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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00 王贞,字孝逸,梁郡陈留(今河南开封)人。少聪敏,七岁好学,善《毛诗》、《礼记》、《左氏传》、《周易》,诸子百家,无不毕览。善属文词,不治产业,每以讽读为娱。开皇初,州举秀才,授县尉,非其好也。谢病于家。孝逸举秀才后,曾任秘书学士随王劭在秘书省校书。《唐会要》载其于长安书肆访得《古文尚书孔传》事,(88)本传未载。大业年间,齐王杨暕镇江都,闻其名,以书召之。及贞至,王以客礼待之,朝夕问安,并索阅文集,览后称善,赏赐甚厚。未几,以疾甚还乡里,终于家。孝逸有答齐王启,自述平生并论文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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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02 昔公旦之才艺,能事鬼神,夫子之文章,性与天道,雅志传于游、夏,余波鼓于屈、宋,雕龙之迹,具在风骚,而前贤后圣,代相师祖。赏逐时移,出门分路,变清音于正始,体高致于元康,咸言坐握蛇珠,谁许独为麟角。孝逸生于战争之季,长于风尘之世,学无半古,才不逮人。往属休明,寸阴已昃,虽居可封之屋,每怀贫贱之耻。适鄢郢而迷途,入邯郸而失步,归来反覆,心灰遂寒。岂谓横议过实,虚尘睿览,枉高车以载鼷,费明珠以弹雀,遂得裹粮三月,重高门之余地,背淮千里,望章台之后尘。与悬黎而并肆,将骏骥而同阜,终朝击缶,匪黄钟之所谐,日暮却行,何前人之能及!顾想平生,触途多感,但以积年沈痼,遗忘日久,拙思所存,才成三十三卷。仰而不至,方见学仙之远,窥而不睹,始知游圣之难。咫尺天人,周章不暇,怖甚真龙之降,惭过白豕之归,伏纸陈情,形神悚越。(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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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04 在孝逸的心目中,周公的才艺,在于“能事鬼神”的礼乐;而孔子的文章,在于“性与天道”的义理,可见其志趣不在典章礼制,而在探究幽明之际,以及“性与天道”的哲理。慨叹自己追寻半生,“学无半古,才不逮人”。结果是“适鄢郢而迷途,入邯郸而失步”。虽然所至求学,遍读群书,仍然是“窥而不睹”,始知优入圣域,窥知圣人境界之难。“归来反覆,心灰遂寒”,几乎成为困惑终生的不解心结。这就是他为什么在衰老之年,不惜跋山涉水,远赴河汾,向王通执礼问道的原因,遂亦留下“白首北面”的千古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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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06 崔赜字祖浚,博陵安平人也。其父崔廓,博览书籍,多所通涉,尝“言刑名之理,其义甚精”,山东学者皆宗之。赜七岁能属文,有口才。开皇初,秦孝王荐之,射策高第,诏与诸儒定礼乐,授校书郎。寻转协律郎,太常卿苏威雅重之。征为河南、豫章二王侍读,后转晋王记室参军,王重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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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08 赜与洛阳元善、河东柳抃、太原王劭、吴兴姚察、琅邪诸葛颍、信都刘焯、河间刘炫相善,每因休假,清谈竟日。所著词赋碑志十余万言,撰《洽闻志》、《八代四科志》,江都倾覆,咸为煨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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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10 张文诩,河东人也。父琚,开皇中为洹水令,以清正闻。有书数千卷,教训子侄,皆以明经自达。文诩博览文籍,特精《三礼》,其《周易》、《诗》、《书》及《春秋三传》,并皆通习。每好郑玄注解,以为通博,其诸儒异说,亦皆详究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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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12 文诩尝游太学,晖远等莫不推伏之,学内翕然,咸共宗仰。其门生多诣文诩,请质凝滞,文诩辄博引证据,辨说无穷,唯其所择。治书侍御史皇甫诞一时朝彦,恒执弟子之礼。右仆射苏威闻其名而召之,与语,大悦,劝令从官。文诩意不在仕,固辞焉。仁寿末,学废,文诩策杖而归,灌园为业。州郡频举,皆不应命。时人方之闵子骞原宪焉。年四十,终于家。乡人为立碑颂,号曰张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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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14 象张文诩这样隐于山林的儒者还有许多,不仅风气如此,亦是时势使然。所以史臣论之曰:“古之所谓隐逸者,非伏其身而不见也,非闭其言而不出也,非藏其智而不发也。