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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28 薛瑄同意程颐、朱熹的说法,认为性的内容即理。这一点薛瑄的《读书录》中所记甚多。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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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30 一日偶思,性非特具于心者为是,凡耳目口鼻、手足动静之理,皆是也。非特耳目口鼻、手足动静之理为是,凡天地万物之理,皆是也。故曰“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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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32 就是说,性不只是仁义礼智根于心之性,也是任何事物之理。性即理,不过性以性质、属性言,理以原理、规则言。具于心之性,则以仁义礼智等伦理根据言。总之一性,性无不在,则理无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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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34 薛瑄论性的一个特点,是将性与《中庸》、《论》、《孟》的其他重要范畴联系起来,将天道人道统而为一。他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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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36 仁义礼智即是性,非四者之外别有一理为性也。道只是循此性而行,非性之外别有一理为道也。德即是行此道而有得于心,非性之外别有一理为德也。诚即是性之真实无妄,非性之外别有一理为诚也。命即是性之所从出,非性之外别有一理为命也。忠即是尽性于心,非性之外别有一理为忠也。恕即是推是性于人,非性之外别有一理为恕也。然则性者,万理之统宗欤!【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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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38 在薛瑄这里,性、理是根本范畴,性是“理一”之理,理是“分殊”之理。《中庸》之道、德、诚、命,《论语》之忠、恕,皆是性的不同方面的说明。性在薛瑄这里有决定的地位。他之所以以性为根本,是因为性字最能表现事物之本质,事物之与天合德,事物之必然而本然之意。故他的性为仁义礼智,尽性至命为修养的最后归宿。这就是他说的“元亨利贞,天之命也。仁义礼智,人之性也。四者惟人与天合而得其全”【57】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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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40 薛瑄也继承了朱熹天地之性和气质之性的分别,但仍以“理一分殊”作为分别二者的根据。他所谓天地之性,指理本身;其气质之性,指与气合之具体事物之理。天地之性,以不杂于气质言;气质之性,指太极因动静而有之具体事物之性。太极与阴阳是不离不杂的关系,故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是一而二,二而一的。这种解释与朱熹天地之性指理,气质之性指天地之性堕在气质中微有不同。朱熹之气质之性重在说性质,而薛瑄重在说根据。所以薛瑄认为,自己的天地之性和气质之性的分别,若就周敦颐的《太极图》来说,天地之性指最上之白圈,气质之性指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之黑白交杂。若就善恶说,天地之性是“无极而太极”,气未用事,故纯善而无恶。气质之性是动而生阳、静而生阴,故善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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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42 薛瑄对性的理解如此,所以他的修养功夫以孟子的尽心知性知天为根本。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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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44 尽心功夫,全在知性知天上,盖性即理,而天即理之所从出。人能知性知天,则天下之理无不明,而此心之体无不贯。苟不知性知天,则一理不通,而心即有碍,又何以极其广大无穷之量乎?是以知尽心功夫,全在知性知天上。【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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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46 尽心是修养功夫,其内容是知性知天。知性知天实即知理,知宇宙根本法则。知此则既明天下分殊之理,又统贯此心之理。而尽心知性知天就是复性,复性就是复理之本然。所以薛瑄认为,全部修养功夫归结到一点,就是知性复性,就是朱子所谓“知性之所有而全之也”。薛瑄的复性说仍以张载、朱子的变化气质以返天地之性为根据。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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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48 张子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此言气质昏浊,则天地之性为其所蔽,故为气质之性。善反之而变其昏浊,则天地之性复明。【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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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50 而复性的具体功夫,以程颐、朱子的“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为纲领。其中“敬”字,薛瑄说之最多。一部《读书录》,反复说明和提揭的,就是敬字。薛瑄把敬字视为一切修养功夫的基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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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52 古语曰:“敬,德之察也。”此语最宜潜体。盖道妙莫测,靡有所定。惟敬,则能凝聚得此理常在。……此敬之一字,乃聚德之本,而为践形之要也欤!