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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23 其二,对《大学》、《中庸》的阐发。颜钧不似历代《大学》、《中庸》注家或遵从“我注六经”而随文释义,或遵从“六经注我”而直抒胸臆,他是把“大学中庸”四字看做儒学根本精神,而非《礼记》之篇名。故可读为“大中学庸”,亦可读为“庸中学大”,四字各有深义,合而为一整体。此整体由此四字诠释而意思完足,内容贯通。故可纵横颠倒来读。泰州后学,何心隐之友人程学颜(号后台)曾衍述所闻于颜钧之“大中学庸”义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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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25 乃知此老竭力深造,自得贯彻,未为怪诞。故信此四字果尼父从心而身有,乃为笔刊。天下之人不皆有之,焉得而能?信使人人身有之,则皆大自我大,中自我中,学自我学,庸自我庸。纵横曲直,无往不达,又焉得而指为怪诞?夫身有之者,岂易拟哉!拟为见解,拟为格套,拟为新奇,皆非也。拟其有自新神焉耳。故曰心之精神是为圣。又是仲尼晚造直捷口诀,含章大中学庸为宪征,脱化化工,任我昭晰。是故自我广远无外者,名为大;自我凝聚圆神者,名为学;自我主宰无倚者,名为中;自我妙应无迹者,名为庸。合而存,存一神也。尼父之学,不可知之学也。……故曰大,曰中,曰学,曰庸,晰之虽有四名,用之井井如一。心神凝凝,知格辚辚,持载覆帱,时出错行,代明并育,不害不悖,此天地所以为大,甚非他伦可拟譬而后趋也,亦非前圣后贤所同贯也。【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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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27 意思是,“大中学庸”乃颜钧之特别发挥,此发挥乃得孔子“从心所欲”之晚年化境的真髓。虽其杜撰,但为深造有得之言。因为此四字如阳明所谓良知,乃人人自有。为儒学之根本原则,为孔子之单提口诀。它是宇宙本体的具体而微,故可任具眼者之理解而灵活阐释。大中学庸四字,乃心学所谓心或精神之不同方面的描述。大指其含括广远,学谓其凝聚有本而发用不穷,中指心中本具之实理及理之中道性质,庸读作用,指心中之理发用至心的层面之妙应无迹。四字描述心之天人、体用详尽无遗。就天道说,“持载覆帱,代明并育,不害不悖,此天之所以为大”;就人道说,“心神凝凝,知格辚辚”,心凝聚而用之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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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29 程学颜此衍述,考之颜钧之文,可谓得其真义。颜钧有《论大学中庸》文,将《大学》之修身为本、三纲八目与《中庸》之慎独、致中和、位育,及天命、性道教、无声无臭等糅合于一,概括为大中学庸之旨,此旨的特点在一天人,合内外,特别彰显心的本体义、运用圆神义。他阐释《大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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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31 今夫《大学》以修身为家国天下之本。身之中,涵以心、意、知、格,为时日运用之妙。是妙运也,皆心之自能在中也。此中几动森融曰意,此意拟测贯通曰知,知中自出分寸矩节曰格,格知自善乎身形显设也,为视明听聪,为言信动礼,为孝弟慈让,以絜矩上下四旁,直不啻乎如保赤子之蒸蒸也。【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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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33 此中心、意、知、格诸概念之解释皆不同于他人,知字格字尤其奇特。此中心字,非纯粹知性之心,乃本体之心,此本体之心不与意、知、格平列,乃蕴涵最高价值——至善、蕴涵“中”之心,且能妙运无方。此“中”、此至善显现为胸中之几微之动曰意,可见此意非一般念头,乃本善之心的涌动,它有善而无恶。此善涌动于胸中为主体觉知曰知。此知非一意之知,乃诸意之自然的、自觉的统贯,有似王阳明所谓良知。而格非对外在事物的量度,而是将统贯的善的意志自动地措置为适合当下情境之宜,具体的表现是视明听聪、言动如礼。故心意知格统是一符合善的价值的概念,故自始至终有“如保赤子”之蔚郁煦暖。颜钧对《大学》的解释,始终不离阳明心斋之矩矱,始终高扬心的本体性、价值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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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35 颜均对《中庸》的解释也是如此,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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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37 今夫《中庸》,以慎独致中和、位育之至。