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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371 董常之丧,子赴洛,道于沔池。主人不授馆,子有饥色,坐荆棘间,赞《易》不辍也。谓门人曰:“久矣,吾将辍也,而竟未获,不知今也而通大困。困而不忧,穷而不慑,通能之。斯学之力也。”主人闻之,召舍具餐焉。(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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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373 王通在蜀王书佐任上,得遇刘炫,并相与论易,颇可显示王通的易学观点。刘炫问《易》。子曰:“圣人于《易》,没身而已,况吾侪乎?”炫曰:“吾谈之于朝,无我敌者。”子不答。退谓门人曰:“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102)体现了大思想家与大学问家论学风格的各有侧重。一个是谈辩蜂起,务在胜人;一个是默而识之,存乎德行,两者的境界还是有所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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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375 《中说》所载王通论易的篇章尚亦多有,都可以从中覘见《易赞》的基本内容和观点,限于篇幅,此不具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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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377 《续六经》之六:《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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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379 《元经》的编写宗旨与其祖穆公王杰的《皇极谠议》相一致。王通说:“吾欲修《元经》,稽诸史论,不足征也,吾得《皇极谠议》焉。”又曾对弟凝叔恬说:修《元经》是继其父亲“铜川府君之志也,通不敢废。书五国并时而亡,盖伤先王之道尽坠。故君子大其言,极其败,于是乎埽地而求更新也。期逝不至,而多为恤,汝知之乎?此《元经》所以书也”。(103)据《文中子世家》所记:开皇九年,江东平。铜川府君叹曰:“王道无叙,天下何为而一乎?”文中子侍侧十岁矣,有忧色曰:“通闻,古之为邦,有长久之策,故夏、殷以下数百年,四海常一统也。后之为邦,行苟且之政,故魏、晋以下数百年,九州无定主也。上失其道,民散久矣。一彼一此,何常之有?夫子之叹,盖忧皇纲不振,生人劳于聚敛而天下将乱乎?”铜川府君异之曰:“其然乎?”遂告以《元经》之事,文中子再拜受之。(104)说明王通确实自幼,即受到父亲的影响,开始考虑《元经》的有关内容和评价方法了。其宗旨即与《皇极谠议》的精神一致,亦可见这部效法《春秋》的著述,是侧重于史论的,并且以“三才之去就”,亦即天人之际和大中至正的王道,作为评定史迹的纲领标准。据陈叔达《答王绩书》云:“自微言陨绝,大义乖坠,三代之教乱于甲兵。六经之术灭于煨烬,君人者尚空名以夸六合,史官者贵虚饰以便一时。”“魏晋之际,夫何足云,中原板荡,史道息矣。”“然国于天地,与有立焉,苟能宅郊堙,建社稷,树师长,抚黎元,虽五裂山河,三分躔次。规模典式,岂徒然哉!是贤兄文中子知其若此也。恐后之笔削,陷于繁碎,宏纲正典、暗而不宣。乃兴《元经》,以定真统。”(105)信中所述与王通修《元经》志存“史道”的精神及“帝元魏”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王通曾详述其著《元经》的旨趣云:“《元经》其正名乎。皇始之帝,征天以授之也;晋宋之王,近于正体,于是乎未忘中国。穆公之志也;齐、梁、陈之德,斥之于四夷也,以明中国之有代,太和之力也。”“永熙之后,君子息心焉,谓之何哉?《元经》于是不得已而作也。”“子谓:太和之政近雅矣,一明中国之有法。惜也,不得行穆公之道。”(106)在这里王通明确地表示自晋永熙以后由乱政而进入乱世,君子已经不再寄以任何希望。但东晋与宋政权,仍然为中国礼仪衣冠之旧,还勉强可以称之为帝;元魏拓拔珪于皇始元年称帝,是“征天(天命)以授之”,至孝文帝太和年间,已经遵行中国礼法,政治近于雅正,已足可代替汉晋以后的帝统,成为正统。此即所谓的《元经》正名,“帝元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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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381 《旧唐书,王勃传》谓:祖通,“依《春秋》体例,自获麟后,历秦汉至于后魏,著纪年之书,谓之《元经》。”(107)此记载有误。《元经》实起于晋惠帝永熙元年,迄于隋开皇九年统一区宇之岁,共三百年。天下混乱,帝制不明。作《元经》就是效法《春秋》笔法,行褒贬,代赏罚,“以为匡世要略尽矣”。“门人薛收窃慕、同为《元经》之传,末就而殁。”王勃整理《续六经》,然于《元经》之《传》、亦“未终其业”。(108)现存《四库全书》本《元经》有薛收《传》并《序》及阮逸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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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383 薛收在《元经序》中,简要地叙述了王通著《元经》的宗旨、原则和方法,以及自己作《传》的原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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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385 《元经》始晋惠帝,终陈亡,凡三百年。盖闻夫子曰:《春秋》一国之书也。以天下有国,而王室不尊乎?故约诸侯以尊王,政以明天命之未改。《元经》,天下之书也。以无定国,而帝位不明乎?征天命以正帝位,以明神器之有归。又曰:《春秋》抗王而尊鲁,其以周之所存乎。《元经》抗帝以尊中国,其以天命之所归乎。然帝衰于太熈,故《元经》首此,振起之也。中国盛乎皇始,故《元经》挈名以正其实。呜呼!天下无赏罚三百载,圣人在下,则追书褒贬,以代其赏罚。斯周公典礼,使后王常存而行焉。仲尼笔削,使后儒常职而述焉。收受经于夫子,何足以究其潭奥?輙为传解,庶明师训之一二云。(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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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387 点明著《元经》的目的是:“挈名以正其实。”追书褒贬以代赏罚。这是对周公典诰、礼制精神的继承,以便使后王能够常存于心而遵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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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389 《中说》一书记载王通与薛收等师弟之间对问,还有多处涉及《元经》著述的原因、依据和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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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391 文中子曰:“天下无赏罚三百载矣,《元经》可得不兴乎?”薛收曰:“始于晋惠,何也?”子曰:“昔者明王在上,赏罚其有差乎?《元经》褒贬,所以代赏罚者也。其以天下无主,而赏罚不明乎?”薛收曰:“然则《春秋》之始周平、鲁隐,其志亦若斯乎?”子曰:“其然乎?而人莫之知也。”薛收曰:“今乃知天下之治,圣人斯在上矣;天下之乱,圣人斯在下矣。