不把他们生活的地方看得很有价值,要不然就是听天由命到了无动于衷的地步。他们经常缺席年度手术营里自己的手术。有一次,一个婴儿早产了,体重还不到一公斤。那是个炎热的夏天,诊所采购了一台发电机来保持孩子的凉爽,不分昼夜地照料他。一天早晨,孩子消失了。他父母需要回家翻盖屋顶,于是带着他回家了,无视诊所让孩子留下直到他能承受出行的请求,第二天孩子就死了。那些觉得自己牺牲了舒适的生活搬来贺莫卡萨的人发现所有这一切都很难接受,或早或晚,他们都会离开。普拉卡什提醒自己,他是出于自己的理由选择了这份工作,没有人要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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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201 对于马迪亚人来说营养不良是比疾病更严重的问题,所以普拉卡什决定教他们耕种。耕种与很多马迪亚人所持的信念有所抵触,挖地就像是切割母亲的身体,但是普拉卡什在自己土地上高产量的示范确实让马迪亚人印象深刻,最终他们接受了他的技术。对普拉卡什来说,这一介入一定程度上是为了当地人的健康。他认为,如果马迪亚人能够种出庄稼,他们就不需要那样频繁地狩猎,这对他来说意义重大。青春期的巴巴在这片森林中狩猎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到处可见鸟类、猴子以及许多小型动物。普拉卡什是玩着蝎子长大的,他喜爱所有的动物,不管它们有多丑或者多危险。若存在任何可以让马迪亚人减少猎杀动物的方法,他都会去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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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203 诊所开办后不久,有一天,一些马迪亚人抬着一只被杀死的母猴子经过,活着的小猴子还紧紧地抓着母猴子的毛。他们打算把两只猴子都吃掉,但普拉卡什用一袋大米将小猴子换了下来。他用瓶子喂猴宝宝牛奶,让它在房子里生活。当他出去散步时,它就坐在他的肩膀上;它也喜欢骑在普拉卡什家小狗的背上。这一交易不胫而走,更多的动物宝宝被送了过来。普拉卡什和他的妹夫维拉斯·马诺哈尔照看它们。随后,他们收养了一只叫拉尼的小熊,它陪伴他们去河边散步,如果有人靠近,它就朝那些人咆哮。他们养了鹿、羚羊、狐狸、土狼、孔雀、蛇和松鼠。学校运营起来后,他们让部落的学生承担喂养动物的责任,希望孩子们会将它们看成宠物而不是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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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205 起初,他们喂动物素食,但自从有两只小豹死于这一饮食计划后,第二次小豹再被送来时,他们就喂它吃肉了。他们并不为了吃肉而杀生——他们放出话给村民,说如果有动物死了他们愿意收购。豹的幼崽和熊的幼崽一样,在诊所周围的领地上自由地漫步。另一只小豹陪伴阿尔蒂(普拉卡什收养的女儿)去上学,直到它长大到会吓到其他孩子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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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207 普拉卡什对自己与动物相处的方式充满信心,哪怕是不认识他的新动物。他继承了一只愤怒的成年豹,它之前一直被森林部门用链子拴着。它以前的负责人请他一定要小心,别让它挣脱了铁链。然而,普拉卡什立即就解开了它的锁链,将自己关进了笼中。他身上的某些东西似乎可以让哪怕最凶猛的动物解除武装:他无所畏惧,有天然的权威感,同时有种慈母般的魅力——一种亲切的、滋养的、耐心的和有吸引力的品质。他甚至与蛇交朋友,哪怕是几分钟内就能让人毙命的金环蛇。他的信心并不总是值得辩护的。有一次,他差点死于一条毒蛇之口,当时他正抚摸着它;熊也曾向他冲过来。他的二儿子阿尼克特继承了他对动物的无畏。阿尼克特才十岁时,就试着接近一头豹——这只豹小的时候和他一起玩耍过——受到了攻击。那只豹没能认出他,普拉卡什只得将阿尼克特从豹子嘴中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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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209 贺莫卡萨的生活一点一点地得到了改善。巴巴带来几个瑞士志愿者,他们帮忙建造合适的房屋、救助站和钻井。有一次,他们得到了一台以煤油为动力的冰箱,那是从不列颠时代遗留下来的老古董。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活的一个侧面变得更坏而不是更好了:丛林周围的叛乱分子帮派变得越来越暴力。他们破坏交通工具,引爆炸弹,杀人强奸,冲进村子索要食物。在一九九〇年左右,电力最终进入了贺莫卡萨。几年以后,贺莫卡萨有了第一部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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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211 多年来,各种各样的人听说了这个项目并帮助筹款,但是普拉卡什从没有在筹集资金上做过什么努力,他不觉得有那个必要。他会利用已有的资源来推进工作,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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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213 一九九〇年,巴巴做了一个戏剧性的声明:他将永远离开阿南德万,搬到西面六百公里处的纳尔默达河岸边的一个小村庄去,以此来表示对需要迁移几十万人的大坝工程的抗议。事实上,社会上已经有了反大坝运动,而他并不是其中的活跃分子——他已经七十五岁了,几乎无法出行,他只是要住在纳尔默达河边以示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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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215 人们震惊了,很多人非常生气。他怎么能不打招呼就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怎么能这样轻易地抛弃所有那些将自己的人生奉献出来与他一道工作的人呢?他究竟为什么要对阿南德万做这样的事情?国家的第一任首相尼赫鲁将大坝称为“现代印度的殿堂”:大坝不仅仅是一个基建工程,还是爱国主义的象征。很多捐赠者都不再捐钱给巴巴的项目。那些本来就不喜欢巴巴的人则趁机提出最坏的揣测:他太无聊了,想要得到关注。巴巴没有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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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217 巴巴在纳尔默达河边住了十年,但后来还是回来了。他对那里倒是挺满意的,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河水,身处纳尔默达运动的情感中心。但是泰很悲惨,她想念家人,想念那些孤儿、盲孩和她以前每天都要去拜访的老人们。在阿南德万,她总是很忙,总感到被需要,可是现在她无事可做,觉得自己一无用处。这渐渐影响了她的精神状态。她一天中会花很多时间睡觉,而且总是在哭泣。最终,巴巴同意搬回阿南德万。他讨厌违背自己死在纳尔默达河边的誓言,但是泰为他奉献了一生,他知道现在他必须为她做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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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26219 这时他已经快要九十岁了。他病得越来越厉害,需要更多时间待在医院。他被诊断出得了白血病,浑身动弹不得。人们很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于是说得越来越少。他在九十三岁时离开了人世。对维卡斯来说,巴巴的死改变了一切。“我被父亲牵制了三十五年,”他说,“我从没有过家庭生活。我在思想上、行为上和精神上全天二十四小时受到父亲的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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