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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唐初排佛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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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排佛特点有三:最主要的特点是三教融合中的儒道排佛;其次是儒臣的谏疏反佛;第三特点实际上也是最关键的一个特点,是最高统治者对三教在社会政治生活中的地位有了清醒明确的认识,所以反佛抑佛都控制在加以利用的范围之内。当然,具体的政策还要随着三教各自发展是否打破平衡,佛教的寺院经济发展是否严重地影响到国家的财政,以及帝王的倾向与需要而定,如武后和和宪宗两朝的狂热化崇佛,以及唐武宗的彻底毁佛,则是朝政走向极端的表现,并非唐代三教政策的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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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教融合中的儒道排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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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三家各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宗旨与理论体系,都试图为自己争夺更多的思想文化阵地,所以在理论与利益上经常引起摩擦,这种摩擦在唐初三帝时期表现的较为突出与激烈。佛教来自外域,使其与儒、道之外又多了一层中外文化的冲突。另外,宗教势力与封建政权之间在政治与经济利益上也时常发生矛盾。因此,三家之间的对立与斗争时常发生。尽管如此,统治阶级出于社会统治的需要,仍然采取了儒、释、道三家并存的文化政策,使其三家都尽力与皇权保持一致。因而隋唐帝王对儒佛道一般都采取了三教并用的政策,这在客观上促成了佛教与儒、道的鼎足而立,也推动了佛教与儒、道在思想上的融合。如汉代佛教就曾借助于道家的术语来翻译佛经,用“无为”来表示涅槃之义:“安般守意,名为御意至得无为也”(180),以至于当时人们认为“佛与老子,无为志也”,即认为佛教与老子道家一样,追求的都是“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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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时期,在佛教与儒、道相融合的总趋势下,佛教与儒、道的争论和冲突也有新的发展,佛道之间为了政治地位的高低,经常就排列的先后问题展开激烈的争论,并随着争论的深入而涉及了许多教理方面的相互诘难,而儒家从维护封建统治出发,也经常站在道教一边,从国家经济收入或封建伦理纲常的角度对佛教进行批判。儒、道对佛教的批评攻击,一方面对佛教的发展产生某种阻碍的作用,另一方面也从反面推动着佛教的发展,例如儒、道以华夷之辨来排斥外来的佛教,佛、道在形上学方面的争辩等,都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佛教对儒、道等传统思想文化的进一步融合。佛教与儒、道既冲突又融合,在冲突中融合,在融合中发展,这构成了隋唐佛教在三教关系中发展的基本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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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臣的谏疏反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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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唐的儒士(多为朝庭重臣)通过上谏疏的方式,对佛教进行持续不断的驳斥和抨击。这一时期儒臣力主排佛的谏表疏文,有傅奕的《请废佛法表》、《请除释教疏》;狄仁杰的《谏造大像疏》;姚崇的《谏造寺度僧奏》及其《遗令诫子孙文》,还有吕才的《叙卜宅》、《叙葬书》、《因明注解立破义图》等文章,也是针对包括佛教在内的迷信行为而发。儒士们对于佛教的排击,主要针对因为对佛教的信仰所造成的修寺、度僧、佞佛等以及因此而衍生的对民族文化、政治利害、国家社会产生影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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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佛教把世界上的一切都归因于佛,就难免和儒家的敬天尊王思想发生矛盾,从而影响或阻碍大一统封建王朝的强有力统治,因此在唐朝建国之初,统治者就感到了统一思想的极端重要性,并对历史上帝王提倡佛教所带来的惨痛教训进行了总结,如唐太宗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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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之所行,皆从上之所好。至如梁武帝父子志尚浮华,惟好释氏、老氏之教,武帝末年,频幸同泰寺,亲讲佛经,百寮皆大冠高履,乘车扈从,终日谈论苦空,未尝以军国典章为意。及侯景率兵向阙,尚书郎已下,多不解乘马,狼狈步走,死者相继於道路。武帝及简文卒被侯景幽逼而死。孝元帝在于江陵,为万纽于谨所围,帝犹讲《老子》不辍,百寮皆戎衣以听,俄而城陷,君臣俱被囚絷。庾信亦叹其如此,及作《哀江南赋》,乃云:“宰衡以干戈为儿戏,缙绅以清谈为庙略。”此事亦足为鉴戒。朕今所好者,惟在尧、舜之道,周、孔之教,以为如鸟有翼,如鱼依水,失之必死,不可暂无耳。(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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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确宣称“朕今所好者,惟在尧、舜之道,周、孔之教”,“不可暂无”。正是由于认识到了佛教的危害,所以唐初统治者排佛崇儒,并曾对佛教进行了打击,如唐高祖李渊就认为僧尼“苟避征徭,不守戒律”(182),曾下诏书裁汰僧尼道士;太宗即位后,支持太史令傅奕反佛,对反对傅奕的佛教徒法琳等人进行流放惩罚,使佛教遭受了初次打击,但这并没有从根本上阻碍佛教的继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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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唐初主要儒者排佛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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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以来,佛教盛极一时,寺院遍及各地,僧尼人数与日俱增。寺院经济的恶性膨胀引起了儒者们的忧虑,傅弈是唐初儒士反佛最得力者;狄仁杰和姚崇身为相宰,既是坚定排佛之儒者代表,又是位高权重之相宰,特殊的政治地位使得他们对佛教的批判更具有权威性和代表性;隋代刘焯的入室弟子张士衡,从“焯受《礼记》,皆精究大义。