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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徭薄赋”,“使民衣食有余”的德治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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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深刻的反省,唐太宗认为爆发隋末农民起义以及至今盗匪不止的原因是“由赋繁役重,官吏贪求,饥寒切身,故不暇顾廉耻耳”,他认识到统治阶级的横征暴敛虽能积聚暂时的财富,带来的却是亡国之乱。要防止历史的悲剧重演,就必须“去奢省费,轻徭薄赋”,推行廉政,选用廉吏,以“使民衣食有馀”。用减轻剥削压迫的方法来达到巩固统治的目的,是唐太宗“德治”思想的核心内容,也是促成“贞观之治”的一个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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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太宗与群臣论止盗,有人主张“重法以禁之”。太宗说:“民之所以为盗者,与赋繁役重,官吏贪求,饥寒切身,故不暇顾廉耻耳。朕当去奢省费,轻徭薄赋,选用廉吏,使民衣食有馀,则自不为盗,安用重法邪!”(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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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长期的思考,太宗对君、民、国三者的关系有了深刻的认识。因而总结说:“君依于国,国依于民。刻民以奉君,犹割肉以充腹,腹饱而身毙,君富而国亡。故人君之患,不自外来,常由身出。夫欲盛则费广,费广则赋重,赋重则民愁,民愁则国危,国危则君丧矣。朕常以此思之,故不敢纵欲也。”(76)这与假富国名义,阴剥百姓以肥君的法家思想相去何啻霄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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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亦尝虑及实行郡县抑或封建制度,两者孰对巩固政权更为有利的问题。高祖思欲“强宗室以镇天下”,因遍封宗室子弟。而太宗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却是两者孰对天下百姓有利。太宗继位之后,曾从容问群臣曰:“遍封宗子,于天下利乎?”封德彝对曰:“上皇敦睦九族,大封宗室,自两汉以来未有如今之多者。爵命既崇,多给力役,恐非示天下以至公也。”上曰:“然。朕为天子,所以养百姓也,岂可劳百姓以养己之宗族乎!”以上两点,应该是太宗与历代统治者的根本区别,也是区别家天下其形而公天下其实,与公天下其名而行家天下其实的试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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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徭薄赋”,“使民衣食有余”是一种儒家德治观,它既是延续了孔子“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孟子“薄其税敛”的主张,又是荀子“节用裕民”仁政思想的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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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行俱兼,始可任用”的人才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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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二年,唐太宗对侍臣言:“为政之要,惟在得人,用非其才,必难致治。今所任用,必须以德行、学识为本”(77),贞观十三年,又说:“能安天下者,惟在用得贤才”(78)。唐太宗与魏征论用人曰:“古人云,王者须为官择人,不可造次即用。朕今行一事,则为天下所观;出一言,则为天下所听。用得正人,为善者皆劝;误用恶人,不善者竞进。赏当其劳,无功者自退;罚当其罪,为恶者戒惧。故知赏罚不可轻行,用人弥须慎择。”征对曰:“知人之事,自古为难,故考绩黜陟,察其善恶。今欲求人,必须审访其行,若知其善,然后用之,设令此人不能济世,只是才力不及,不为大害。误用恶人,假令强干,为害极多。但乱世惟求其才,不顾其行。太平之时,必须才行俱兼,始可任用。”(79)并废除了诸王与勋贵子弟世袭刺使的诏令,规定县令需要五品以上的官员的保举,刺史则需要皇帝的直接选拔。同时完善隋朝以来的科举制度,广泛地选拔人才。因此,唐太宗周围人才济济,为天下大治奠定了基础。明末清初的思想家王夫之说:“唐多能臣,前有汉,后有宋,皆所不逮。”(80)高度评价了唐初官制与善于择人的举措,以及人才辈出的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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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培养出人才,最好途径是兴办学校。