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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36 《曲礼》于敬长极为重视,如说“谋于长者,必操几杖以从之。长者问,不辞让而对,非礼也”,吕大临解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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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38 二者,皆敬长之义也。坐有几,所以凭之也;行有杖,所以策之也,皆优老之具也。“操几杖以从之”,敬之至也。问者,皆以不能问能、以寡问多,则少当问长者也。今长者反问之,不辞让而对,则敬不足也。【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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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40 这里提到的两条对待长者的态度,都根源于内心的敬。中心的恭敬必表达在行为的细节中,而行为细节上的不逊,如“不辞让而对”,实质上是因为恭敬之心的懈怠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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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42 又“凡为长者粪之礼,必加帚于箕上,以袂拘而退。其尘不及长者,以箕自乡而极之”,吕大临解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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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44 粪除布席,役之至亵者也,然古之童子未冠,为长者役,而其心安焉。盖古教养之道,必本诸孝弟,入则事亲,出则事长;事亲孝也,事长弟也;孝弟之心,虽生于恻隐恭敬之端,孝弟之行,常在于洒埽应对、执事趋走之际。盖人之有血气者,未有安于事人者也,今使知长者之可敬,甘为仆御之役而不辞,是所以存其良心,折其傲慢之气,然后可与进于德矣。加帚箕上,执之以从事也。以袂拘而退,其尘不及长者,虽粪除之际,不敢忘敬也。【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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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46 这里谈论的是打扫尘垢之礼。在这样的生活琐事里,也要在细节上注意对长者的恭敬:不能把尘埃扬在长者的身上。除了讲明这一细节性礼仪规定的具体内涵外,吕大临还特别申论了让未成年人为长者从事“至亵”之役的教化意义。孝弟固然源于人本有的恭敬之心,但离开了洒埽应对之类行为细节,这样的恭敬之心既无从表现,也无法得到真正的实现。有血气心性的人,没有人会自动地安于服侍他人这样的“至亵”之役;而之所以会自觉地事奉长者,是因为知道长者的可敬。在这种“仆御之役”中,可以约束人的傲慢之气,从而真正地让自己内在的恭敬之心得到充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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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48 饮食是公共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有一些基本礼仪规范也是人人需要谨守的。《曲礼》说:“共食不饱,共饭不泽手。毋抟饭,毋放饭,毋流歠,毋咤食,毋齧骨,毋反鱼肉,毋投与狗骨,毋固获,毋扬饭,饭黍毋以箸,毋嚃羹,毋絮羹,毋刺齿,毋歠醢。客絮羹,主人辞不能亨;客歠醢,主人辞以窭。濡肉齿决,干肉无齿决,毋嘬炙。”吕大临释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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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50 共食者,所食非一品也。共饭者,止饭而已。凡与人共者,必先人而后己,厚人而薄己,则不争矣。共食而求饱,非让道也。古之饭者以手,与人共饭,摩手而有泽,人将恶之而难言也。食言放,羹言流,皆贪肆饮食而无容也。……“毋扬饭”,恶欲速也。毋饭黍以箸,恶用非所宜也。“毋刺齿”,取齿间之余也。“毋絮羹”,絮,读如“漂絮”之“絮”。玩之而不食,必调饪失其节,故“主人辞不能亨”也。【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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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52 这里,《曲礼》关于共食的种种忌讳从以下几个方面得到了解释:其一,不能失辞让之心;其二,不能因贪肆饮食而失掉仪容;其三,必须珍惜主人提供的饮食,不能对主人失礼;其四,不能浪费食物,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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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54 在居住空间的营造和生活器具的安置上,《曲礼》强调:“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厩库为次,居室为后。凡家造,祭器为先,牺赋为次,养器为后。无田禄者,不设祭器;有田禄者,先为祭服。君子虽贫,不粥祭器;虽寒,不衣祭服;为宫室,不斩于丘木。”吕大临对此做了详尽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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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56 君子之行,莫先于敬鬼神,诚不欺于鬼神,则于天下也何有?故言礼者,必以祭祀为先;营宫室者,必以宗庙为先;造器者,必以祭器为先;有田禄者,先为祭服,示有尊也。言营宫室者,虽大夫有宗庙皆然,非独诸侯也;言家造者,虽士有田禄者皆然,非独大夫也。宗庙祭器,事吾先也;厩库牺赋,待吾众也;居室养器,奉吾私也,此先后之序也。……有田禄,则牲杀、器皿、衣服,皆不可不备。祭器所以事其先,粥之则无以祭,无以祭,则不仁也;祭服所以接鬼神,衣之则亵,亵之,不敬也;丘木所以庇其宅兆,为宫室而斩之,是慢其先而济吾私也,是亦不敬也。【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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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58 以舒适为追求的生活目标,在真正体现儒家精神的生活世界里,是从属于庄重敬畏的。宗庙、祭器被放在首位。