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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475 一,贤与“国基”。王符在追溯政治何以清明有效的《本政》篇中,从天人关系的角度论说得天下“真贤”是周公可以为宰辅致太平的关键。基于此,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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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477 夫天者国之基也,君者民之统也,臣者治之材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是故将致太平者,必先调阴阳;调阴阳者,必先顺天心;顺天心者,必先安其人;安其人者,必先审择其人。是故国家存亡之本,治乱之机,在于明选而已矣。圣人知之,故以为黜陟之首。书曰:“尔安百姓,何择非人?”此先王致太平而发颂声也。(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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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479 这里的主旨是:由于天以民为心,则顺天之道即是安民之法。而人臣之所以为“治材”,实际是因为他们是君主治理天下之“器”。因此,安民之事的首要事务即是“审择其人”。不得其人,则失其政,终而会“逆天心”,毁“国基”。王符在此有一个反向思考,即“明选”虽是存亡治乱的基础和关键,但所“明”的首要事并非是选贤人,而是黜奸邪。否则,奸邪在位,贤人选出来也无法发挥作用。由此,王符又注重另一层面的问题,即下面的第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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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481 二,是否有贤。从逻辑上讲,选贤的前提是要有贤可选,否则选贤的策略和制度本身就失去存在的基础。王符坚信贤人在任何时代和国家都会存在,他重复先秦诸子的老调说:“夫十步之间,必有茂草,十室之邑,必有俊士。贤材之生,日月相属,未尝乏绝。是故乱殷有三仁,小卫多君子。”(128)即便是“乱殷”、“小卫”,也多仁人君子,更何况“以汉之广博,士民之众多”,怎么能说没有贤人呢?由此,引发第三个问题,何以当世“官无直吏,位无良臣”。(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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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483 三,“贤难”。《潜夫论》中有《贤难》篇,专门论说为贤、进贤、用贤的难处在哪里。其开篇即说:“世之所以不治者,由贤难也。”王符的“贤难”,有三层意义,一是所谓贤难,并非是说贤的资质和内涵(“直体聪明服德义”)缺失,而是“贤之难得尔”,故难的不是贤者本身,而是贤者“循善则见妒,行贤则见嫉”。(130)二是贤难并非指贤人没有为官任职的能力,而是指为官任职建功后不能免除“宿夜侍宴”之类无益于世的俗务,以致难副“贤”名。“大圣群贤,功成名遂”既然都得如此,那些“畎亩佚民、山谷隐士”如果为官任职后,时论还能相信他们是“贤”么?(131)王符在此敏锐觉察到人世评论中“贤”之标准过于严苛乃至混乱的问题,即“名”到底依据什么才算是真正的副“实”。三是贤进之难,王符认为:“凡有国之君,未尝不欲治也,而治不世见者,所任不贤故也。”如此,“主有索贤之心,而无得贤之术;臣有进贤之名,而无进贤之实。”(132)造成进贤难的原因除了君主无“术”得贤外,还有在位的奸邪群臣嫉贤妒能的缘故。这样,王符就不得不探讨如何选贤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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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485 四,选贤。王符认为当世是“衰世”,在他眼里,朝乏良臣,县无良吏,君主难辞其咎。故在如何选贤的问题上,王符对君主提出严正的要求。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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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487 人君求贤,下应以鄙,与直不以枉。己不引真,受猥官之,国以侵乱,不自知为下所欺也。乃反谓经不信而贤皆无益于救乱,因废真贤不复求进,更任俗吏,虽灭亡可也。(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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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489 这就是说,如果君主不能如周公一样“以谦下士”,(134)不能“与直不以枉”,反倒受奸猾蛊惑,不信“真贤”而“更任俗吏”的话,则这样的君主“虽灭亡可也”。很显然,这与上文论说的君主必须具备“明”、“公”的素养和品格,道理是一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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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491 如果是明君,则选贤又是另一番道理。王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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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493 智者弃其所短而采其所长,以致其功,明君用士亦犹是也。物有所宜,不废其材,况于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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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495 选贤贡士,必考核其清素,据实而言,其有小疵,勿强衣饰,以壮虚声。一能之士,各贡所长,出处默语,勿强相兼。……各以所宜,量材授任,则庶官无旷,兴功可成,太平可致,麒麟可臻。(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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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497 这里王符摒弃了儒家贤人思想中德性优先的取向,转而以才能为依据。但需要注意的问题是,王符特别强调在才能之外,“清素”是必备的素养,除此而外,“据实而言”即可,无须对人求全责备(“勿强相兼”)。由此可以说,在注重才能为标准的意义上,王符的贤人是法家式的;在其强调“清素”的不可或缺的意义上,则又是儒家乃至道家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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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499 五,考贤。