盖以恬淡为心,不曒不昧,安时处顺,与物无私者也。”他们“忘怀缨冕,毕志丘园,隐不违亲,贞不绝俗,不教而劝,虚往实归”,对于百姓,同样“爱之如父母,怀之如亲戚,非有自然之纯德,其孰能至于斯乎?”(90)亦即所谓“儒隐之操”(91)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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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16 隋代虽然未能最终完成统一南北经学的重任,但其地位之重要实不可忽视,马宗霍先生在其所著的《中国经学史》中说隋代经学“上拾周陈之坠绪,下启李唐之始规,当绝续之交,隋实介其中而为之系”(92)。对后世经学发生较大影响,足以代表隋代经学发展水平的是刘焯与刘炫,二刘属于阐释经传的传统经学系统,岂仅是“上拾周陈之坠绪”,亦可谓已经融会南北学术之大成,文而又儒,是历史上罕见的通儒;大儒王通则属于经世致用的儒家子学系统,思想深邃,学贯古今,独辟蹊径,讲道河汾,培养了大批济世安邦人才。刘焯、刘炫和王通三人皆曾秀才中举。三人生平学思,已设章节专论,兹不重述。魏征曾于《隋书·文学传论》中曰“有隋总一寰宇,得人为盛”,“邓林之一枝,崐山之片玉”,秀异之资,所在多有。惜乎,隋之得人而不能用,用而不能尽;加之炀帝嫉贤妒能,残害忠良,遂使一代英才,风流云散,又复隋末战乱,著述亦皆散佚殆尽,所留几如沧海遗珠矣。因检儒臣、文学、隐逸诸传学者,简述而略论之,以见隋代儒学之整体概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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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21 中国儒学史 [:1702022390]
1702044322 中国儒学史 第三节 刘焯的生平与学术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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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24 一、刘焯生平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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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26 刘焯(生于东魏武定元年,公元543年;卒于隋大业六年,公元610年)字士元,信都昌亭(今河北冀州)人。史传说他少有异秉,聪敏深沉,不好嬉戏,惟知读书。“与河间刘炫结盟为友,同受《诗》于同郡刘轨思,受《左传》于广平郭懋当,问《礼》于阜城熊安生,皆不卒业而去。”(93)刘、郭、熊三位都是北朝的名儒,二刘从之受业,而竟“皆不卒业而去”,即未待一部经传讲完,就谢师辞别。可能是因为二人聪明颖悟,早已领会;也可能是刻苦勤奋,先期读毕。二刘的颖异苦学,自不待言。然而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几位老先生所讲的名物训诂之学,已不能满足二人追求义理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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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28 《隋书儒林传》载其同时人徐文远读书问学事:“时耆儒沈重讲太学,授业常千人,文远从之质问,不数日辞去。或问其故,答曰:‘先生所说,纸上语耳。若奥境,彼有所未见者,尚何观?’”二刘的情况当与之相似。当时北朝的学者,大都笃守汉学,尊崇郑注,淳朴笃实,不作任何义理发挥,所以讲学往往没有新意。文远所谓“奥境”,自然是说义理的深刻含义。读书而追求经传义旨的“奥境”,不再满足于章句的训释,这是南朝的学风,说明其时北朝的年轻学者受南朝的影响已深。北齐武平末年,刘焯、刘炫得到南朝费甝《义疏》孔氏注解之《尚书》,乃留意研读;而费甝《诗》、《礼》、《春秋》诸疏,“尤为当时所尚,诸生多兼通之”(94)。此为北人习南学之始,而焯、炫实开风气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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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30 因得知武强交津桥世族刘智海家素多坟籍,焯与炫乃相与就之读书。“向经十载,虽衣食不继,晏如也”。遂以博通儒学而远近知名,被冀州刺史辟为州博士。入隋,复为刺史赵煚引为冀州从事,成为刺史僚佐。约在开皇二年,又被“举秀才,射策甲科”。按秀才之名,始见于汉代,至晋代始成为选拔人才的途径。秀才科举,首先要经过州郡选举,然后送京师考试。考试的科目有文赋和经义,还要作三篇引经据典针对时政的方略策论,亦即对策。难度极高,应者亦少,所以至唐代逐渐被取消。据《陔余丛考》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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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32 晋世始有秀才之举。永宁初,王接举秀才,报友人书曰:“非荣此行,实欲极陈所言,冀有觉悟耳。”