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1862805e+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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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06 但这首歌中异乎寻常的东西乃是一个标点,它是诗人除了结尾的句号之外注出的惟一标点。更异乎寻常的是诗人所加的这个标点的位置。这是一个冒号,落在中间一节最后一行的结尾处。在此位置上这个冒号益发令人吃惊,因为中间一节和最后一节都与第一节相关涉。这两节诗同样地都以一个“宛若”(So wie)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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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08 宛若坚固的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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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10 傲然耸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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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12 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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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14 宛若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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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16 以尖利的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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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18 看起来,这两节诗的前后次序似乎有着相同的排列。但其实并非如此。中间第二节结尾处的冒号使下面最后一节明显地回溯到第一节,因为这个冒号把第二节纳入第一节的提示中。第一节说的是其安全被扰乱的诗人。光是“意外的惊恐”并没有毁灭诗人。但诗人彻底地向这种惊恐屈服了,宛若树枝之于风暴,诗人从而得以向具有开启作用的冒号之后的第三节诗的咏唱保持敞开。大海一次次地以它的神秘莫测的声音撞击诗人的耳朵——即所谓“那早已被遗弃的贝壳”;因为迄今为止,诗人始终没有完全获得词语之支配作用。倒是为命运女神所要求的名称培育了诗人的专横宣告的自我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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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20 诗人所学会的弃绝并非对一种要求的彻底拒绝,而是把道说转换为对那种不可名状的道说的回响〔7〕——一种几乎隐蔽地鸣响的、歌一般的回响。现在,我们或许能更好地思索《词语》的最后一节诗了,从而让它本身作为整首诗的聚集点来说话。如果我们哪怕只是偶尔成功地做到这一点,我们就能趁机更清晰地倾听这首诗的标题——《词语》,并且搞清楚最后一节诗不仅结束了全诗,也不仅启发了这首诗,而且同时还锁闭了词语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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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22 我于是哀伤地学会了弃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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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24 词语破碎处,无物可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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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26 最后这节诗以弃绝的方式道说词语。弃绝本身就是一种道说:自身拒绝……(das Sich-versagen…),亦即向自身拒绝对某物的要求。如此看来,弃绝就含有某种否定特征:“无物”就是没有一物;“词语破碎”就是词语是不可支配的。按规则而言,双重否定得出一个肯定。弃绝道出:只有在词语获得允诺之处,一物才存在。弃绝以肯定方式说话。彻底的拒绝非但不能涵盖弃绝的本质,根本上,它甚至并不含有弃绝的本质。虽然弃绝有否定的一面,但同时也有积极的一面。然而,这一面那一面的说法在这里是大伤脑筋的。这种说法把肯定与否定等量齐观,从而掩盖了真正地在弃绝中起作用的道说。这是我们首先要思索的。不待如此,我们还必须思索最后一节诗所指的是何种弃绝。弃绝的方式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它并非相关于对无论何物的何种占有。作为自身拒绝,亦即作为一种道说,弃绝关涉于词语本身。弃绝把那种与词语的关系带动起来,带向那个关涉于每一种道说之为道说的东西。我们猜度,在这一自身拒绝中,那种与词语的关系赢获了一种近乎“过度的亲密性”。最后一节诗的神秘特质令我们吃惊。我们也并不想解开这个谜团,而只是想读懂这个谜团,把我们的沉思集中到这个谜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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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28 首先让我们来思考作为“自身拒绝某物”(Sich-etwas-versagen)的弃绝。从语法上讲,“自身”(sich)是第三格,指的是诗人。这位诗人所拒绝的东西处于第四格。这乃是对词语的表象性支配地位的要求。这当儿,这种弃绝的另一个特征显露出来了。弃绝把自身允诺给那首先让一物成其为一物的词语的更高支配作用。词语决定物成为物。我们可以把词语的这样一种支配作用命名为造化(Bedingnis)。这个古老的词语已经在我们的语言用法中消失了。歌德还知道这个词。但在我们眼下的语境中,“造化”一词的意思全然不同于人们所说的“条件”——歌德也还是把Bedingnis理解为条件的。〔8〕条件乃是某个存在者的存在根据。条件设立原因、建立根据。条件满足根据律。可是,词语并不为物设立原因。词语让物作为物而在场。这样一种让(Lassen)就是造化。诗人并没有说明这种造化是什么。但诗人把自己,亦即把他的道说,允诺给词语的这一神秘。在这种自身允诺中,弃绝者自身拒绝了他从前所意图的要求。这种自身拒绝的意思已经改变了。“自身”(sich)不再是第三格而是第四格了,要求不再是第四格而是处于第三格中。“向自身拒绝要求”这个短语转变为“向要求拒绝自身”;〔9〕在这一语法意义的转变中隐含着诗人本身的转变。诗人已经让自身,也即他以后还有可能的道说,来直面词语的神秘,直面在词语中的物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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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30 然而,即便在这一转变了的自身拒绝中,弃绝的否定特性也还占着上风。但越来越清楚的是,诗人的弃绝绝不是一种否定,而是一种肯定。自身拒绝看起来不过是回绝和取消,其实却是一种自身不拒绝:向词语之神秘自身不拒绝。这种自身不拒绝只能以下述方式说话,即它说:“它可存在”。从此以后,词语就可以是:物之造化。这一“可存在”让……存在,让词与物的关系真正地存在(ist)并且如何存在——无词便无物存在。〔10〕在“它可存在”中,弃绝向自身允诺这一“存在”。因此,为了使这一“存在”显露出来,无需把最后一行诗改变为一个陈述句。“可存在”隐蔽地,从而更纯粹地,把“存在”呈示给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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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32 词语破碎处,无物可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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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34 在这种自身不拒绝中,弃绝作为那种完全归功于词语之神秘的道说向其本身道出。在自身不拒绝中,弃绝是一种自身归功。其中有弃绝之居所。弃绝是归功,因而是一种谢恩。〔11〕弃绝既不是彻底的回绝,更不是一种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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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36 但何以诗人有哀伤的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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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38 我于是哀伤地学会了弃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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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40 是弃绝使诗人哀伤吗?或者,惟当诗人学会弃绝之际,哀伤才侵袭了他?就后一情形而言,一旦诗人从事作为归功的弃绝,那种刚刚压在他心头的哀伤又会烟消云散了;因为作为谢恩的自身归功具有欢乐的基调。我们在另一首歌中听到了这种欢乐的基调。这首诗歌也没有标题。但它包含着一个如此异乎寻常的、独一无二的标志,以至于我们必得根据它与《词语》一诗的内在亲缘关系来倾听这首歌(《新王国》,第125页)。这首歌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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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42 何种大胆轻松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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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44 漫游在祖母的童话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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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46 那最独特的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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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48 吹奏者银铃般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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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50 把何种唤醒的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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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52 逐入道说的沉睡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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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862854 何种隐秘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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