独之中运以天命性道,教为戒慎恐惧,而莫乎显见隐微,无声臭也,皆心之神工莫测。测乎大也无外计,究其中也无内隙。学聚以时庸也,则为御天造命,愤乐在中,无入而不自得焉。忘食忘忧,忘寝忘年,至止乎神焉已矣。【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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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39 此中“独”为宇宙本体,慎独即与本体合一。达此境界,故能致中和、能位育。《中庸》头三句之天命、性、道,皆此独体之运行、展开。戒慎恐惧,正达此本体之修养功夫。而对本体之证解、体认,对功夫之张设、施行,皆神妙莫测之心体之功用。而欲心体有此体认张设,皆圣学功夫之积累,而自发用为识见胸襟。此即“学聚以时庸”。至此境界,则对本体之证解为御天,对己在此天命中之职分之自觉为造命。终生在此中,发愤忘食,乐以忘忧,此即“止至乎神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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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41 观以上文字,可知颜钧对《中庸》一篇的理解,已趋高明之境,有形上学之浑融旨趣。加上以上对《大学》具有相同趋向的诠解,颜钧固可从中糅合、提炼出其“大中学庸”之旨。故颜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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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44 夫是中也,主乎大之生。夫是大也,家乎中之仁。是故为学以翕丽乎万善之妙,晰庸而适达乎中正之道。是道是妙,根乎氤氲,化工天成,知格明哲,以律修齐治平。出类拔萃,震乎乐在其中,巧力覆载持帱,以峙三纲九经。此尼父独慎中和,以止至善;聚斐切磋琢磨,瑟喧赫于杏坛者也。耕樵(颜钧自号)神会心领,亦矢誓必有为。……故晰剖《大学》《中庸》之绪功,合晰仁道翊运之矢毅,表彰杏坛邱隅之独至。【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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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46 “大中学庸”四字之“中”,指理,指性,故其性质为生生,为仁。而“大”为此“中”字里自然推出之描述、赞叹。其最所赞叹者,为性理之生生之仁。故为学即在体认此生生之仁而与之为一,然后将此运用时宜。若追究此仁之根源,必至氤氲之天。而从格物致知至治国平天下之实功,端赖心之运用。其中知格明哲为内圣之学,由内圣约束修齐治平之外功。内而仁道,乐在其中;外而翊运,设施为三纲九经。此为孔门根本之学。可见,颜均的“大中学庸”四字,实际上是以《大学》《中庸》为纲目,将《论语》、《孟子》的精髓糅合于其中,可视其为四书之要义、四书之概括,或曰儒学之总精神。虽出语怪诞,而意实精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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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48 颜钧又把他的“大中学庸”之旨和周易相贯通,以周易之时乘六龙凸显其中的因时变易之义。颜钧有《论大学中庸大易》一文,其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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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50 《大学》、《中庸》,大《易》六龙,三宗学教,乃夫子一生自操仁神为业,晚建杏坛,聚斐明道,易世传世,破荒创造。……是故学乎其大也,则曰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在格物,心不在焉,如此而曰“五在”,昭揭其大以为学。庸乎其中也,则曰率性,曰修道,曰慎独,曰致中和,如此而晰“四绪”,绪扬其中为时庸。易乎其六龙也,则曰潜飞,曰惕跃,曰飞亢,如此而为“时乘”,即变适大中之易,以神乎其学庸精神者也。【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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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52 这里颜钧以《大学》、《中庸》、《周易》为三个系统,认为皆是孔子仁道思想的表现。