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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16 理一乃所以包乎分殊,分殊即所以行夫理一。分殊固在乎理一之中,而理一又岂离分殊之外哉?【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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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18 朱子的理气关系脉络中的理,和理一分殊脉络中的理,固为不同的思想方法。理气关系中的理,是实际存在的事物和它的成因、它的条理、它的规则之间的关系。所以有何者在先,理是否别为一物等问题。它是实证意义上的存在问题。而理一分殊中的理,是一个假想的存在和它的表现之间的关系,是一个逻辑上的或价值上的问题。所以只有一和多、全和分、包含和各在的关系。薛瑄实际上沿袭了朱子这个思路,他所考虑的问题,也和朱子相同。比如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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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20 太极即理也。合天地万物之理言之,万物统体一太极也。就天地万物之理言之,一物各具一太极也。统体者,所以涵夫各具者。似合矣,而未尝不分也。各具者,所以分夫统体者。似分矣,而未尝不合也。【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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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22 “太极即理也”之理,实际上是对宇宙有所觉解的人的一个价值设定。作出这个设定用的是类比、象征的方法,它和具体事物的理的关系是象征的,类比的。它的意义在于指出,除了对具体事物进行分别的考察外还可以将世界视为一个整体来考察,承认有一个总的存在原理、价值原则,它是具体事物上体现的存在原理和价值原则的根源。所以他的根本识度就是“天下无二理,古今无二道,圣人无二心”。【52】这是他观察天地人一切问题的出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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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24 薛瑄“七十六年无一事,此心惟觉性天通”,言自己一生所得不过是彻悟人之性与天性相通的道理。性这个范畴,在薛瑄的全部思想中所占地位甚重。因为“性”是将宇宙根本道理牵扯向身心上来,并以之为根据完成自己的人格修养的基础。薛瑄论性,包括性的来源、性的内容、人物之性的同异等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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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26 关于性的来源,薛瑄继承了朱子的看法,以《中庸》“天命之谓性”为基础,薛瑄说:“教本于道,道本于性,性本于命。命者,天道之流行而赋予物者也。故曰‘道之大原出于天’。”【53】此是对于《中庸》头三句的说明,用上溯法。可注意的是,薛瑄认为天为最后的本原,天为宇宙本身。天道流行而赋予万物者为命,人与物禀得此命则为己性。故性本于命。下面道指理,教指理在物上显现出来而示人者。性是天与人、物间的中介,其作用最为重要。可以说,性在薛瑄这里,是得于天而为人物之根本属性者,它的内容是理或道。所以薛瑄说:“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故道不可离。”【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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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28 薛瑄同意程颐、朱熹的说法,认为性的内容即理。这一点薛瑄的《读书录》中所记甚多。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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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30 一日偶思,性非特具于心者为是,凡耳目口鼻、手足动静之理,皆是也。非特耳目口鼻、手足动静之理为是,凡天地万物之理,皆是也。故曰“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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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32 就是说,性不只是仁义礼智根于心之性,也是任何事物之理。性即理,不过性以性质、属性言,理以原理、规则言。具于心之性,则以仁义礼智等伦理根据言。总之一性,性无不在,则理无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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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34 薛瑄论性的一个特点,是将性与《中庸》、《论》、《孟》的其他重要范畴联系起来,将天道人道统而为一。他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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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36 仁义礼智即是性,非四者之外别有一理为性也。道只是循此性而行,非性之外别有一理为道也。德即是行此道而有得于心,非性之外别有一理为德也。诚即是性之真实无妄,非性之外别有一理为诚也。命即是性之所从出,非性之外别有一理为命也。忠即是尽性于心,非性之外别有一理为忠也。恕即是推是性于人,非性之外别有一理为恕也。然则性者,万理之统宗欤!【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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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38 在薛瑄这里,性、理是根本范畴,性是“理一”之理,理是“分殊”之理。《中庸》之道、德、诚、命,《论语》之忠、恕,皆是性的不同方面的说明。性在薛瑄这里有决定的地位。他之所以以性为根本,是因为性字最能表现事物之本质,事物之与天合德,事物之必然而本然之意。故他的性为仁义礼智,尽性至命为修养的最后归宿。这就是他说的“元亨利贞,天之命也。仁义礼智,人之性也。四者惟人与天合而得其全”【57】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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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40 薛瑄也继承了朱熹天地之性和气质之性的分别,但仍以“理一分殊”作为分别二者的根据。他所谓天地之性,指理本身;其气质之性,指与气合之具体事物之理。天地之性,以不杂于气质言;气质之性,指太极因动静而有之具体事物之性。