因此,唐太宗对学校工作十分重视:唐太宗为此“大征天下儒士,以为学官”(81),学官即教授特别是京师各学(包括弘文馆)的学官大都是“天下名儒”,生员所习科目为儒家经典,有《论语》、《孝经》、《礼记》等九经。为了鼓励儒生读经,他“数幸国学,令祭酒、博士讲论。毕,赐以束帛”,又扩建校舍,“于国学增筑学舍一千二百间”,并增加博士和学生的数额,“太学、四门博士亦增置生员”,同时规定“其玄武门屯营飞骑,亦给博士,授以经业;有能通经者,听之贡举”这一系列措施,就造成了尊崇儒学的氛围,提高了儒士的社会地位。当时,“四方儒士,多抱负典籍,云会京师”。高丽、百济、新罗等国及周边的高昌、吐蕃的酋长都派遣子弟入国学学习。于是出现了“儒学之盛,古昔未之有”(82)的博大恢宏的局面。贞观年间是我国教育事业发展的黄金时期,也是儒学的复兴时期,唐太宗为儒学的恢复、发展和繁荣做出了重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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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这种“才行俱兼,始可任用”的人才观与儒家“任人唯贤”的人才观是一脉相承的:孟子说:为政“莫如贵德而尊士,贤者在位,能者在职”,荀子强调“论德而定次,量能而授官”(83),以德为先、德才兼备来任用、考核、赏罚各级官吏,实现了所谓的贤良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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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词直谏,裨益政教”的纳谏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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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史上,唐太宗以勇于纳谏著名,而魏征等亦以敢谏而垂名青史。魏征、王珪本为太子建成阵营,太宗登基后皆能待之不疑,说明太宗不仅有纳谏的勇气,还有容人的雅量。容人与纳谏两者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惟有如此,方能建构成君臣一体,君相共治的开明政治。《资治通鉴·唐纪》记载太宗与大臣朝会的一次对话,颇可说明此一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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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曰:“王珪、魏征,昔为仇雠,不谓今日得同此宴。”上曰:“征、珪尽心所事,故我用之。然征每谏,我不从,我与之言辄不应,何也?”魏征对曰:“臣以事为不可,故谏;陛下不从而臣应之,则事遂施行,故不敢应。”上曰:“且应而复谏,庸何伤!”对曰:“昔舜戒群臣:‘尔无面从,退有后言。’臣心知其非而口应陛下,乃面从也,岂稷、契事舜之意邪!”上大笑曰:“人言魏征举止疏慢,我视之更觉妩媚,正为此耳!”征起,拜谢曰:“陛下开臣使言,故臣得尽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数犯颜色乎!”(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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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为一代明君,不仅要容人纳谏,还要广开言路,兼听而慎择,方可避免“壅蔽”,而使上下之情得以畅通。“贞观二年,唐太宗问魏征:‘何谓明君暗君?’魏征曰:‘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魏征并以秦二世偏信赵高,梁武帝偏信朱异,隋炀帝偏信虞世基而身死国灭来论证“人君兼听纳下,则贵臣不得壅蔽,而下情必得上通也”(85),唐太宗很是赞赏魏征的意见。唐太宗总结隋朝灭亡的教训时说:“人欲自照,必须明镜;主欲知过,必藉忠臣。主若自贤,臣不匡正,欲不危败,岂可得乎?”“隋炀帝暴虐,臣下钳口,卒令不闻其过,遂至灭亡”。因此,他认为:“明主思短而益善,暗主护短而永愚”(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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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被后人称颂为“闻过即改,从谏如流”(87),他不仅兼听纳谏,广开言路,而且还主动求谏,如向众臣表示“公等但能正词直谏,裨益政教,终不以犯颜忤旨,妄有诛责”(88),又说“朕每思之,若欲君臣长久,国无危败,君有违失,臣须极言。朕闻卿等规谏,纵不能当时即从,再三思审,必择善而用之”(89)。可见,为了求得“君臣长久,国无衰败”,唐太宗一方面鼓励臣僚“正词直谏”、不要怕“犯颜忤旨”,而要尽情极谏;另一方面又保证不会“妄有诛责”,一定会“再三思审,必择善而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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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贞观政要》记载,贞观八年,唐太宗对侍臣言:“朕每闲居静坐,则自内省,恒恐上不称天心,下为百姓所怨。但思正人匡谏,欲令耳目外通,下无怨滞”(90)。唐太宗为了发挥谏官的作用,对谏者“有谠言直谏,可以施於政教者,当拭目以师友待之”(91)。为了充分发挥“谏官”的作用,他还诏命“宰相入内平章国计,必使谏官随入,预闻政事”。(92)同时,他对于百官的奏折,总是认真阅读,“比有上书奏事,条数甚多,朕总粘之屋壁,出入观省。