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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澄的这一见解,从直接的意义上说,是为陆学做了辩护,而在更广的意义上,则是为心学正名。他所理解的心学已非陆学可范围,陆学不过是其心学的思想资源之一,此外他更大量吸收了从周敦颐到朱熹等宋代其他理学家的心性思想,从他对“心学之妙”的如下理解可以明显看出这一点:“心学之妙,自周子、程子发其秘,学者始有所悟,以致其存存之功。周子云‘无欲故静’,程子云‘有主则虚’,此二言,万世心学之纲要也。”【3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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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澄在自己的著作中也使用了原属孟学的“本心”概念。众所周知,“本心”是陆学标志性的概念,以往的思想史研究者据此认为吴澄的思想中有陆学成分,然而,吴澄所说的“本心”与陆九渊其实有别。吴澄将“本心”理解为“万理之所根”:“夫孟子言心而谓之本心者,以为万理之所根,犹草木之有本,而苗茎枝叶皆由是以生也。”【395】借助于生物学上“根”的意象,吴澄表达了如下思想:“本心”与“万理”是先起与后发的关系。“本心”之“本”,与孟子所说的“四端”之“端”用法相近,都是强调原初、起始之义。说本心为万理之所根,一方面是说“本心”先于万理而生;另一方面是说先起的本心对于后生的万理还有一种引导作用。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心具众理”。“心具众理”并不就是“心即众理”。前者强调心作为思维器官对理的一种统摄能力,而后者则强调心所包含的内容就是理。站在“心具众理”的角度看,心是认识理的主体,而理则是心所认识的对象。而站在“心即理”的角度看,心与理这种主客关系变成了同一关系。虽然从“心具众理”很容易推到“心即是理”,然而,其间的差异不可不辨,朱熹与陆九渊的分野正在于此。陆九渊只不过在“心具理”的基础上往前多迈了一小步:“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心即理也。”【396】而朱熹则谨守“万理具于一心”的命题。【397】可以看到,吴澄坚守了朱熹的这个界定,没有像陆九渊那样从“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而进一步推出“心即理”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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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本心”,吴澄不限于指出它为万理之所根,他还对本心的内容作了规定。“仁者何?人之心也”,【398】“仁者,天地生生之心也,而人得之以为心”。【399】以上所说的“心”,皆是指“本心”。与陆九渊一样,吴澄有时也把本心简称为心。“仁者,人之心”,意味着吴澄把本心的内容规定为仁。当吴澄把本心的内容规定为“仁”时,这个“本心”已经接近于“天命之性”。事实上,在吴澄那里,这两个概念并没有严格的区分,“本心至善,天命之性”【400】这样的提法就是一个清楚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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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心以仁义礼智为内容,这就决定了它不可能只是个体封闭孤立的精神修养。因此,要做到“不失其本心”,正确的方法就不是离却事物专守此心,而是在处事应物之际体现此心:“迎接酬酢,千变万化,无一而非本心之发见,于此而见天理之当然,是之谓不失其本心,非专离去事物寂然不动以固守其心而已也。”【401】“于其用处,各当其理,而心之体在是矣。”【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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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天理之当然”、“各当其理”,然后可谓“不失其本心”、“心之体在是”,由此可以推出“天理即本心之呈现”这样的命题。这个命题与陆九渊心学的著名命题“心即理也”无疑有相近之处。然而,二者由此发生的意向大相径庭:由“天理即本心之呈现”,则欲尽此心当穷天理;由“心即理”,则“所贵乎学者,为其欲穷此理,尽此心也”。【403】与此相关,陆九渊强调向内求索,即所谓“收拾精神,自作主宰”,【404】不屑于对外部事物包括古人传注进行探究;而吴澄的如上命题则肯定了穷究事物之理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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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言本心为万理之所根,还是讲“各当其理,心之体在是”,本心与天理(亦即事物当然之则与所以然之故)都未尝分开,由此可以看出,吴澄即使是在申述本心之说时,也始终没有忘记理的存在。对理所表现的这些关怀,更多地可以看出吴澄本心概念的朱学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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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心以仁为内容,所以吴澄又非常看重存此仁心,而存仁的主要方法则是主敬。