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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569 另外,战犯们还会从活着的同伴那里盗窃物品。戈登的朋友伊恩·斯图尔特枕在头下的背包就被人趁他睡觉的时候偷走,那个包里有他未婚妻的照片,袖珍折刀,以及一个笔记本——这些都是当他被日本人剥夺一切时拼死保留下来的东西。当他发现所有这些被自己的同伴偷走的时候,他感受到的是一种比敌人所施加的更为恶毒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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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571 每天晚上,当日本兵吃完饭后把给战犯装食物的桶提出来的时候,犯人们总是疯狂地一拥而上。戈登亲眼看到一个人经过一阵扭打之后站起来,手里抓着一些米饭和炖肉,肉汁正一连串地向下滴着。那人就像是一条狗似的飞快地跑过戈登的身旁,躲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去享受他的美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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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573 被俘6周以后,被称作健壮的“Rosie”的欧尼斯特·戈登躺在“死亡房子”里面,整个人渐渐失去生气。“死亡房子”是建在集中营最靠近河那一端的一座长形棚屋。雨季来临的时候,棚屋里的地面满是泥泞。厕所的秽物也溢出了地面。棚屋里的病人头脚相抵地紧靠着躺在一起,热带性溃疡已伤及他们的肌肉和骨骼。空气不流通的棚屋里恶臭难闻。无数的臭虫聚集在病人身上,疯狂蚕食着他们身上尚存的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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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575 疟疾、变形虫性痢疾、阑尾炎手术的后遗症一而再地摧残着戈登的身体,白喉已导致他双腿麻痹,并且开始溃烂。日本人根本不给病员提供食物,他已处于快要饿死的边缘。仅剩下一点点理智的戈登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死去,就像那些躺在他四周的人们一样,成为疾病的又一个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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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577 然而,在一种几乎无法解释的情况下,戈登成了营地里突然出现的牺牲精神的第一批受益者中的一位,而那样的牺牲精神最终彻底改变了整个营地的氛围。Setia Bergenti号帆船上的两位朋友一天来看望戈登,他们是船长爱德华·胡伯和另一名船员乔·艾伦。他们走过戈登的床位,却没能认出他来。由于上腭功能的衰退,戈登已经几乎无法说话,但他还是设法引起了朋友们的注意。当胡伯走过戈登床边时,戈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胡伯俯身看着眼前这个病人,但仍然不能确定自己见到的是谁。当那位船长更靠近一些的时候,戈登含糊不清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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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579 胡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噢,上帝!”他大声说到,“Rosie!怎么可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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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581 听到胡伯和艾伦带回的消息后,戈登的朋友们决定自发组织起来,在自己的屋子边上为戈登搭建一座新的棚屋。他们一次一点地偷来了足够的材料,为戈登建起了一间和自己的屋子隔离开的棚屋,这样既可以保证他们自己的健康不会受到威胁,也使戈登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面可以住在一个足够清洁和干净的地方。他们在棚屋的一侧安装了一个小门,从那里戈登可以看到外面营地里的情况。看到久未见过的景象,闻到刚刚砍下来的竹子和棕榈树枝的味道,戈登的精神立刻舒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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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583 有两个人承担了绝大部分照顾戈登的责任:“达斯蒂”米勒和“邓蒂”摩尔。邓蒂是戈登的老同学,哪怕只是穿着一条缠腰布,整齐的胡须和梳理得干干净净的头发也让他看上去有一副潇洒的绅士派头。来自英格兰北部的花匠达斯蒂·米勒则说话温和、满有同情心。他们两人都有自己的信仰:邓蒂是一位天主教徒,达斯蒂是卫理公会教徒。每天夜里,完成了一整天工作的邓蒂回来后就开始照顾戈登,而白天的护理工作则是由染上了白喉、正在康复过程中的达斯蒂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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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585 达斯蒂·米勒为戈登洗了6个星期以来的第一次澡。戈登简直难以形容洗完之后的那种完美感觉。达斯蒂把戈登腿上和脚上的溃烂组织洗掉后,又开始为他的腿进行按摩,通过促进血液循环来减弱白喉造成的肌肉萎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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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587 达斯蒂和邓蒂还一同设法搞到多余的食物来改善戈登的营养。1943年5月31日是戈登的26岁生日,他们俩在那天为戈登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制作蛋糕的原料包括煮米饭、柠檬、香蕉,以及棕榈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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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589 在达斯蒂和邓蒂的精心护理下,戈登的双腿慢慢恢复了知觉。他可以坐在小床边,练习用手抬起一条腿,放下后又抬起另外那条腿。一开始他只能做一两次这样的练习。但达斯蒂的按摩和这样的练习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很快戈登就可以做以膝部为支点的摆腿运动,并且随着腿部血液循环的增加,他的肌肉又重新恢复了韧性。不久后,他就可以用一根竹拐杖支撑着在屋子里蹒跚着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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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591 戈登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周围那些沮丧的犯人们也渐渐得到了鼓舞。