此士子专称秀才之始。元帝时,所举秀才皆不能试经,尚书孔坦请展限五年,听其讲习,诏许之。则秀才有不能试经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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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34 南朝亦重此科,王融、任昉俱有策秀才文载《文选》,可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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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36 至隋时,秀才之举益重。《杜正玄传》:开皇中,海内举秀才杜正元一人。杨素曰:“周、孔更生,尚不得为秀才,刺史何妄举如此!”素意欲试黜之,乃手题使拟司马相如《上林赋》、王褒《圣主得贤臣颂》、班固《燕然山铭》、张载《剑阁铭》、《白鹦鹉赋》,令至未时俱就。正玄果如期并了。素大惊曰:“诚好秀才!”后其弟正藏、正伦亦举秀才。隋世,天下举秀才不十人,而杜氏一门三秀才,此其极盛也(亦见《唐书·杜正伦传》)。唐高宗永徽二年停秀才科,开元十四年以后复有此举。主司以其科废久,不欲奖拔,多黜落之,其科遂废。《封氏闻见记》:唐初秀才试方略策三道,其后举人惮于方略之科,为秀才者殆绝,而多趋明经进士。(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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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38 秀才科不仅要求文采出众,熟知经义,而且要求满腹经纶,能对时局提出具有真知灼见的方略对策。没有高才实学确实难以达到,所以举人多畏惮之。隋世重举秀才,天下不过十人,亦可想见其荣贵。而其中就有刘焯、王通和杜氏兄弟,俱为当时所称美,而刘焯很可能是最早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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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40 刘焯甲科擢第之后,奉命与著作郎王劭同修国史,兼参议律历,献上其奉敕修造并自信足可“会通今古,符允经传,稽于庶类,信而有征”(96)的历法新书。因与刘孝孙联名反对张宾所修之《开皇历》,被斥为“谤毁天历”,被调直门下省,以待顾问。俄除员外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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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42 后与诸儒于秘书省考定群言。郁郁不得志,因请假还乡里,县令韦之业引为功曹。寻复入京,与左仆射杨素、吏部尚书牛弘、国子祭酒苏威、国子祭酒元善、博士萧该、何妥、太学博士房晖远、崔宗德、晋王文学崔赜等于国子共论古今滞义前贤所不通者。每升座,论难锋起,皆不能屈,杨素等莫不服其精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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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44 开皇六年,运洛阳《石经》至京师,文字磨灭,莫能知者,奉敕与刘炫等考定。洛阳《石经》是指《熹平石经》和《正始石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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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46 《熹平石经》或称《汉石经》,是东汉熹平年间用隶书一种字体写刻,故又称《一体石经》。《熹平石经》首次将《周易》等七种儒家经典镌刻于石,立于洛阳太学,做为当时传写的正本。《正始石经》或《魏石经》,刻于三国魏正始年间,书以古文、篆书、隶书三种字体,故又称《三体石经》。北朝后魏初年,权臣高欢将《熹平石经》与《正始石经》迁往邺城(今河北磁县),行至河阳(今河南孟县),遇河岸崩塌,部分石经沉入黄河,运到邺城的已“不盈太半”。至此,遂又由隋文帝“自邺京载入长安,置于秘书内省”,经刘焯、刘炫等考定之后,“议欲补缉,立于国学。寻属隋乱,事遂寝废”(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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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4348 后因国子释奠,刘焯与刘炫二人论义,深挫诸儒,咸怀妒恨,遂为飞章所谤,除名为民。其实这次被遣回乡,还因为又一次“参议律历”,深揭张玄胄历法之非,而为其同党宠臣袁充所排挤。刘焯从此优游乡里,专心以教授著述为务,披览讲诵,孜孜不倦。对贾逵、马融、王肃、郑玄所传之今古文经典章句,论定是非,多所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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