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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06 橡树披上一层精灵的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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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08 诗人此前提到“主教的身影,贵妇的身影”,提到那仿佛在“春天的池塘”上晃动的“早逝者的身影”。但是,当这位在此又唱着“傍晚的蓝色哀怨”的诗人说橡树“披上一层精灵的绿色”时,他想到的并不是“僧侣”(Geistlichkeit)。他想到的是久已逝去者的早先,这个早先允诺“灵魂之春”的到来。时间上更早的诗作《精灵之歌》(第20页)唱的无非也是这些内容,尽管更含蓄,更有试探性。这首《精灵之歌》具有一种罕见的歧义性,个中精神在最后一节中得到了相当清晰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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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10 古老的石头旁有个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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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12 仿佛已在祈祷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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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14 牧人款款地离开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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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16 树林中有一位天使在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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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18 在树林近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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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20 孩子们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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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24 但是,即使“精灵的”(Geistliche)一词对这位诗人来说并没有僧侣方面的意思,他也完全可以把与精神有关的东西称为“精神的”,完全可以说精神的朦胧,精神的夜。为什么诗人避而不用“精神的”(geistig)这个词呢?因为“精神的”意指物质的对立面。这种对立表现为两个领域之间的差异性,并且指示着——用柏拉图主义的西方语言来讲——超感性之物与感性之物之间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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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26 这样理解的精神性的东西后来也就成了理性、理智和思想;它连同它的对立面一并归于那个腐朽的种类的世界观。但是,“蓝色的灵魂”的“阴暗漫游”却离开了这个腐朽的种类。异乡者进入其中而没落的那个夜的朦胧,以及异乡人的小路,几乎不能被叫做“精神的”。孤寂是精灵的,是由精神所规定的,但并不是在形而上学意义上“精神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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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28 但什么是精神呢?在其最后一首诗作《格罗德克》中,特拉克尔谈到“精神的炽热火焰”(第201页)。精神是火焰,而且也许只有作为火焰,精神才是一个飘扬的东西。特拉克尔首先不是把精神理解为圣灵(Pneuma),理解为心智,而是把它理解为火焰,熊熊燃烧、奋力向上、不断运动、变化不熄的火焰。火焰乃是炽热的闪光。燃烧乃是出离自身(das Außer-sich),它照亮并且让它物闪闪发光,但同时也能不断地吞噬,使一切都化为白色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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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30 “火焰是最苍白者的兄弟”,这是《恶之转变》一诗(第129页)中的诗句。特拉克尔根据原始意义上的“精神”一词所命名的那个本质来观照“精神”;因为gheis就意味着:发怒的、惊恐的、出离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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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32 如此这般被理解的精神在温柔而毁灭性的状态的可能性中成其本质。所谓温柔绝不阻止燃烧的东西出离自身,而是把它聚集起来,把它保持在友好之物的安宁中。毁灭性来自放纵无度的东西,后者在自己的骚动中耗尽自身,并且因此来从事恶端。恶始终是精神之恶。恶及其恶性并不是感性的、质料性的东西。恶也不只具有“精神的”本性。恶是精灵的,因为它是惊恐者的炽热炫目的骚动;这种惊恐者把一切置于不妙之物(das Unheile)的涣散性中,并且有把聚集起来的温柔之绽放付之一炬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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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34 但温柔之聚集力量何在?什么是它的约束?何种精神能驾驭它?人之本质如何是“精灵的”,如何成为“精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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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36 因为精神之本质在于燃烧,所以精神开辟了道路,照亮了道路,并且上了路。作为火焰,精神乃是“涌向天空”并且“追逐上帝”的狂飙(第187页)。精神驱赶灵魂上路,使灵魂先行漫游。精神置身于异乡者之中。“灵魂,大地上的异乡者”。精神是灵魂的馈赠者。精神是灵魂的赋予者。但反过来,灵魂也守护着精神;而且这种守护是根本性的,以至于要是没有灵魂的话,精神也许永远不可能成其为精神。灵魂“养育”精神。以何种方式呢?要不是灵魂把它的本质所特有的火焰交精神支配,此外又能如何呢?这火焰乃是忧郁之迸发,是“孤独灵魂的温厚”(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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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38 孤独并不在一切单纯的被离弃状态所蒙受的那种散乱中成为零星个别的。孤独把灵魂带向惟一者,把灵魂聚集为一,并且因此使灵魂之本质开始漫游。作为孤独的灵魂,灵魂乃是漫游者。它内心的热情必须承荷沉重的命运去漫游——于是就把灵魂带向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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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40 你的火焰赋予精神以炽热的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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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42 这是《致启明星》一诗的开头。致启明星也就是致一个投下恶之阴影的发光体。(《遗著》,萨尔茨堡版,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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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44 只有当灵魂在漫游中深入到它自己的本质——它的漫游本质——的最广大范围中时,灵魂的忧郁才炽热地燃烧。当灵魂直面蓝光的面孔并且观看到这蓝光的闪现时,上面的情形就发生了。如此这般观看之际,灵魂便是“伟大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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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46 哦,痛苦,你是伟大灵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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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48 燃烧着的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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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50 《暴风雨》(第18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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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52 衡量灵魂之伟大的尺度是:它如何能做到这种燃烧着的观看——灵魂由于这种观看而在痛苦中变得游刃有余。痛苦之本质乃是自身逆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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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0154 痛苦在“燃烧”之际不断撕开。痛苦的撕扯力量把漫游的灵魂标画入那种裂缝(die Fuge)中,即涌向天空的狂飙和寻索上帝的追逐的裂缝中。如此看来,这种撕扯力量似乎就征服了它撕开的一切,而没有让后者在掩蔽性的光芒中起支配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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