终汉一代,察举是选贤的主要方式和途径。但察举之人是否真的能有其治世之能之功,则须综核名实。《潜夫论》中,《实贡》篇专论察举,《考绩》专论综核名实。王符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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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501 凡南面之大务,莫急于知贤;知贤之近途,莫急于考功。功诚考则治乱暴而明,善恶信则直贤不得见障蔽,而不得窜其奸矣。(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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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503 从逻辑上讲,为官任职的士人,不可能全为贤人。故必须通过实实在在的“考功”之法辨别出贤与不肖,终而贤者留任升职,继续发挥其治世之能;佞巧则黜罢受惩,以无用让有用。另一方面,“世主不循考功而思太平,此犹欲舍规矩而为方圆,无舟楫而欲济大水,虽或云纵,然不知循其虑度之易且速也。”(137)在此意义上,以真实功绩为根据的官吏选拔推荐制度,既会保证官吏的才能和品德的双重优秀,又将因为他们而导向更好的统治,此谓“国以贤兴”。(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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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505 六,“贤疗”。《潜夫论》诸篇论说其他主题的方式一般是直接提出论点,而后引证大量历史与当世事实进行层级论说。唯有对“贤治”说,王符频繁采用比喻的方式来说明贤人为衰世之医。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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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507 上医医国,其次下医医疾。夫人治国,固治身之象。疾者身之病,乱者国之病也。身之病待医而愈,国之乱待贤而治。治身有黄帝之术,治世有孔子之经。(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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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509 王符延续先秦家国一体的思维方式,认为治国与治身同理,故医生治疾是去身病,贤者治国是去国乱。但是,就“医”的价值而言,由于医生治病,受惠者至多也就数万人而已,而贤者治国,得益者不可计数。故前者为“下医”,后者为“上医”。这样的价值分判,可能与古代读书人把“医”视为技术,把“治”视为“道术”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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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511 进一步地,“夫治世不得真贤,譬犹治疾不得真药也。”(140)那么“真贤”不得的原因何在?王符认为,不是没有真贤,而是贤者被“废锢”,“忠信正直之道不得行尔”。(141)即便贤者没有被废锢或阻塞于仕途,如果举而不用,还是枉然。正如“病家之厨”有许多佳肴,而病人不能吃以至于死亡一样,“乱国之官,非无贤人也,其君弗之能任,故遂于亡也。”(142)由此看来,病根是在君主那儿,又因为君权天授,王符便以古老的天人关系来说明不能任贤的致命危险。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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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513 (人君)苟以亲戚色官之人典官者,譬犹以爱子易御仆,以明珠易瓦砾,虽有可爱好之情,然而其覆大车而杀病人也必矣。……由此观之,世主欲无功之人而强富之,则是与天斗也。使无德况之人与皇天斗,而欲久立,自古以来,未之尝有也。(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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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515 王符的意思是:如果君主不真心选贤,不有效任贤,不据实考贤,而以“亲戚色官”(144)任职为官,则如同让不知驾驭事的爱子替代驭事娴熟的御者,结果必然是车毁人亡。更重要的道理是,君主如果不秉公任职,而任私情强使无功者富、无德者贵,则无异让自己与授权给自己的“天”斗,这不仅是荒谬的,还是不道德的。况且,以这种情形而能久居尊位,自古以来就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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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517 同对“法治”思想深入阐释的道理一样,王符之所以如此重新论说先秦的“贤治”理论,乃是因为对现实的关切使他意识到,导致当世成“衰世”的原因是“众小朋党而固位,谗妒群吠啮贤”。(145)在他对何以如此的原因进行追究时,其自身无法展志而不得不陋居乡里的无奈人生,暗合了他所要批判的情境,即“智士”“钳口结舌,括囊共默而已”。(146)当他无法解释古代君主制的最大弊端即在于皇权本身无有效约束时,他又不得不回溯到古老的“贤治”理路,认为国乱的病根是君主的不选贤任贤。而这样的思考本身,忽略了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贤人”事实上是无法包治“百病”的,尤其是在有效的民主制度尚未发达起来的情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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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519 王符是处于盛衰变化之际的儒士,在他意识到自己无力救治千疮百孔的帝国时,便转而把自己定位为“潜夫”,在著作中为自己建构一个“德化”图景,而那个前景,就是他所认为的“学问”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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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521 五、“学问”的方向和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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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6523 王符在《赞学》的开篇即对人自身才智与学问的关系作了明确的界定。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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