圣人达而赏罚行,圣人穷而褒贬作。皇极所以复建,而斯文不丧也。不其深乎?”再拜而出,以告董生。董生曰:“仲尼没而文在兹乎?”(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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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393 再次申明《元经》之作,是因为天下丧乱,废赏罚之政已三百余载;圣人在上位则赏罚行,遭遇途穷,则须著书以行褒贬;使皇极大中之道复建,令人有所瞻依,而使儒家斯文不至于丧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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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395 王通为学的主旨是张扬王道,而认为《元经》与孔子《春秋》的作用相同,都是考察现实“邪正之迹”的标准,庆赏刑罚轻重的权衡,用意存心曲直的绳墨,如果失去了这些取舍标准,则刑政执法将无所取衷。如《中说》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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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397 子谓叔恬曰:“汝为《春秋》《元经》乎?《春秋》《元经》于王道,是轻重之权衡,曲直之绳墨也,失则无所取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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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399 文中子曰:“二帝三王,吾不得而见也,舍两汉将安之乎?大哉七制之主!其以仁义公恕统天下乎?其役简,其刑清,君子乐其道,小人怀其生。四百年间,天下无二志,其有以结人心乎?终之以礼乐,则三王之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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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401 子曰:“悠悠素餐者,天下皆是,王道从何而兴乎?”(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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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403 王通认为,战国秦政,“二帝(尧舜)三王(夏商周)的王道,已经不得而见,如果舍弃尚行王道“七制”(七种施政的程序和形式,如礼法刑政议对诏令之类),以“仁义公恕统天下”,能使“天下无二志,其有以结人心”的两汉,则无所取正了。此虽是其续《书》的依据,同样可以视为其作《元经》之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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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405 王通还认为,举国之为政者,皆备位而无所作为,固然与大政不行王道有关,同时也是不明春秋大义,行政无所持循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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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407 王通修《元经》,有两个重要的观念,首先是“尊中国”,中国是一个宏大的称号,五帝三王之所创立,令人景慕的衣冠礼乐文教之邦,大约与孔子的尊“华夏”相当,主要是个文化理念;因之“非中国不敢以训”。其次是以“尊中国”为标准拟定之“帝制”,“帝制”是国家政治中枢,权力传承的正统,大义名份所在,所以必须予以严格“正名”。此类论述,《中说》多有所载,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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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409 董常曰:“大哉,中国!五帝、三王所自立也,衣冠礼义所自出也。故圣贤景慕焉。中国有一,圣贤明之。中国有并,圣贤除之邪?”子曰:“噫!非中国不敢以训。”(《述史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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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411 子曰:“吾于《续书》《元经》也,其知天命而著乎?伤礼乐则述章、志,正历数则断南北,感帝制而首太熙,尊中国而正皇始。”(《关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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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413 薛生曰:“殇之后,帝制绝矣,《元经》何以不兴乎?”子曰:“君子之于帝制,并心一气以待也。倾耳以听,拭目而视,故假之以岁时。桓、灵之际,帝制遂亡矣。文、明之际,魏制其未成乎?太康之始,书同文,车同轨。君子曰:帝制可作矣,而不克振。故永熙之后,君子息心焉。”曰:“谓之何哉?《元经》于是不得已而作也?”文中子曰:“《春秋》作而典、诰绝矣,《元经》兴而帝制亡矣。”(《问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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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415 子曰:“中国失道,四夷知之。”魏征曰:“请闻其说。”子曰:“《小雅》尽废,四夷交侵,斯中国失道也,非其说乎?”征退谓薛收曰:“时可知矣。”(《关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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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417 董常曰:“《元经》之帝元魏,何也?”子曰:“乱离斯瘼,吾谁适归?天地有奉,生民有庇,即吾君也。且居先王之国,受先王之道,予先王之民矣,谓之何哉?”董常曰:“敢问皇始之授魏而帝晋,何也?”子曰:“主中国者,将非中国也。我闻有命,未敢以告人,则犹伤之者也。伤之者怀之也。”董常曰:“敢问卒帝之何也?”子曰:“贵其时,大其事,于是乎用义矣。”(《述史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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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45419 子曰:“齐桓尊王室而诸侯服,惟管仲知之;符秦举大号而中原静,惟王猛知之。”或曰符秦逆。子曰:“晋制命者之罪也,符秦何逆?昔周制至公之命,故齐桓、管仲不得而背也;晋制至私之命,故符秦、王猛不得而事也。其应天顺命、安国济民乎?是以武王不敢逆天命、背人而事纣,齐桓不敢逆天命、背人而黜周。故曰:晋之罪也,符秦何逆?三十余年,中国士民,东西南北,自远而至,猛之力也。”子曰:“符秦之有臣,其王猛之所为乎?元魏之有主,其孝文之所为乎?中国之道不坠,孝文之力也。”(《周公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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