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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明体适用之学也表现在对格物的理解,认为格物为圣学入门第一义,“入门一差,则无所不差,毫厘千里,不可以不慎。物即身、心、意、知、家、国、天下之物;格者,格其诚、证、修、齐、治、平之则。《大学》本文分明说物有本末,事有终始,其用功先后之序,层次原自井然。”后儒不理解格物真意,“遂昧却物有本末之物,将格物物字另认另解,纷若射覆,争若聚讼,竟成古今未了公案”。大人之学,“原在止至善,故先格物以明善。善非他,乃天之所以与我者,即身、心、意、知之则,而家、国、天下之所以待理者也。本纯粹中正,本广大高明。涵而为四德,发而为四端,达而为五常。见之于日用,则忠信笃敬”。如果“舍却至善之善不格,身、心、意、知、家、国、天下之理不穷,而冒昧从事,欲物物而究之,入门之初,纷纭轇轕,堕于支离。此是博物,非是格物。”[149]反对把格物泛化,尤其指为天地万物之物。而强调格物之物为《大学》所说的身、心、意、知、家、国、天下之物,换言之,此物乃是人们的心身、人伦、社会之物。其中身心意知为体,家国天下为用,格物由体及用,由里及外,由内圣到外王,心性为起始,非外在于我而内钳于我心中,格就是反身内格,发挥扩充其天赋予人的诸善端,达为人伦开出治平。达到治国平天下也就是至善的境界,在这里体用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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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说:“即以身、心、意、知、家、国、天下言之,亦自有序,不能究其身、心、意、知,而骤及于家、国、天下之理,犹是缓本急末,昧其先后,尚不能近道,况外此乎?今须反其所习,舍去旧见”,“方悟天之所以与我者,止此一知。知之所以为则者,止此至善。虚灵不昧,日用云为之际,逐事精察,研是非之几,析义利之介,在在处处,体认天理,则诚正之本立矣。夫然后由内而外,递及于修齐之法、治平之略。”“庶有体有用、天德王道一以贯之矣,夫是之谓大学,夫是之谓格物。否则,误博物为格博,纵博尽羲皇以来所有之书,格尽宇宙以内所有之物,总是骛外逐末!”[150]格物非博格天下之物,这是舍己逐物,以物累心,徒劳无益,而应反身内求,从自身做起。其顺序是先究心于正心、诚意、知止、修身以立其本,然后才是齐家、治国、平天下以明其用。其中有体有用,“身心意知”是体,“家国天下”是用,凡体及用,体为根本,用是体之用,总之体用统一。他对格物的理解突出反映了心学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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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颙不仅提出明体适用的观点,而且还以实际行动实践自己的主张,他把讲学看的尤为重要,认为立人达人,移风易俗,拨乱反正,旋转乾坤,皆在讲学,此乃“生人之命脉,宇宙之元气,不可一日息焉者也”[151]。“最上道理,只在最下修能,不必骛高远。说精微,谈道学,论性命,但就日用常行,纲常伦理,极浅极近处做起。”[152]反对空谈道学性命,力主不离日用,下学而上达。他也办学兴校,倡导读“明体适用”之书,说:“故体,非书无以明;用,非书无以适。欲为明体适用之学,须读明体适用之书,否则纵诚笃虚明,终不济事。”[153]由此开列明体类书目二十四部,其中阐述“明体中的功夫”十五部,为学者规定必修书籍。如《象山集》、《阳明集》、《龙溪集》、《近溪集》、《慈湖集》、《白沙集》、《二程全集》、《朱子语类大全》、《朱子文集大全》、《吴康斋集》、薛敬轩《读书录》、《胡敬斋集》、罗整庵《困学记》、《吕泾野语录》、《冯友墟集》等。适用类十七种,有《大学衍义》、《衍义补》、《文献通考》、《吕氏实政录》、《衡门芹》、《经世石画》、《经世挈要》、《武备志》、《经世八编》、《资治通鉴纲目大全》、《大明会典》、《历代名臣奏议》、《律令》、《农政全书》、《水利全书》、《泰西水法》、《地理险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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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意识到光靠办学兴校是不够的,还必须重视物质资料的生产,说:“民有恒产,然后可望其有恒心。故明君将欲兴学校以教民,必先有以制民之产;所以然者,衣食足然后可望其知礼义也。