即使再贫困,也不应该卖掉用来祭祀祖先的祭器,否则即为不仁;再寒冷,也不应该以祭服来御寒,否则即为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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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60 在《曲礼》中,连仁者之忧也体现在具体的生活细节中:“岁凶,年谷不登,君膳不祭肺,马不食谷,驰道不除,祭事不县,大夫不食粱,士饮酒不乐。”对此,吕大临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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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62 仁者,以天下为一身者也,疾痛疴痒,所以感吾惨怛怵惕之心,非有知力与乎其间也。以天下为一身者,一民一物,莫非吾体,故举天下所以同吾爱也;故岁凶,年谷不登,民有饥色,国君大夫士均与其忧。君非不能玉食,大夫士非无田禄,仁人之心,与民同之,虽食不能饱也。马不食谷,则刍秣而已,……夺人食而食马与牲,仁人所不为也。凡此,皆与民同忧,自贬之道也。及乎有九年之蓄,虽凶旱水溢,民无菜色,然后天子食日举以乐,则与之同其忧者,无不同其乐也。【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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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64 在这一段解释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张载《西铭》的影响。仁者之怀,无一物不在其关爱之中。因此百姓的疾痛疴痒,自然会深深触动其惨怛恻隐之心。而正因为仁人君子有此不忍人之心,故当饥年凶岁,必与万民同其忧患始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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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66 二、《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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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68 吕大临对《中庸》的诠释,在北宋儒学史上有着相当大的影响。而围绕《中庸》的解释引出的与程颐的中和讨论,更是北宋思想史上一则有名公案。【709】吕大临对《中庸》的理解,似乎受张载影响更大,而与程颐的思理系统不甚相契。在注释“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一句时,吕大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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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70 “天命之谓性”,即所谓中;“修道之谓教”,即所谓庸。中者,道之所自出;庸者,由道而后立。【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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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72 在他看来,中是道的根源。【711】“所谓中者,性与天道也”,【712】这就是说,中是属于性与天道这一层面的,是本体;而“道之为言,犹道路也,凡可行而无不达,皆可谓之‘道’也”,【713】道则是实然层面的具体发用。这样一种对道的理解,与张载的本体论中道不是最高的形上者,是很接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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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74 在吕大临看来,中就是此心未着于私意的本然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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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76 “回也其庶乎,屡空”,唯空然后可以见乎中,空非中也,必有事焉。喜怒哀乐之未发,无私意小知挠乎其间,乃所谓空,由空然后见乎中,实则不见也。【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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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78 这一“无私意小知”的本心,就是《孟子》所说的“赤子之心”。这里的“空”不是如释氏的禅定那样要断离一切意念,而只是要抛却各种从躯壳上兴起的私念。一旦私心净尽,人自然无所偏倚、无所执滞,从而使心体保持在持中平正的状态。吕大临认为这样一种持中平正的本然心体,就是《中庸》所讲的“中”。对此,程颐指出:“赤子之心,发而未远于中,若便谓之中,是不识大本也。”【715】在程颐看来,只要落在心的层面,即使是尚未着一点意念的心之本体,也已经属于“已发”。既属“已发”,则不能再讲中,而只能言和了。吕大临以心的本然状态为未发之中,以本心的发用为已发之和,这样的解释中,已有了较为明确的心学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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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80 对于“庸”,前面引述过的“庸者,由道而后立”的说法,不易索解。仅从字面文义看,吕大临似乎认为“庸”是由道而生的结果。而这与对“君子之道费而隐”一章注释中的论“庸”之语,并不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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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82 此已上论中,此已下论庸。此章言常道之终始。费,用之广也。隐,微密也。圣人有所不知不能,所谓隐也。费则常道,隐则至道。唯能尽常道,乃所以为至道。【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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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84 这里,费和隐分别对应着“常道”和“至道”。常道“易知易能”,至道“难知难能”。【717】但常道与至道之间,不是截然分开的。“能尽常道”,即能充分地实现常道,也就达到了至道。而所谓庸,也就是常道的贯彻始终。由此看来,“庸者,由道而后立”,就是说若能始终由道而行,庸也就自然立于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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