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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31 萨默塞特·毛姆在一篇文章里写道:“无论精神还是肉体,衰老难以令人承受的不是机能的退化,而是记忆所带来的负担。”饶了我吧!脑海里的故事作者肯定会这么哭着喊道。让老人难以承受的是记忆的丧失。记忆的丧失就等于自我的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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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33 无意冒犯圣罗耀拉的理论,但是基于格兰特研究的结果,若要一个七岁小男孩成长为还不错的大人,那么他需要的是一段温暖有爱的亲子关系。根据格兰特研究,与母亲关系融洽充满爱意的七岁小男孩,比没有母亲的孩子或者母亲较冷漠的孩子长大后更容易事业成功。与父亲关系融洽充满爱意的七岁小男孩,更不易受到焦虑症的困扰,且更容易享受晚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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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35 但即使是在《不朽的自我:生命与时代》这本个人故事书的前几章中拥有温暖有爱的人际关系,也不能完全保证什么。哈佛研究的被试者中,很多人的故事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的。许多人在童年时已经显现出“睡眠者效应”(sleeper effects)。有些人的“睡眠者效应”对故事产生了积极影响——记忆中的与启蒙老师的相遇或年轻时的甜蜜爱情等。有的却产生相反的影响,它们在整条故事线上神出鬼没,就像酗酒者和抑郁患者的易病体质一样。我们都面临这样的风险。也许是在我们正走向人生故事的巅峰时,具有破坏性的“睡眠者效应”莫名其妙地闪现出来,引起爆炸性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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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37 [1] 圣罗耀拉,又称圣依纳爵·罗耀拉(Saint Ignatius of Loyola,1491—1556),西班牙神学家、教育家,天主教耶稣会的创始人,也是天主教会的圣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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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43 我脑海里住着一个自我怀疑又自作聪明的人:一种人生思辨的可能 第二部分 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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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45 也许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盼望在结束的时候,所有的遗憾都能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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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47 ——阿瑟·米勒《摩根山下山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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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53 我脑海里住着一个自我怀疑又自作聪明的人:一种人生思辨的可能 07 当心“肘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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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55 这块陈旧的乡村墓地建造于19世纪中叶,当时邻近的墓地已不堪重负,只好将部分遗体转移至此,坟头的墓碑有一个世纪之久。每当我在墓地小径上来回踱步,发现不少精彩的故事时,我都不由得啧啧称奇,这块墓地简直是一个已完结故事的金色宝藏,这些故事已经不再续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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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57 这里有一些战场上的传奇。一位美国独立战争的烈士与他的五位妻子葬在这里。一个18岁的水手,三等兵,在南太平洋的战斗中牺牲,而他的父亲是美国陆军下士,在中国、缅甸和印度的战场上都幸存了下来,于95岁高龄去世,竟比他儿子多活了半个世纪。还有一位美国海军的中尉下士,在“伊拉克自由行动”中被授予海军十字勋章和紫心勋章,却在20岁那年阵亡,墓碑上方悬挂有十几枚军事荣誉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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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59 还有些发生在海上的悲剧。一艘捕鲸船的船长和船员在暴风 雨中失踪,人们用废船的桅杆来纪念他们多舛的命运(“纵然葬身大海,依然在我们的记忆中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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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61 这里也有爱情故事。一块墓碑上镌刻着“永远的伴侣”,左边是一个男人的名字和日期,右边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但还未刻上日期。不远处埋葬着芭蕾舞大师乔治·巴兰钦,而离他很近的地方是著名女芭蕾舞演员亚历山德拉·丹尼洛娃,他们曾在圣彼得堡一起上学。