孔学之思想宗旨,孔子之教学内容,孔子之不世出之创造,皆在此三系统中。而此三系统又可统合为一。此一即“大中学庸”之旨。此四字中,学者学其大,内容在《大学》之三纲八目,此皆学为大人之事。从学问层次上讲,大学之内容、目标和达此目标之功夫皆备,故此学不可谓不大,此学不可以不学。此“大”之内容之展开发用,则是《中庸》之率性、修道、慎独、致中和。率性表根源,修道示内容,慎独标纲领,致中和揭目的。这是此“大”此“中”分析出的四个方面。而此大此中必措置为时用,则《易》之六龙所代表的不同时段及其特点,可以作为时用之框架。大中者表一般、表整体精神;学庸者表特殊,表此整体精神之适时发用开展。大中无学庸则用不能神,学庸无大中则体不能备。两者之舒卷,唯在大《易》之“刚柔相易,唯变所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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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54 关于大《易》六龙表变之具体步骤,颜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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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56 大中学庸,即《易》运时宜,无二道,无二学,无二教也。是以潜之修也,得于七日闭关以凝神。见于世也,竟获一阳来复,利有攸往。惕乎中也,统率阳长为慎独。跃诸庸也,愤发乐学入大成。是至无上独仁,无敌自神,往来中立时宜。飞御乎性天之乐,莫御乎覆载持帱之大中。如此安身以运世,如此居其所,而凡有血气莫不尊亲,是为亢。丽神易仁道,无声臭乎上下四旁,所谓‘时乘六龙以御天’,独造化也。如此哲晰大中大易,以变化《学》《庸》。【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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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58 就是说,大中学庸之本体,其运行合于易之六龙所表示之阶段。初为潜修,须凝定自身,畜养元气,以植根基。次为乍现,为一阳来复之象,当勇往直前。三为中之下段,为小成之期,故须兢业谨慎,培植、积累已有之阳气。四为壮大之期,此期须大有为,以为进入大成之前奏,故须“愤发乐学”。五为大成之期,此期在修养上应悟入仁神不二之境,往来四旁而不失己,得“上下与天地同流”之乐。六为发散称物之期。此期与原卦意之莫至极处、及早回头之意全然不同。颜钧此期为将己之有为、已之大成分致于万物,万物与己同体不二,既安身又运世之阶段。其最后的境界是“万物一体”,此境界并无“亢龙有悔”,它要达到的是无物我之分,身安物畅的化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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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60 颜钧思想的第三个方面,是“七日闭关法”的阐述。在上述六阶段中,颜钧特别重视的是作为后面诸阶段之基础的第一阶段,故他特别提扬“七日闭关法”。颜钧之《耕樵问答》中有《七日闭关法》一节,述此法之理及其用功节目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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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62 人生出世,各各同具有亦孔之昭,潜伏为腔寰之灵。尽被知识见闻偃埋,名利声色侵沸,胜若溺水益深,入火益热矣。所以群类中突出一个人豪住世,自负有极样高大志气者,并遭拂逆危挫,人皆不堪其忧苦累累,然日夜自能寻思,何日得一出头大路,竟步长往以遂志,忽觉夫子教颜渊曰:一日克复,天下归仁。印证“七日来复,利有所往”之快心,即是敦敦打坐,默默无语,缚目不开,塞耳不听,两手擒拿,两足盘旋,回思内省,肫肫凝结,自己精神,融成一片,胸次抑郁,若醉懵愁苦,不可自解以放松。如此忍耐一日二日,不上三日,即自顿冲然,潜伏孔昭之灵洞开,焕发启明,如冬日之出见,如龙泉之滚趵。自心而言,若平日偃埋在百丈深坑中,今日俄顷自能升入天堂上。自身而言,若胎生周岁后,尽被父母诱引善好,贪欲情念,即如绳蔑匝缚在囚狱炕上,今日超然脱离出监,纵步有乘虚驭风之轻爽。【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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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64 从此中可知,此法之理,在颜钧反复强调的复与仁二字。复者由苦返乐,仁者求复之动力与复后之境界。取自于孔子之“我欲仁,斯仁至矣”和“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并以后者融会《周易》复卦卦辞“七日来复,利有攸往”。闭关七日之“七日”,盖取于此。而闭关之法,则佛教道教中极常见的修炼方法。