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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今注今译(最新修订版) 山 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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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木〉篇,写人世多患,并提出免患之道。“山木”,山木之中。篇首二句有“山中……大木”,取为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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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由九个寓言故事组成。第一章,庄子与弟子对话,由大木“无所可用”而见存,而雁以不材而见杀,道出远害全身之难。所谓“乘道德而浮游”“其唯道德之乡”,也不过在无奈的境况中,唯有将心思从纠结的现实中提升一级,以卫护其精神的自主性而免于沦为工具价值而已。第二章,市南宜僚见鲁侯焦忧,指出统治者的权位是启争之端,为一切祸殃的根源。劝鲁侯“虚己以游世”,“虚己”即消除一己贪图名位之念。第三章,北宫奢赋敛制钟,喻为政在于循任自然,无巧取于民。第四章,孔子围于陈、蔡之间,大公任告诫他“去功与名而还与众人”、“削迹捐势,不为功名”。第五章,孔子问子桑雽,逢患难时何以亲疏友散,子桑雽说:以利结合的人,则穷困祸患而相弃;真性相感的人,穷困祸患而相收。第六章,庄子穿破补的粗布衣服见魏王,魏王说他惫,庄子回说处于“昏上乱相之间”,怎能不惫。第七章,孔子围于陈、蔡之间,处逆境而怡然自得,谈宇宙的变化,示人当安然而顺化。第八章,庄周郊游,见螳螂搏蝉,异鹊又从后取之,有名的“螳螂捕蝉,黄鹊在后”的典故就出在这里。这故事说出了物物竞逐,人类社会亦常在不休止的争斗之中。“观于浊水而迷于清渊”,喻示奔求物欲而迷忘了真性。第九章,写阳子旅舍所见,感悟修身涉世不可自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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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本篇的成语,有一龙一蛇,猖狂妄行,自崖而反,送往迎来,直木先伐,甘井先竭,削迹捐势,交淡若水,得意忘形以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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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今注今译(最新修订版)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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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行於山中,見大木,枝葉盛茂,伐木者止其旁而不取也。問其故,曰:“無所可用。”莊子曰:“此木以不材得終其天年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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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山①,舍②於故人之家。故人喜,命豎子③殺雁而烹之④。豎子請曰:“其一能鳴,其一不能鳴,請奚殺?”主人曰:“殺不能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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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弟子問於莊子曰:“昨日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終其天年;今主人之雁,以不材死;先生將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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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笑曰:“周將處乎材與不材之間。材與不材之間,似之而非也,故未免乎累。若夫乘道德⑤而浮遊則不然。無譽無訾⑥,一龍一蛇⑦,與時俱化,而無肯專為;一上一下⑧,以和為量⑨,浮遊乎萬物之;物物⑩而不物於物,則胡可得而累邪!此神農黃帝之法則也。若夫萬物之情,人倫之傳⑪,則不然。合則離,成則毀;廉則挫⑫,尊則議⑬,有為則虧,賢則謀,不肖則欺,胡可得而必乎哉⑭!悲夫!弟子志之,其唯道德之鄕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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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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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终其天年夫!出于山:“夫”下原有“子”字。吴汝纶以“夫”字属上句(《庄子点勘》)。《释文》所出本无“子”字,当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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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鬯说:“‘夫’为句末助辞,语甚平易。上文既出‘庄子行于山中’,则此‘出于山’者其为庄子,不言可知。复着‘夫子’,本赘辞也。”(见严灵峰《庄子章句新编》引)按于说是。马叙伦、王叔岷也以为当据《释文》所出本无“子”字。惟以为“夫”乃“矣”之坏文,并引《吕氏春秋·必己篇》为证,然“夫”为句末助词可通,不必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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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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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竖子:同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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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 杀雁而烹之:“雁”,鹅。“烹”,《吕氏春秋·必己篇》引作“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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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念孙说:“此‘亨’读为‘享’。‘享之’,谓享庄子。故人喜庄子之来,故杀雁而享之。‘享’与‘飨’通。《吕氏春秋·必己篇》作:‘命竖子为杀雁飨之’,是其证也。古书‘享’字作‘亨’,‘烹’字亦作‘亨’,故《释文》误读为‘烹’,而今本遂改‘亨’为‘烹’矣。”(《读书杂志余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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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 乘道德:顺自然(林希逸《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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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 訾(zǐ):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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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 一龙一蛇:意指时而显现,时而隐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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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希逸说:“犹东方朔曰: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用舍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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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铭说:“龙蛇,言其屈伸无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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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谦说:“或龙见或蛇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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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 一上一下:即一进一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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