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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卫灵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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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阳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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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张曰:“士见危致命,见得思义,祭思敬,丧思哀,其可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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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张曰:“执德不弘,信道不笃,焉能为有,焉能为亡?”(以上见《子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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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张曰:“何谓惠而不费?”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费乎?则可劳而劳之,又谁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尧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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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材料可能出于不同人的记载,并非有系统的撰述。但是从中我们仍然可以看出某些特定的兴趣或倾向。这种兴趣一是政治的,一是历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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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的兴趣是相对于修身齐家而言的。孔门弟子曾经被分成四科,即德行、言语、政事和文学。德行科偏重于修身,如颜回、闵子骞等。政事科当然是偏重在治国平天下的事功,如冉有、仲弓。子张虽然没有被看作是四科中某一科的代表,但他与政事和文学似乎是比较接近的。子张对政事的兴趣见于他向孔子提出的问题上,大凡“问何如斯可以从政”、“问政”、“问干禄”、“问达”等,都集中在政治的方面。子张提到的令尹子文和陈文子,也都是有名的政治家。孔子很显然知道他的兴趣所在,所以当子张问仁的时候,他的回答是“恭宽信敏惠”,明显偏重到政事上来,而与回答其他弟子同样问题的内容就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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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张对历史的兴趣在弟子中间也是很突出的。他对《尚书》好像很有兴趣,《论语》中唯一一例孔子和弟子讨论《尚书》文句的记载就是子张提出的,这就是关于“高宗谅阴,三年不言”的解释。高宗指的是殷代的武丁,也算是有名的贤君。从这点来看,《尚书大传》中有很多和子张有关的段落就不是偶然的事情。令尹子文和陈文子不消说也是已经过去的人物。子张还提出过十世以后如何的问题,引出孔子著名的三代损益之说。可见他有着开阔的视野,绝不满足于当下的情形的。孔子也教导他要因循前代圣人的足迹,所以当子张问“善人之道”的时候,孔子答之以“不践迹,亦不入于室”,正是要子张效法前言往行的意思。而子张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所以《荀子·非十二子篇》批评子张氏之贱儒是“禹行而舜趋”,大概就是因为子张太重视先王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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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论语》中的子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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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上所述,《论语》一书,乃众弟子门人所编。全书二十篇,每篇多有固定的主题。而且各篇应该成于不同的儒者团体之手,所以篇与篇之间或有重复者。子张氏之儒对于《论语》的形成当然有其贡献,这从“子张书诸绅”的那段记载可以看出。以篇为单位而论,最值得怀疑为子张氏之儒作品的是《子张》和《尧曰》两篇,这也是现行《论语》传本中位居最后的两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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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张》篇的体例在《论语》中独树一帜。它全部记载的是孔子弟子的言论,显示出它编定的时候,这些弟子们已经成为儒家学派的主角。该篇共涉及到有子张、子游、子夏、曾子和子贡五人,除子贡外,其余四人都是孔门后进弟子中的杰出者。怀疑这篇为子张氏之儒编撰而成,主要基于如下的三点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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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子张在该篇提到的五子中虽然年龄最小,但他的话却是被放在篇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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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篇中记载了子夏之门人向子张请教的对话,以及子游和曾子对子张的评论,似乎子张是一个中心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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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篇末提到了陈子禽,和子张一样,也是陈国人,应该是交往密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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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个推论可以成立的话,那么我们可以知道,子张氏之儒仍然是活跃在儒家的整体之内的。并且,它正是在这个整体中来显示自己的独特性。《子张》篇的倾向,我觉得是突出七十子之间的差异,而不是共同性。它借子夏门人和子张的对话来突出子夏和子张的差异,借子游对子夏门人的评价来强调子游和子夏的不同,还借子游和曾子对子张的评论来表现他们之间的距离。这种划清界限的做法,正是子张氏一派欲自成一家的强烈信号。篇末借子贡之言来推尊孔子,也是以孔子嫡传自居的重要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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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曰》篇的体例在《论语》中也是特殊的。它开始就是尧命舜的话,然后依次提到了禹、汤、武王和孔子,颇有些后来道统说的雏形。这种历史感与子张“禹行而舜趋”的崇古倾向是吻合的。碰巧的是,篇中唯一提到的弟子就是子张,他向孔子请教从政的问题。这为我们的推测增加了些可能性。另外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尧舜禹之间相传的箴言,据记载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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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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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允执其中”的提法,如历代注释家已经指出的,和中庸的主张是一致的。但很少有人注意到,最接近它的提法实际上是孟子提到的“子莫执中”。《尽心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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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墨子兼爱,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子莫执中,执中为近之。执中无权,犹执一也。所恶执一者,为其贼道也,举一而废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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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批评了三种不同的学说,一是杨子的为我,一是墨子的兼爱,一是子莫的执中。孟子最推崇孔子“圣之时者也”(《万章下》)的作风,就是“可以速则速,可以久则久,可以处而处,可以仕则仕”(《公孙丑上》),这乃是随心所欲而不逾距的表现。所以对于杨朱和墨翟固然是严辞漫骂,就是对子莫的执中,也是持保留态度的。孟子认为执中必须和权结合起来,如《离娄上》所说的“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权也”。只有中而无权,就和“执一”就没有什么不同。子莫其人,钱穆以为就是《说苑·修文》提到的颛孙子莫,也就是子张的儿子申详。(8)果真如此的话,那么《尧曰》篇就为申详所编,也未可知。所以在篇首就借尧、舜、禹相传的箴言来宣传执中的道理。从这来看孟子的批评,也许正是针对着《尧曰》篇所说的“允执其中”而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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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子张与子夏、子游等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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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太史公的说法,孔子弟子三千,受业身通者七十余人。这七十余人中,真正著名的也不算太多。除了四科十哲以外,大概就是曾子、子张、有若、以及传易的商瞿了。这些人一同随夫子受业,大方面的旨趣当然是相同的。但我们若着眼于儒家分化的立场,自应注重其不同的方面。就子张和同门的关系而言,最值得注意是他和子夏、子游的关系。这三个人在孟子和荀子中常常被一并提到,而且子夏和子游是孔门“文学”一科的代表,地位特殊。所以讨论子张与二者的关系对于了解儒家的分化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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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张和子夏这两个人的差别是非常显著的,以至于孔子在世的时候就已觉察。所以当子贡问二人于孔子的时候,他得到的答案是“师也过,商也不及”。(《论语·先进》)按照孔子的说法,过和不及并没有好坏之分,但这评价足以显示出两人对立的思想性格。不及的话当然会有些拘谨,专注于小节,而遗忘根本;过的话不免有些豪放,不切于实际,或致远恐泥。有几个例子足以说明子张和子夏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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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论语·子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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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夏既除丧而见,予之琴,和之而不和,弹之而不成声。作而曰:“哀未忘也。先王制礼,而弗敢过也。”子张既除丧而见,予之琴,和之而和,弹之而成声。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不至焉。”(《礼记·檀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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