主敬以存仁(心),这一点甚至被吴澄视为整个儒学之要:“(圣学之极)岂易至哉?期学而至之,惟当主敬以存吾心之仁,此其大概也。”【405】他还暗示,周、程之书对此有具体说明:“其悉,则有周子、程子之书在。”【406】很显然,吴澄对心学大要的如上理解,与其说是接近于陆学,倒不如说是承继了程颐、朱熹的主敬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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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以本心概念为中心的陆九渊心学而言,本心理论只能说是吴澄心学的一个重要部分,但很难说就是核心。事实上,在本心之外,吴澄还广泛讨论了心的其他问题。“本心”是一个比较接近于“性”的概念,而“心”的一般意义则是作为知觉器官,它更多地与精神活动相关。如果说“本心”主要是一个道德范畴,那么,“心”所涉及的则是认识论、心理学领域。“本心”说主要讨论的是“本心”与天理以及德性之间的关系,在理论上是性善论证明的题中应有之义。而有关“心”的各种说法涉及了“心”的属性、作用以及它的不同状态等问题。宋儒之中,以朱熹论心最为详尽,吴澄对于“心”的见解基本上未出朱学范围,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一,心能觉知:“人心之虚灵知觉,其神明无所不通,苟能反而思之,则无不可知者。”【407】二,心为主宰:“我之所以为身者,心也”,【408】“人身心为主”,【409】“心也者,形之主宰、性之郛郭也。”【410】三,心具众理:“吾之一心,则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吾心所具之理,即天下万事之理。理之散于万事者,莫不统于吾心;理之具于吾心者,足以管夫万事。天下有无穷之事,而吾心所以应之者有一定之理。”【411】四,收心与放心:“放故不放,不放故放,二者相通而不相戾,此学之全。知不放心,不知放心,二者相尚而不相同,此学之偏。”【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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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与其说吴澄的心学是对陆学的继承,不如说它是对整个宋代乃至以前儒学心学思想的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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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物 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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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澄对格物的整体理解,可以下面这句话为代表:“外之物格,则内之知致。”【413】孤立地看“内之知致”这样的说法,容易让人联想到后来王阳明的致良知说。而吴澄关于知的界定“知者,心之灵而智之用也”,【414】更给人一种印象,似乎吴澄所理解的知完全是一个主观性的范畴。然而,就吴澄这个说法所要表达的意思来看,他主要是想强调知是一种运用心智的高级思维形式,并不涉及认识的来源究竟是心还是物这样的问题。事实上,吴澄恰恰强调认识活动(格物)的直接对象就是外在之物,“外之物格,则内之知致”这样的说法显示,致知与格物实际上是一个过程,格物就是致知的途径,除此而外,并没有独立于格物过程之外的致知工夫。吴澄的这个思想与朱熹也是一致的。对朱熹来说,格物与致知并不是两种工夫:“但能格物则知自至,不是别一事也。”【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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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澄之所以使用内外这样的区分,不过是要突出知的实有诸己特征。吴澄所理解的真知包含着行的维度:“知之而不行者,未尝真知也。”【416】就完整的知而言,必须包括反之于心,履之于身这些环节:“学、问,得之于外者也;思、辩,反之于心者,所谓知至至之,可与几也;行则以身履之而为其事,所谓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417】闻见得之于外,如果没有反诸身心、见诸实行,也就是说凝为德性、化为德行,那么,它终究不过是口耳之学,而非真知。因此,吴澄所理解的知只有一个,那就是德性之知。吴澄说:“知者,心之灵而智之用也,未有出于德性之外者。曰德性之知,曰闻见之知,然则知有二乎哉?”【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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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外之物,致内之知,这种格物路线,吴澄把它称之为“儒者内外合一之学”,认为这样就不会出现务外遗内(记诵之学)或务内遗外(释老之学)之失。吴澄说:“此儒者内外合一之学,固非如记诵之徒博览于外而无得于内,亦非如释氏之徒专求于内而无事于外也。”【419】正是在与记诵之学和佛老之学的对比中,吴澄确立了他所说的这种内外合一之学的特征。