他们像夫妻般相伴生活了七年,但由于巴兰钦当时已经结婚,他俩终究没能结为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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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63 这里还有一些家族传奇。宏伟的纪念碑肃穆地歌颂着家族里的男子们,而女人似乎无关轻重,不过是在未经雕琢的石板上刻上名字和日期而已。很多父母的墓碑旁边围绕着一些小石头,其中一些仅仅刻着“男孩”或“女孩”的小岩石,是一些死于难产或夭折在襁褓中的婴儿。按照习俗,在不确定孩子能否熬过天花或霍乱时,通常不给他们取名字。镇上的记录里还有一则写给夭折婴儿的墓志铭:“地上的蓓蕾将在天堂怒放。”如果你是虔诚的信徒,那“在天堂怒放”就已经是意义所在了;对于不信教的人,这句话就没什么了。按汤姆·斯托帕德说的,在人世间的短暂光阴里,孩子是否曾被善待,这才是重点。他在话剧《海难》里写道:“孩子死亡的意义不会大于军队之败、国家之亡。孩子活着的时候是否幸福,这才是唯一且恰当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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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65 还有一些是痛苦绝望的悲剧。作家兼独角戏演员斯波尔丁·格雷在此安息。在他消失了两个月后,他的遗体被冲到了纽约的东河,有人怀疑他是从斯塔滕岛的渡轮上跳下来的。他的墓碑上刻着:“美国本土人,焦虑,属于多虑却又无能为力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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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67 还有一些被遗忘的故事。有些石头已经饱经风霜,上面的日期和全名已销蚀不见,有些已经变成棕色,只比裸麦面包略大。根据墓碑上的信息,“S.E.N长眠于C.T.N旁边”,然后是“父亲(卒于1884年)和母亲”。不知是由于主人谦逊卑微而刻意把墓碑做得如此简陋,还是刻碑人对死亡惜字如金,答案在历史的长河中已无法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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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69 令人惊讶的是,我还在这儿发现了一些我所熟知的故事:比如记者纳尔逊·艾格林、编辑克雷·费尔克和小说家威廉·加迪斯。威廉·加迪斯的作品长达近千页,但他的墓碑上仅仅刻着日期和一个词——“爸爸”。这里还有鲍勃·斯克拉,他曾在纽约大学教电影史,是一个周到而斯文的人,他还是职棒球迷联盟(RLB)的支持者兼创始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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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71 在这些人之前,墓地里的故事就各自进展着,有些随着时间而繁荣,有些则不进反退——正如鲍勃·斯克拉的生卒年和姓名下方刻着的这句话“小舟逆水而行,却被浪潮不停地冲回过去”,这也是《了不起的盖茨比》书里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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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73 很多墓碑带有装饰画:橄榄枝、锚、马蹄铁、天使、百合、圆柱、十字架、罂粟、鸽子、沙漏、贝壳、美人鱼、玫瑰、蛇。坟墓上还有些其他的装饰物,比如玩具车、沙滩玩具、服装上的人造珠宝,还有一些家人朋友赠送的小物件,叙事心理学家称之为“怀旧物件”。换成我呢?一支钢笔、一根迷你钓鱼竿、从糖果机里得到的小小棒球棒,就让我心满意足了。如果还有一些CD,那就更好了。例如我最早买的密纹唱片《沙滩上的西纳特拉》《阁楼上的艾哈迈德·贾马尔》;或者任何塞隆尼斯·蒙克的音乐, 我都不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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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75 楼上的故事作者?不就是个浑身沾满墨水的守护天使吗?我相信我没有给你这样的印象。他不保证你的人生故事自始至终都能朝正确的方向发展,更何况,不是每个人的楼上作者都是重量级的文学作家。就算是最优秀的作家也会迷失方向。有人曾问海明威成功的秘诀,他写道:“我每写九十页狗屎,才能写出一页佳作。我尽量去写,然后把那些狗屁不通的部分扔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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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77 常常是故事发展到一半,麻烦就来了。即使是再有成就的作家,写故事的中间部分也是一种严峻的考验和冒险。即所谓的中段危机。故事发展到一半,情节开始铺展,人物也倾向于分裂。回到在《时尚先生》杂志那时候,我都说不清多少次陷入中段的混乱了。即使是深受好评、薪酬丰厚的作家,照理说他们不至于,但也总是交出狗尾续貂的作品。故事的前三分之一自信满满,甚至充满激情。然后,就毫无征兆地出现一些细小的风波,比如不相干的引用、莫名其妙插入的段落。嗯?故事已经开篇,也就开始波涛汹涌。在写了一两页后你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是一项“填海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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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681179 我的编辑同事为这麻烦的故事中间部分取了一个称呼:“肘关节”。我也不确定怎么起的头,大概是我提了一下,后来就被一直沿用。我们在传阅文章或短故事时,就会评论说“肘关节太弱”“肘关节太糟”,或者“刚开始才华横溢,一到‘肘关节’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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