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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曰：“子自楚之所來乎？”南榮趎曰：“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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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曰：“子何與人偕來之衆也？”南榮趎懼然顧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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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曰：“子不知吾所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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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榮趎俯而慙，仰而歎曰：“今者吾忘吾答，因失吾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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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曰：“何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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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榮趎曰：“不知乎？人謂我朱愚⑨。知乎？反愁我軀。不仁則害人，仁則反愁我身；不義則傷彼，義則反愁我己。我安逃此而可？此三言者，趎之所患也，願因楚而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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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曰：“向吾見若眉睫之間，吾因以得汝矣，今汝又言而信之。若規規然⑩若喪父母，揭竿而求諸海也。女亡人⑪哉，惘惘乎！汝欲反汝情性而無由入，可憐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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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榮趎請入就舍，召其所好，去其所惡，十日自愁⑫，復見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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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曰：“汝自洒濯，孰哉鬱鬱乎⑬！然而其中津津乎⑭猶有惡也。夫外韄⑮者不可繁⑯而捉，將內揵⑰；內韄者不可繆而捉，將外揵。外內韄者，道德不能持，而況放道而行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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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榮趎曰：“里人有病，里人問之，病者能言其病，然其病病者，猶未病也⑱。若趎之聞大道，譬猶飮藥以加病也，趎願聞衛生之經⑲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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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曰：“衛生之經，能抱一乎？能勿失乎⑳？能無卜筮而知吉凶乎㉑？能止乎？能已乎？能舍諸人而求諸己乎？能翛然㉒乎？能侗然㉓乎？能兒子乎㉔？兒子終日嗥而嗌不嗄，和之至也㉕；終日握而手不掜㉖，共其德㉗也；終日視而目不瞚㉘，偏不在外㉙也。行不知所之，居不知所爲，與物委蛇，而同其波。是衛生之經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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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榮趎曰：“然則是至人之德已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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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非也。是乃所謂冰解凍釋者，能乎？夫至人者，相與交食乎地而交樂乎天㉚，不以人物利害相攖，不相與爲怪，不相與爲謀，不相與爲事，翛然而往，侗然而來。是謂衛生之經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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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然則是至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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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未也。吾固吿汝曰：‘能兒子乎？’兒子動不知所爲，行不知所之，身若槁木之枝而心若死灰㉛。若是者，禍亦不至，福亦不來。禍福無有，惡有人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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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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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南荣趎（chú）：姓南荣，名趎，庚桑弟子（成《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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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托业：言受学（林希逸《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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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抱汝生：“抱”，同“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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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樾说：“《释名·释姿容》曰：‘抱，保也，相亲保也。’是‘抱’与‘保’义通。‘抱汝生’，即‘保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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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 辟：开（《释文》）；假“辟”为“”（郭嵩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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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叙伦说：“‘辟’为‘嬖’省。‘嬖’，亲也。形之与形甚亲，而物或间之。”按马说亦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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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 物或间之：“物”，物欲（宣颖说），指物欲形成间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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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 奔蜂：小蜂（司马彪说）；细腰土蜂（成《疏》）。“奔蜂”上原有“曰”字。“曰”字疑羡文（马叙伦《义证》引张伯禧说），疑涉上“曰”字而衍，陈碧虚《阙误》引江南李氏本、张君房本并无下“曰”字，当从之（王叔岷《校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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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 藿蠋（zhú）：豆藿中大青虫（司马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