记诵之学与佛老之学共同的问题在于未能兼顾内外,而其具体表现正好相反,一偏于外,一偏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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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澄认为,虽然在提倡多闻多见这一点上格物之学与记诵之学似无二致,但格物之学所从事的博文最终服务于反身穷理的目的,而记诵之学则以闻见的数量为追求,在以炫耀于人为满足,因此,记诵之徒可以说有闻有见,但与德性之知却不相干。记诵之徒这种为博而博的闻见活动,不仅不能带来德性上的增益,甚至会使他的内心越来越走向封闭。“记诵之徒则虽有闻有见,而实未尝有知也。昔朱子于《大学或问》尝言之矣,曰:此以反身穷理为主,而必究其本末是非之极致,是以知愈博而心愈明;彼以徇外夸多为务,而不敷其表里真妄之实然,是以知愈多而心愈窒。”【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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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吴澄而言,格物的最终目的是要获得对所以然之理的了解,从而使人的行为完全合乎道德规范(当然之则)。这种格物紧紧围绕如何成为一个道德的人这样的目的。因此,尽管格的是外物,穷的是物理,但最终还是要落实到成就自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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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表面看,“记诵之徒则虽有闻有见,而实未尝有知也”这样的话似乎已将闻见之知排除于德性之知之外。但实际上,吴澄恰恰反对这种倾向。时有学者为区分德性之知与见闻之知,分别冠之以真知与多知之名。这种做法固然注意到德性之知与见闻之知的不同,但无形中却把见闻之知完全排除于德性之知之外,吴澄对此提出了批评:“今立真知多知之目,而外闻见之知于德性之知,是欲矫记诵者务外之失而不自知其流入于异端也。”【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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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吴澄并不主张摈弃闻见,一意反求诸心。在批评记诵者务外之失的同时,他也提醒人们注意不要走入另一个极端——专求于内而无事于外的释老之学。在他看来,释老之学的特点是务内而遗外:“释氏之徒专求于内而无事于外”,【422】“老氏之学,治身心而外天下国家者也。”【423】吴澄还分析了老氏之学专求于内无事于外的原因:“人之一身一心,天地万物咸备,彼谓吾求之一身一心有余也,而无事乎他求也。是固老氏之学也。”【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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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澄指出,即使是所谓生而知之的圣人,其所知者亦不过是一些基本的道德原则而已,仍有很多知识有待于闻见去获得:“圣人生而知也,然其所知者,降衷秉彝之善而已。若夫山川风土、民情世故、名物度数、前言往行,非博其闻见于外,虽上智亦何能悉知也。故寡闻寡见不免孤陋之讥。”【425】山川风土、民情世故、名物度数、前言往行,这些都可以归于闻见之知的范围。就吴澄对知的理解而言,他所说的知本来就不是指这种闻见之知。从这种观点出发,可以说多闻多见者未必有知,固不必羡慕,而寡闻寡见者未必无知,亦无须抱愧。因此,从逻辑上看,吴澄对圣人生而知之的如上解释,只说明了圣人对于闻见之知有所不知,却并没有回答何以圣人需要多闻多见。关于多闻多见的必要性,吴澄另有论证,他说:“圣门一则曰多学,二则曰多学,鄙孤陋寡闻,而贤以多问寡,盍尝不欲多知哉?”【426】这是引孔子之教为证。从《论语》的记载来看,孔子的确给人以勤学好问、博闻多识的印象,有几次他还直接谈到了多闻多见的问题。吴澄引用了孔子论多闻多见的语录,以此作为致知当资于闻见的证据:“夫闻见者,所以致其知也。夫子曰:多闻阙疑,多见阙殆。又曰: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盖闻见虽得于外,而所闻见之理则具于心。故外之物格则内之知致。”【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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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闻见者,所以致其知也”,这句话清楚地显示,在吴澄看来,闻见是致知的必要手段。这句话也从反面规定了格物必须以致知为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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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澄接受了程朱的格物之说,把人的德性修养当作格物的最终目的,反对单纯追求数量的求知活动(例如记诵之徒的为博而博的多闻多见)。程朱一系的格物工夫重视读书讲学。这是因为,在他们看来,儒家的圣经贤传中蕴藏着丰富的道德教训与价值准则,如吴澄即认为,书之所载,“理也,义也。