颜钧之七日闭关法,亦统合儒释道三教而成。其法甚为简单,也无神秘之处,不过克去私欲,特别是戕害身心的物质欲望,归于本心之仁而已。而颜钧所描述的闭关之后的种种功效,如“如此满足七日之闭关;如此化日悬中天;如此易易,直遂其好生;如此遂生,自为变适丽四方;如此适达,四书六经如视掌;如此提笔为文,犹江河水流之沛决;如此进取科第,不啻运指以折枝;如此出世有为,自如尼父入鲁三月,即运天下如鲁国之大治”【83】等,不过自神其说,以招徕听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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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66 纵观颜钧的思想与行动,见其救世之志甚笃,求治之心甚急,欲以一布衣耸动当世之意气甚高。一生恓恓惶惶,“欲有为于世,以寄民胞物与之志”。【84】且有侠士之风,好急人难,行为果决而坚韧。其学庞杂,但皆融入其四书学之基本义理中,故思想中有佛老因素而绝口不谈佛老。他的“大中学庸”,以大中为本体,以学庸为对本体的展现、充实、锻炼,理论上有一定的创造性,尽管此种创造是以通俗的、在精英学者看来近于荒唐的方式实现的。他周流讲学,但徒众甚杂,且有师弟名分者不多。他之所讲,多为儒学通俗义理,特别是以《大学》《中庸》为纲领融贯《论语》、《孟子》、《周易》所成之义理,不似当时东南精英学者所讲多为良知诸义。他走的道路是,通过讲明儒学通俗理论化民成俗从而报效国家,完成一个下层知识分子的志愿,实现“君仁臣义民安堵,雉兔刍荛去复来”【85】的理想社会。他的理论和实践对泰州后学特别是何心隐、罗汝芳影响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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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68 第四节 何心隐的“性乘于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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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70 何心隐(1517—1579)本名梁汝元,字柱乾,号夫山,后改今名。江西吉安府永丰县人。青年时为诸生,后闻王艮尊身立本之学,弃举子业,从颜山农游。以《大学》齐家先于治平,故建“聚和堂”,董理一族冠婚丧祭及粮税、训教之事。《永丰县志》、《江西省志》载其事:“率同族建聚和堂,立率教、率养、辅教、辅养之人,各董其事。延师礼贤,以训乡族子弟。计亩收租,以赡公家粮税。捐千金,创义田,储公廪,以待冠婚丧祭鳏寡孤独之用。数年间,一方几于三代遗风。”【86】后广东流寇侵永丰,邑令与城内缙绅豪右会议,欲拆近城内外民居。何心隐以为不可。邑令不听,且叱责何心隐。何心隐致书兵备冯某,言“未遭贼寇之害,先被御寇之惨”。书中且有讥诮之语,以此开罪于邑令。不久邑令在正赋外征收“皇木银两”杂税时,遭百姓抗拒,演成事端,杀伤人命。邑令诬为何心隐主使,逮之入狱,初定绞罪,后末減,充军贵州。友人程学颜时为浙江总兵胡宗宪幕僚,请移文江西巡抚何迁调用,何心隐因此出狱。次年,程学颜升太仆寺丞,何心隐随程学颜至北京,并因之结识程学颜之同年耿定向。耿定向携何心隐会见时任国子司业的张居正,语间讲论不合。后三人遇于显灵宫,何心隐唐突张居正:“公居太学,知太学之道乎?”张居正向何心隐说:“尔意时时欲飞,却飞不起也。”张居正离开后,何心隐语人曰:“此人日后必当国,当国必杀我。”何心隐在北京,时方士蓝道行以乩术为嘉靖帝宠幸。何心隐欲去权相严嵩,于是以重金贿赂蓝道行,使之乘间以乩语惑乱嘉靖宠信严嵩之心。此计后败露,严嵩之党羽因之缉拿何心隐。何心隐改换姓名,逃到南方,“从此踪迹不常,所游半天下”。期间曾同程学博(号二蒲)【87】赴重庆知府之任,为程学博平息白莲教出谋划策。何心隐有《上祁门姚大尹书》提及此事:“初抵重庆,即值白莲贼发,不满一月而破一州六县,即亦不满一月而灭白莲贼。虽皆程之功,元(梁汝元)不贪之为己力。然元亦不无一二力之与也,刻有《重庆稿》可据。”【88】此后又辗转于杭州、道州、孝感、黄安、泰州、祁门等地。于万历七年在祁门被捕获。由祁门解南安府,然后到南昌,最后解到武昌。见湖广巡抚王之垣,何心隐坐而不跪,说:“公安敢杀我,亦安能杀我。杀我者,张居正也。”被杖答百下,死于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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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7872 以上是关于何心隐之死的一般说法。关于何心隐之死,传记资料多说王之垣为谄媚张居正而杀何心隐。如李贽之《何心隐论》、邹元标之《梁夫山传》、黄宗羲之《明儒学案·泰州学案》序、江西省及永丰县二《志》、顾宪成之《重刻怀师录题辞》等皆是。但具体究为何事,则有不同说法。如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十八之《大侠遁免》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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