太极与阴阳是不离不杂的关系,故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是一而二,二而一的。这种解释与朱熹天地之性指理,气质之性指天地之性堕在气质中微有不同。朱熹之气质之性重在说性质,而薛瑄重在说根据。所以薛瑄认为,自己的天地之性和气质之性的分别,若就周敦颐的《太极图》来说,天地之性指最上之白圈,气质之性指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之黑白交杂。若就善恶说,天地之性是“无极而太极”,气未用事,故纯善而无恶。气质之性是动而生阳、静而生阴,故善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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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42 薛瑄对性的理解如此,所以他的修养功夫以孟子的尽心知性知天为根本。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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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44 尽心功夫,全在知性知天上,盖性即理,而天即理之所从出。人能知性知天,则天下之理无不明,而此心之体无不贯。苟不知性知天,则一理不通,而心即有碍,又何以极其广大无穷之量乎?是以知尽心功夫,全在知性知天上。【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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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46 尽心是修养功夫,其内容是知性知天。知性知天实即知理,知宇宙根本法则。知此则既明天下分殊之理,又统贯此心之理。而尽心知性知天就是复性,复性就是复理之本然。所以薛瑄认为,全部修养功夫归结到一点,就是知性复性,就是朱子所谓“知性之所有而全之也”。薛瑄的复性说仍以张载、朱子的变化气质以返天地之性为根据。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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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48 张子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此言气质昏浊,则天地之性为其所蔽,故为气质之性。善反之而变其昏浊,则天地之性复明。【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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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50 而复性的具体功夫,以程颐、朱子的“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为纲领。其中“敬”字,薛瑄说之最多。一部《读书录》,反复说明和提揭的,就是敬字。薛瑄把敬字视为一切修养功夫的基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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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52 古语曰:“敬,德之察也。”此语最宜潜体。盖道妙莫测,靡有所定。惟敬,则能凝聚得此理常在。……此敬之一字,乃聚德之本,而为践形之要也欤!【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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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54 此处践形即实地修养,聚德即积累德行,向性之本体趋进。敬则心惟修德之想。故千古为学之要法,无过于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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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56 关于穷理,薛瑄所论之范围十分广泛,内而己之身心,外而天地万物之理,莫不有以穷之,而穷理也就是尽性至命。他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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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58 自一身言之,耳有耳之理,口鼻有口鼻之理,手足有手足之理。以身之所接而言,父子有父子之理,君臣有君臣之理,夫妇、长幼、朋友,有夫妇、长幼、朋友之理,以至万物有万物之理。凡此众理,莫不穷而通之,所谓“穷理”也。既知其理,于一身之理必有以践之,于人伦之理必有以行之,于万物之理必有以处之,所谓“尽性”也。能尽其性,则理所自出之天命,莫不有以造极一原,所谓“至命”也。理也,性也,命也,虽同为一理,初无本末精粗之殊;而穷也,尽也,至也,则各有浅深之序,学者不可不察。体认未至终,未能与道合一。【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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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60 知万物之理,此谓“穷理”。于一身之理必有以实践之,此“践行”;行人伦之理,此“敦伦”;处万物之理,此“行义”。三者皆尽性事。与穷理合言,亦皆知行合一事。而能尽性,就是至命。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三事一时并了。分述之,则各有次序;合言之,则为一事。皆致知中有体认,践行中有实悟,总之皆与道合一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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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62 关于格物与穷理的关系,薛瑄认为二者当相辅而行,各致其极。他极服膺二程的“敬义夹持,直上达天德”一语,认此为践行之圭臬。他在格物与穷理的关系上,主张“居敬以立本,穷理以达用。居敬有力,则穷理愈精;穷理有得,则居敬愈固”。【62】认为居敬是穷理的心理基础,穷理是居敬的知识保证,二者夹辅而行。所以“一于居敬而不穷理,则有枯寂之病;一于穷理而不居敬,则有纷扰之患”。【63】如果将修养功夫作为一个统一的行为,则居敬与穷理是这一行为的两个方面:“才收敛身心便是居敬,才寻思道理便是穷理。二者交资而不可缺一也。”【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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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64 薛瑄平生十分敬重理学诸君子,其中尤服膺朱子,他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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