后世言治者,动曰兴学校,却全不讲为民制恒产,不知恒产不制,而责民以恒心,是犹役馁夫负重,驱羸马致远,纵勉强一时,究之半途而废耳。”[154]发挥孟子有关民无恒产便无恒心、管子衣食足则知礼节等思想,以为办书院、兴学校必须要有物质基础,把学校的建设与发展经济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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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颙的明体适用之学得到当时学者的好评。范鄗鼎说:“窃窥先生(指李颙)之学,全在躬行;其躬行之实,在安贫改过。”“予谓先生之安贫改过,盖非托之空言,实有见诸行事之深切著明者。”“知先生之躬行,而后读先生之诸书,庶可以得先生之万一也乎!”[155]倪雍梧概括李颙思想说:“学以明体而适用也,学苟不适乎用,则空谈性命,卒无补于国计民生,天下后世亦安赖有若人哉。然体之不立,而轻言用,不流于庞杂,即入于偏颇,纵才克肆,应一时而其究也不能无弊。惟体用相为表里,故明德即所以新民,中和自征诸位育。”[156]全祖望在论李颙的历史地位时指出:“当是时,北方则孙先生夏峰,南方则黄先生梨洲,西方则先生(指李颙——引者),时论以为三大儒。”[157]李颙为清初关学代表,他接绪明儒冯从吾,企图重振关学,就学术性质而言,他以心学为宗,但不忘兼采程朱,所创“悔过自新”、“明体适用”等思想已非关学、心学所限,因此在清初儒学中占有重要的历史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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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李绂对心学的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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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绂(1673—1750),字巨来,号穆堂,江西临川(今抚州)人。少时颇具天赋,有神童之目。康熙四十七年(1708)乡试中举,翌年成进士,为翰林院编修。康熙末官侍讲学士、内阁学士、兵部侍郎、广西巡抚等职。雍正三年(1725)任直隶总督时,因参劾雍正宠臣河南巡抚田文镜而遭革职。乾隆初重新被起用,历任户部侍郎、八旗志书馆副总裁、兵部侍郎、三礼馆副总裁、光禄寺卿等。他为官“爱才如命,以识一贤拔一士为生平大欲之所存”[158]。乾隆七年(1742)致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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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绂著有《穆堂初稿》、《穆堂别稿》、《陆子学谱》、《朱子晚年全论》、《阳明学录》、《春秋一是》等。全祖望称他是个全才,“尽得江西诸先生之裘冶,学术则文达、文安,经术则盱江,博物则道原、原父,好贤下士则兖公,文章高处逼南丰,下亦不失为道园,而尧舜君民之志不下荆公,刚肠劲气大类杨文节,所谓大而非夸者,吾言是也”[159]。文达、文安即陆九龄、陆九渊,盱江指李觏,道原、原父是刘恕、刘敞,兖公指欧阳修,南丰为曾巩,道园为元代文学家虞集,荆公为王安石,杨文节为杨诚斋,凡此皆江西文化名人。这里仅探讨一下他的心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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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朱子晚年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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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朱陆异同之论,始于明代。赵汸《对江右六君子策》称“朱子《答项平父书》,有去短集长之言,岂鹅湖之论至是而有合耶?使其合并于晚岁,则其微言精义必有契焉,而子静则既往矣”,始倡“朱陆早异晚同”之说。其后程篁墩因著《道一偏》分朱陆异同为三节,开始如同冰炭相反,中间则疑信参半,最终如辅车相倚,“朱陆早异晚同”之说由此而成。王守仁又著《朱子晚年定论》,专取朱子议论与象山相合之语,与《道一编》相互唱和。