此后遍讲《五经》,尤攻《三礼》”。仕隋任余杭令,后解职回乡里。入唐为燕王礼聘,北面师之。引荐于朝,“太宗延之升殿,擢授朝散大夫、崇贤馆学士”。太子承乾曾“问以齐氏灭亡之由绪”,对曰:“齐后主悖虐无度,昵近小人”。“诛害忠良,疏忌骨肉。穷极奢靡,剥丧黎元。所以周师临郊,人莫为用,以至覆灭,实此之由。”承乾又问曰:“布施营功德,有果报不?”对曰:“事佛在于清净无欲,仁恕为心。如其贪婪无厌,骄虐是务,虽复倾财事佛,无救目前之祸。且善恶之报,若影随形,此是儒书之言,岂徒佛经所说。是为人君父,当须仁慈;为人臣子,宜尽忠孝。仁慈忠孝,则福祚攸永;如或反此,则殃祸斯及。此理昭然,愿殿下勿为忧虑。”(183)将儒佛之不同,分梳得十分简捷明快,深具理性色彩。唐初还有吕才,也是当时著名的无神论学者,曾与当时的佛教徒展开理论上的大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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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弈:兴孔、老之道,排斥胡佛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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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弈是唐初儒士反佛的最得力者,自唐高祖武德年起,傅弈先后七次上书,请求兴孔、老之道而排斥胡佛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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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弈首先从维护儒家的伦理道德出发,力陈佛教的种种弊端,他认为佛教完全是“演其妖书,述其邪法,伪启三途,谬张六道,恐吓愚夫,诈欺庸品”,通过这样的手段,使得那些愚痴之人“不察根源,信其矫诈”(184),一心只知道“妄求功德”,从而“搢绅门里,翻受秃丁邪戒,儒士学中,倒说妖胡浪语。曲类蛙歌,听之丧本,臭同鲍肆,过者失香”(185)。傅弈唾弃佛教所宣扬的因果报应的虚妄,明确的提出“生死寿夭,由于自然;刑德威福,关之人主”,与信佛与否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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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不仅是“不忠不孝,削发而揖君亲”,而且是“游手游食,易服以逃租赋”,给国家的经济收入、社会稳定乃至政权统治造成了极大的损害。傅弈指责佛教“窃人主之权,擅造化之力”(186),其为害政,不可胜数,认为佛的作用和君主的权力是相互对立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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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广置伽蓝,壮丽非一,劳役工匠,独坐泥胡。撞华夏之鸿钟,集蕃僧之伪众,动淳民之耳目,索营私之货贿。女工罗绮,翦作淫祀之幡;巧匠金银,散雕舍利之冢。亢粱面米,横设僧尼之会,香油蜡烛,枉照胡神之堂。剥削民财,割截国贮,朝廷贵臣,曾不一悟。良可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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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天下僧尼,数盈十万,翦刻缯彩,装束泥人,而为厌魅,迷惑万姓者乎!(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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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僧尼众多,不事生产,兼又广置伽蓝,穷奢极侈,剥削民财,只为装扮泥塑雕像,实无可取。除了经济上的原因,傅弈还历数佛教传入后,所招致的对政权影响的恶果,他举例说:“羌胡乱华,主庸臣佞,政虐柞短,皆由佛教致灾也。梁武、齐襄,足为明镜”(188),“符融托佛斋而起逆,逃窜江东。吕光假征胡而叛君,跱立西土”(189),造成这些灾难,都是由于胡妖滋盛,惑民惑主所致。佛教既然与百姓无补,与国家有害,傅弈主张对于僧尼“请令匹配,即成十万余户。产育男女,十年长养,一纪教训,自然益国,可以足兵”(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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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奕还曾于贞观六年对太宗问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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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是胡中桀黠,欺诳夷狄。初止西域,渐流中国。遵尚其教,皆是邪僻小人,模写老庄玄言,文饰妖幻之教耳。于百姓无补,于国家有害。”(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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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颇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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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奕享年八十五岁,临终时犹且谆谆告诫子孙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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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庄玄一之篇,周、孔《六经》之说,是为名教,汝宜习之。妖胡乱华,举时皆惑,惟独窃叹,众不我从,悲夫!汝等勿学也。古人裸葬,汝宜行之。(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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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弈认为佛教“于百姓无补,于国家有害”,从政治经济的角度,的确是如此。其将国家的兴衰治乱归于佛教,从经济利益、武事兵略、民族意识、伦理道德乃至人生之祸福寿夭等各个方面陈述了佛教的种种荒谬,这既是竭力捍卫儒家的传统忠孝思想,又是对国家的根本利益的维护。傅奕还曾把魏晋以来的反佛人物编为《高识传》,用作表彰,并与梁代慧皎所撰《高僧传》相对峙,为反佛斗争提供理论的利器与先达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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