由戈登的朋友们的善行所带动的舍己付出的事例开始逐渐取代监狱里那种彼此撕咬、自相残杀的氛围。更多更加感人的故事在犯人中间迅速地传开,产生了惊人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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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593 在戈登所在的团队,每一名士兵都找到了自己的“马科尔”——一位和自己“同吃一碗饭”的伙伴,在伙伴关系中的两个人都会彼此关心对方的需要。安格斯·麦吉利天雷的“马科尔”得了重病,大家都认为他再也活不下去了。但安格斯却开始把自己分到的所有食物都给了他的朋友。他把自己仅有的用来御寒的毯子给朋友盖上。他还冒着生命危险在夜里溜出集中营,为自己的朋友向泰国人买鸭蛋和药品。最后,安格斯的“马科尔”终于有了好转。然而不幸的是,饥饿却夺去了安格斯的生命。一天,人们发现不久前还高大健壮的安格斯的脸斜在一旁,呼吸已经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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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595 听了安格斯的故事之后,达斯蒂想起了《约翰福音》中的一句经文:“你们要彼此相爱,像我爱你们一样,这就是我的命令。人为朋友舍命,人的爱心没有比这个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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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597 安格斯的故事感动了整个营地中的犯人。一天夜里,当一组劳工正要返回营地时,看守他们的日本兵把分配给他们的铁铲点数后发现少了一柄,那名日本兵认为一定是有人偷了那柄铁锹去卖给泰国人,于是就问是谁拿了那把铁锹。他不停地骂着,情绪越来越激动,愤怒的情绪驱使他决定非拿回那把铁锹不可。他再一次要求偷铁锹的人坦白承认。看到还是没有人供认,他举起手里的步枪,对准了行列中的第一位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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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599 “所有人都得死!所有人!”他叫喊着。意思是如果没有人承认,他会一个接一个地枪毙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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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601 日本兵的威胁在犯人中引起一阵惊慌。然而就在这时,一位英国士兵走上前说,“是我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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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603 日本兵听到立刻就上前对那位英国士兵一阵拳打脚踢,直打到他的脸上流出了鲜血。看到那位英国士兵依旧平静坚强的样子,日本兵显然更加被激怒了,只听他发出一声怪叫,把手里的步枪高举过头,用枪托狠狠地砸在英国士兵的头上,残忍地杀死了他。日本兵紧接着又朝英国士兵的尸体上疯狂地打着,踢着,直到他那狂暴的怒气平息了才总算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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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605 战友们把那名英国士兵抬了起来,向营房走去,同时把铁锹交回警卫室。卫兵们又数了一次,发现根本没有掉一柄铁锹。然而,这件事的结果并不是加深了犯人们对日本兵的仇恨,而是使大家记住了那名英国士兵表现出来的牺牲舍命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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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607 不久后,一名澳大利亚列兵在为生病的朋友买药的时候被日本人抓住了。很快他就被判了死刑。一天清晨,他被日本人拉出去斩首,所有日本兵都出来观看斩首的场景,所有的犯人也都在一旁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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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609 作为行刑的见证人,澳大利亚列兵的指挥官和随军牧师陪着他一起走了出来。围观的犯人们看到澳大利亚列兵脸上带着轻松、无畏的表情。到达行刑地点时,随行人员停了下来,指挥官和随军牧师被带到了一旁,留下澳大利亚列兵一个人和旁边的手持武士刀的刽子手站在一起。列兵从他那磨破了的卡其布短裤中拿出一本《新约圣经》,读了一段经文。他读的时候只动了嘴唇,没发出任何声音。读完后他把那本圣经放回了口袋。当他抬头看到牧师脸上痛苦的表情时,他大声对牧师说,“高兴些,牧师!这并不是想像中的那样坏。我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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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611 列兵说完就示意刽子手可以动手,他向前弯下身子,露出自己的脖子。武士刀挥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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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613 类似的一系列事件让战犯们意识到“梯子原则”或“丛林法则”——即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自己的性命——并不是人类应该奉行的原则。眼前的事实让他们相信,如果人不能准备好为比生命更可贵的事而牺牲自己,生命本身根本就没有什么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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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615 类似的一系列事件让战犯们意识到“梯子原则”或“丛林法则”——即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自己的性命——并不是人类应该奉行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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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43617 因着受到那些令人感动的牺牲事迹的激励,其他犯人也开始为自己的伙伴尽心竭力地付出。营地里的英国军官投票决定从他们少量的薪水中拿出一部分来为病人购买食物和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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