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2056763
1702056764
性出于天,才出于气,气清则才清,气浊则才浊。譬犹木焉,曲直者性也,可以为栋梁、可以为榱桷者才也。才则有善与不善,性则无不善。“性上智与下愚不移”,非谓不可移也,而有不移之理。所以不移者,只有两般:自暴自弃,不肯学也。使其肯学,不自暴自弃,安不可移哉?【628】
1702056765
1702056766
程颐认为“才”是根源于气的,而性则根源于天和理。才与性的区别,基本上等同于张载气质之性与天地之性的区别。将才与性区别开来,以为才有善有恶,性则无不善,这样的理解在《孟子》中并没有明确的文本根据,因此颇受质疑,比如,有学生问:“先生云:性无不善,才有善不善,杨雄、韩愈皆说著才。然观孟子意,却似才亦无有不善,及言所以不善处,只是云:‘舍则失之。’不肯言初禀时有不善之才。如云:‘非天之降才尔殊’。是不善不在才,但以遇凶岁陷溺之耳。”对于这样的质疑,程颐回避了具体文句的举证和解释,而是着眼在孟子立言的本意上:“上智下愚便是才,以尧为君而有象,以瞽瞍为父而有舜,亦是才。然孟子只云‘非才之罪’者,盖公都子正问性善,孟子且答他正意,不暇一一辨之,又恐失其本意。”【629】而这样的回答,正是其“以意逆志”的解释学方法的具体体现。
1702056767
1702056768
在运用经典来理解和评判历史人物时,程颐特别强调对人情事理的透达,而不是对文句的拘泥。因此,他的评判里绝无腐儒气味:
1702056769
1702056770
或问:“诸葛孔明亦无足取。大凡杀一不辜而得天下,则君子不为,亮杀戮甚多也。”先生曰:“不然。所谓杀一不辜,非此之谓。亮以天子之命,诛天下之贼,虽多何害?”【630】
1702056771
1702056772
在这一解释和评价中,《孟子》所说的“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就不再是某种根于理义的悬想,而成了有其真实的历史可能性的原则。
1702056773
1702056774
三、《大学》
1702056775
1702056776
二程认为《大学》是“初学入德”之门,因此对其十分重视:
1702056777
1702056778
棣初见先生,问:“初学如何?”曰:“入德之门,无如《大学》。今之学者,赖有此一篇书存,其他莫如《论》、《孟》。”【631】
1702056779
1702056780
对于初学者来说,除了《论语》、《孟子》,可以凭藉的只有《大学》这一篇了。
1702056781
1702056782
而在二程看来,当时通行的《大学》传本袭讹踵谬,所以他们对文本的前后次序做了调整和改动。【632】这是中国思想史上《大学》改本的开端。【633】据李纪祥研究,二程的《大学》改本有如下几个方面的意义:其一,首次将“三纲、八目”作为整篇结构的主体;其二,注意到了“诚意章”的错简问题,“二程均视古本诚意章后半‘诗云瞻彼’、‘诗云于戏’、‘康诰曰克明德’、‘汤之盘铭曰’、‘诗云邦畿’、‘子曰听讼’等节为错简,且均以‘康诰曰克明德’、‘汤之盘铭曰’、‘诗云邦畿’三节为释三纲之文”;其三,将“亲民”改作“新民”;其四,从程颐改本的安排看,已经暗寓经传分离的意味;其五,将“子曰听讼……此谓知之至也”视为“格致”释文。【634】
1702056783
1702056784
在对《大学》的解释上,程颐也做出了很重要的贡献。首先是对“格物致知”的解释:
1702056785
1702056786
或问:“进修之术何先?”曰:“莫先于正心诚意。诚意在致知,‘致知在格物’。格,至也,如‘祖考来格’之格。凡一物上有一理,须是穷致其理。穷理亦多端:或读书,讲明义理;或论古今人物,别其是非;或应接事物而处其当,皆穷理也。”或问:“格物须物物格之,还只格一物而万理皆知?”曰:“怎生便会该通?若只格一物便通众理,虽颜子亦不敢如此道。须是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积习既多,然后脱然自有贯通处。”【635】
1702056787
1702056788
将“格”训解为“至”,是一个重要的发明。这一训解,对朱子的《四书章句集注》产生了关键性的影响。而整段解释与朱子“格物致知补传”之间的关联,也是显而易见的。经由这样的解释,“格物”也就成了整个宋明理学的方法论基石。
1702056789
1702056790
其次,将“亲民”改作“新民”,并在此基础上强调,所谓“新民”就是“以明德新民”【636】之意:
1702056791
1702056792
《大学》“在明明德”,先明此道;“在新民”者,使人用此道以自新;“在止于至善”者,见知所止。【637】
1702056793
1702056794
问:“日新有进意,抑只是无敝意?”曰:“有进意。学者求有益,须是日新。”【638】
1702056795
1702056796
《大学》之所以重要,不仅在于它的方法论,还在于它所提出的修身进德的纲领和目标。通过明道来自新,则是其根本纲领。
1702056797
1702056798
除了上述两个方面,在一些具体的诠释上,程颐也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
1702056799
1702056800
问:“‘有所忿懥、恐惧、忧患,心不得其正’。是要无此数者,心乃正乎?”曰:“非是谓无,只是不以此动其心。学者未到不动处,须是执持其志。”【639】
1702056801
1702056802
在程颐看来,“有所忿懥”一段不是要人从根本上去除忿懥、恐惧、忧患等情绪,因为这既不必要,也无可能。只要能不为其牵动本然心体,自然就做到了正心。
1702056803
1702056804
四、《中庸》
1702056805
1702056806
《中庸》的重要性是北宋儒者的共识。程颐对这篇经典更是格外推重:“善读《中庸》者,只得此一卷书,终身用不尽也。”【640】正因为如此,对《中庸》的文本以及其中所涵义理的解释和发挥,成为程颐思想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方面。
1702056807
1702056808
程颐对“中”、“庸”这两个重要概念的训释,是一个了不起的贡献:
1702056809
1702056810
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641】
1702056811
1702056812
中者,只是不偏,偏则不是中。庸只是常。犹言中者是大中也,庸者是定理也。定理者,天下不易之理也,是经也。孟子只言反经,中在其间。【642】
[
上一页 ]
[ :1.702056763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