所以孜孜不倦者,欲尽臣下之情。每一思政理,或三更方寝”。(93)唐代出现了众多中国历史上著名的耿直敢谏大臣,如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王珪等人,绝非偶然的事情,与唐太宗勇于纳谏有着直接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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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词直谏,裨益政教”是儒家的谏诤观,它既是一种儒家“君使臣以礼”的自我约束,同时也是儒家“正人先正己”的权力约束的良好体现。太宗后来在《帝范》中总结帝王必须纳谏的道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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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王者,高居深视,亏听阻明。恐有过而不闻,惧有阙而莫补。所以设鞀树木,思献替之谋;倾耳虚心,伫忠正之说。言之而是,虽在仆隶刍荛,犹不可弃也;言之而非,虽在王侯卿相,未必可容。其义可观,不责其辩;其理可用,不责其文。至若折槛怀疏,标之以作戒;引裾却坐,显之以自非。故云忠者沥其心,智者尽其策。臣无隔情于上,君能遍照于下。(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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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诫后世君王“亏听阻明。恐有过而不闻,惧有阙而莫补”,所以要在朝门外设立登闻鼓和诽谤木,以使“忠者沥其心,智者尽其策”,下情上达,方能光泽普及民间。太宗接着又指出反其道而行之者何以为昏君及其危害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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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主则不然,说者拒之以威;劝者穷之以罪。大臣惜禄而莫谏,小臣畏诛而不言。恣暴虐之心,极荒淫之志。其为雍塞,无由自知。以为德超三皇,材过五帝。至于身亡国灭,岂不悲哉!此拒谏之恶也。(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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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描画了昏君的情态及其后果,教训子孙引以为明鉴深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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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俭防贪鄙的廉政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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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总结隋亡的教训,认为隋朝的灭亡在于君臣的贪鄙:贞观四年,他对侍臣说:“隋炀帝志在无厌,唯好奢侈,所司每有供奉营造,小有不称意,则有峻罚严刑。上之所好,下必有甚,竞为无限,遂致灭亡。”(95)同时,唐太宗认为,贪鄙钱财,毁家又毁国实为不智,贞观二年,唐太宗谓侍臣道:“朕尝谓贪人不解爱财也。至如内外官五品以上,禄秩优厚,一年所得,其数自多。若受人财贿,不过数万,一朝彰露,禄秩消夺,此岂是解爱财物?视小得而大失者也。昔公仪休性嗜鱼,而不受人鱼,其鱼长存。且为主贪,必伤其国;为臣贪,必亡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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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官员贪财聚敛,见利忘义,首先,唐太宗强调自律自制在防贪鄙中的重要性。《贞观政要·贪鄙》记载:贞观十六年,太宗谓侍臣曰:“古人云:‘鸟栖于林,犹恐其不高,复巢于木末;鱼藏于水,犹恐其不深,复穴于窟下。然而为人所获者,皆由贪饵故也。’今人臣受任,居高位,食厚禄,当须覆忠正,蹈公清,则无灾害,长守富贵矣。古人云:‘祸福无门,惟人所召。’然陷其身者,皆为贪冒财利,与夫鱼鸟何以异哉?卿等宜思此语为鉴诫”(96)。唐太宗认为高栖树林的鸟与深藏水窟的鱼为人所获,“皆由贪饵故也”。由“鱼、鸟”推知“人臣”,唐太宗看到了行贿对于官员的腐蚀作用,所以他格外强调官员的自律自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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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唐太宗崇尚俭约。贞观初年,太宗谓侍臣道:“朕今欲造一殿,林木已具,远想秦皇之事,遂不复作也”,他还认为“至如雕镂器物,珠玉服玩,若恣其骄奢,则危亡之期可立待也”,并作规定“自王公已下,第宅、车服、婚嫁、丧葬、准品秩不合服用者,一切禁断”(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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