理义也者,吾心所固有,圣贤先得之寓之于书者也。”【428】因而,读书讲学是了解伦理知识最直接的途径。与程朱相同,吴澄也强调读书是学者的入门工夫,他说:“明明之法不一,读书为入门,亦其一也。”【429】此外,他也认为对物理的探究不是为学先务之所急,如他曾为学者讲解有关宇宙生成原理,时人颇有热心于斯者,或传录以去,或逐节画而为图,有见于此,吴澄特意告诫说:“此特穷理之一端尔,人之为学,犹有切近于己者,当知所先后也。”【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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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从八条目中特别拈出格物与诚意两条作为《大学》的重点。据吴澄言:“朱子尝谓《大学》有二关:格物者,梦觉之关;诚意者,人兽之关。”【431】吴澄有关格物的思想主要从朱熹而来,他把《大学》的修身之本理解为明善与诚善二事:“齐家之本在修身,而修身之本安果在?曰有二,明善一也,诚善二也。明善者何?读书以开其智识而不昧于理也;诚善者何?慎独以正其操履而不愧于天也。”【432】易言之,明善者,格物之事也;诚善者,诚意之事也。如果说,吴澄将格物与致知对举是为了说明“外之物格,内之知致”,即强调闻见是启发德性之知的手段,而德性之知的发明则是闻见的目的。那么,他将格物与诚意对举则是为了说明实悟与实践的关系。吴澄对朱熹论《大学》二关的话作了解释和发挥:“实悟为格,实践为诚。物既格者,醒梦而为觉,否则,虽当觉时亦梦也。意既诚者,转兽而为人,否则,虽列人群亦兽也。号为读四书而未离乎梦、未免乎兽者,盖不鲜,可不惧哉。物之格在研精,意之诚在慎独。苟能是,始可为真儒,可以范俗,可以垂世,百代之师也,岂但可以掌一郡之教乎?”【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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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澄解“格”字为“实悟”,在理学当中似乎是值得注意的一个新提法,然而,它其实并未偏离程朱对格物的理解。虽然朱熹在《大学章句》中解“格”为“至”,但程朱说到格物时其实并不讳言“悟”字。程颐云:“穷理者非必尽穷天下之理,又非谓止穷得一理便到,但积累多后自当脱然有悟处。”【434】朱熹亦云:“‘积习既多,自当脱然有贯通处’,乃是零零碎碎凑合将来,不知不觉,自然醒悟。”【435】另一方面,就吴澄提出“实悟为格”这一说法的具体语境来看,它是对朱熹讲的“格物者,梦觉之关”的一种随文赋义式的注解。物未格者是为梦,物既格者是为觉,以此而观,格即觉也。觉与悟近,故悟谓格也。从朱熹的“物格者,梦觉之关”到吴澄的“实悟为格”,可谓顺理成章,不觉有何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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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澄解“诚”为“实践”,这与朱熹解“诚”为“实”,原本相去不远。不过,朱熹虽然以“实”来说“诚”,但“实”并不直接就是“实践”。朱熹说:“诚其意者,自修之首也。毋者,禁止之辞。自欺云者,知为善以去恶,而心之所发有未实也。谦,快也,足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地也。言欲自修者知为善以去其恶,则当实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436】又云:“经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诚。’盖心体之明有所未尽,则其所发必有不能实用其力,而苟焉以自欺者。然或已明而不谨乎此,则其所明又非己有,而无以为进德之基。”【437】可以看到,朱熹所说的“实”就是指“实用其力”,这与“实践”的意思已非常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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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吴澄以“格”为“实悟”,以“诚”为“实践”,本于朱熹之说,相对于后者虽嫌直截,然亦不违其义,非别创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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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之所以被理解为觉或悟,是因为按朱熹哲学的理解,格物的最终目的是使“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也”。由于格物的性质是觉或悟,所以它不以闻见之知的获得为满足。如前所述,“读书史”、“应事物”是程朱所重视的主要格物形式。既然格物被理解为觉悟,它就要求作为格物形式的读书是“读而有所悟,悟而有所得”,【438】而不是简单地袭人言语,吴澄提出:“夫所贵乎读书者,非必袭其语以为吾文也。蜂之酿蜜,不采取于花,可乎?融液浑成而无滓,人见其为蜜而不见其为花也。世有博记览者,其发于声形于言,乃或窒塞而不通,固滞而不化,观者厌之,则谓曾不若空疏者之谐协畅达也。”【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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