【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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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54 此处践形即实地修养,聚德即积累德行,向性之本体趋进。敬则心惟修德之想。故千古为学之要法,无过于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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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56 关于穷理,薛瑄所论之范围十分广泛,内而己之身心,外而天地万物之理,莫不有以穷之,而穷理也就是尽性至命。他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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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58 自一身言之,耳有耳之理,口鼻有口鼻之理,手足有手足之理。以身之所接而言,父子有父子之理,君臣有君臣之理,夫妇、长幼、朋友,有夫妇、长幼、朋友之理,以至万物有万物之理。凡此众理,莫不穷而通之,所谓“穷理”也。既知其理,于一身之理必有以践之,于人伦之理必有以行之,于万物之理必有以处之,所谓“尽性”也。能尽其性,则理所自出之天命,莫不有以造极一原,所谓“至命”也。理也,性也,命也,虽同为一理,初无本末精粗之殊;而穷也,尽也,至也,则各有浅深之序,学者不可不察。体认未至终,未能与道合一。【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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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60 知万物之理,此谓“穷理”。于一身之理必有以实践之,此“践行”;行人伦之理,此“敦伦”;处万物之理,此“行义”。三者皆尽性事。与穷理合言,亦皆知行合一事。而能尽性,就是至命。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三事一时并了。分述之,则各有次序;合言之,则为一事。皆致知中有体认,践行中有实悟,总之皆与道合一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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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62 关于格物与穷理的关系,薛瑄认为二者当相辅而行,各致其极。他极服膺二程的“敬义夹持,直上达天德”一语,认此为践行之圭臬。他在格物与穷理的关系上,主张“居敬以立本,穷理以达用。居敬有力,则穷理愈精;穷理有得,则居敬愈固”。【62】认为居敬是穷理的心理基础,穷理是居敬的知识保证,二者夹辅而行。所以“一于居敬而不穷理,则有枯寂之病;一于穷理而不居敬,则有纷扰之患”。【63】如果将修养功夫作为一个统一的行为,则居敬与穷理是这一行为的两个方面:“才收敛身心便是居敬,才寻思道理便是穷理。二者交资而不可缺一也。”【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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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64 薛瑄平生十分敬重理学诸君子,其中尤服膺朱子,他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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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66 尧舜之道,非孔子无以明;濂洛之道,非朱子无以发。周子、程子、张子之学,非得朱子为发明,后世纷纷莫知所定论矣。【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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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68 他一生行谊,也以实践朱子所教为归宿,后人视为冰清玉洁。至其《读书录》,乃一生读书心得。而他一生的事业,皆从此肇端。此点前人论之已详。惟薛瑄十分心仪于元之许衡,视为朱子学之正传,此点则前人多未注意。许衡因仕元,又因主张儒者当以治生产之事以自给为先务,曾遭王阳明、黄宗羲诟病。而薛瑄则极力称扬许衡,他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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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70 许鲁斋余实仰慕。窃不自揆,妄为之言曰:其质粹,其识高,其学纯,其行笃,其教人有序,其条理精密,其规模广大,其胸次洒落,其志量弘毅,又不为浮靡无益之言,而有厌文弊、从先进之意。朱子之后,一人而已。【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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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72 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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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74 元人有以“北有许衡,南有吴澄”并称者。此非后学所敢轻议。然即其书求其心,考其行,评其出处,则二公之实可见也。【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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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776 似认为二人皆理学中杰出之士,但细加比较,吴澄尚不能与许衡比肩。对许衡之学识、品节与德行十分赞赏。若进一步追问,薛瑄所心仪许衡者究在何处,观《读书录》所记,所在有二:一为许衡之真知实践,不尚口说。薛瑄说:“许鲁斋在后学固莫能窥测,窃尝思之,盖真知实践者也。”【68】又说:“许鲁斋力行之意多。不力行,只是学人说话。”【69】“许鲁斋专以小学、四书为修己教人之法,不尚文辞,务敦实行。是则继朱子之统者,鲁斋也。”【70】薛瑄为一实践之儒,认为孔孟以来之儒学精义,宋儒已发挥殆尽,后人只须按宋儒之说去实行。他也常以简默自警,认为常简默可以见道,德进则言自简,修辞立其诚,则言不妄发。“多言,最使人心志流荡,而气亦损。少言,不惟养得德深,又养得气完,而梦寝亦安。”“养德自谨言始。”【71】他的《读书录》无长篇议论,皆不同时地之心得记录。记述之亦不过备不忘,验身心而已。故薛瑄与许衡之重实行,轻言语,可谓同气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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