后陈建著《学蔀通辨》,反对“朱陆早异晚同”之说,指出:“朱陆早同晚异之实,二家谱集具载甚明”,以上诸说“皆颠倒岁月以弥缝陆学,而不顾矫诬朱子,诳误后学之深。故今前编编年以辩,而二家早晚之实,近世颠倒之弊,举昭然矣”。自谓“究心十年著成此辩,垂十万言,其大要明正学不使为惮学之所乱,学朱子不使为后人之所诬,撤丰蔀不使涂后人之耳目而已”[160]。站在朱熹立场对陆王后学进行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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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清以后,孙承泽撰成《考正朱子晚年定论》进一步肯定朱熹晚年并未归于象山之学。李绂针对孙的观点提出自己的看法,认为孙氏“盖从朱读陆子、阳明子之书,亦未尝细读朱子之书,徒欲钞窃世俗唾余以附于讲学者也。所载朱子之语,止取其诋陆子之言,其论学之合于陆子者,则概不之及。其所辨年岁亦不甚确,如鹅湖之会,谓各赋一诗见志,是全未见陆子语录者也”[161]。指责孙承泽所著没有认真系统地阅读过朱熹和陆九渊的著作,不过是只言片语、断章取义,甚至还把朱陆交往及相关的年岁时间弄错,怎能令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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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尝谓讲学之人,宗程朱者,立意摘陆王之疵;宗陆王者,立意摘程朱之疵。如此皆是动气否?末学无知,敢求教正。讲学而立意摘人之疵,其意已不善,不得为讲学者矣。虽然,此当为宗朱子者言之,不必为宗陆王者言之也。群讲学者于此求其摘朱子之疵者,千不得一也;求其不摘陆王之疵者,亦千不得一也。盖世止有摘陆王之疵者,未闻有摘朱子之疵者;非陆王之多疵而朱子独无疵也,势也。”[162]朱陆后学相互指责,其共同的特点是囿于门户,未读朱陆之书而已有先入之见,因此立意摘其不当之处。这并不是从客观实际出发,而是凭一己主观之见,其学术怎能不出现偏差。“势”指清初由于朱子学逐渐代替陆王之学而居正统地位,这种态势使当时对陆王之学的批判似乎成为一犬吠影、百犬吠声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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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又说:“自有明以朱注取士,应科举者共守一家之言,为富贵利达之资。《大全》、《讲章》而外,束书不观,道听途说成为风俗。《大学》改本,虽弃孔子以从朱子而不遑恤,孰敢为陆王而议朱子哉?吴文正公生平信奉朱子,晚始略举尊德性、道问学为调停之说。其言本出朱子,而论者已哗然攻之矣。南宋至今六百余年,止有一阳明先生追寻《古本大学》,而攻之者至今未已。其实,《古本大学》孔氏遗书,非阳明之有心立异也。阳明谓:有心求异即属不是,吾说与晦庵时有不同者,为入门下手处,有毫厘千里之分,不得不辨。然吾之心与晦庵之心未尝异也。若其余文义解得明当处,如何动得一字。此条现载《传习录》中,阳明且如是,况宗阳明者乎。若程篁墩《道一编》,止言朱陆晚同;席文襄《鸣冤录》,止辨陆学非禅,并未尝摘朱子之疵。惟一无所知如陈建、吕留良辈,妄附朱子,著为谬书,诋陆王,至不可堪忍。凡宗陆王者从无如此语言文字,然则孰为动气亦不辨而自明矣。至于程朱之称,亦当分别,就伊川言称程朱可也,就明道当称程陆。陆子之言与明道若合符节,无丝毫之异。朱子与明道则相背而驰,明道谓:存久自明,何待穷索。又曰不可将穷理作知之事。而朱子立教,则首曰穷理以至其知。大端如此,小者益无论矣。《二程遗书》与朱陆《全集》具在,请细覆之。”[163]这里进一步分析了朱子学占据统治地位的原因,主要是从元明以来朱注四书为科举考试之范本,士子无不奉为圭臬,陆子之学只在民间流传。明代虽然有王守仁出力倡陆子之学,但对朱子也不敢有微词,而是小心翼翼地尽量调和二者,其中所有的援朱入陆之嫌,也招致了来自朱子后学的批评。在李绂看来,程朱并提应有所辨,这里讲的程应指小程即程颐,而非指大程即程颢,陆九渊继承程颢重心体认之学,而不是朱熹所谓的穷理致知所推崇的程颐。总之,李绂主张应全面系统地阅读二程、朱熹、陆九渊,乃至王守仁的著作,不应有先入之见,以只言片语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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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鉴于此,李绂作《朱子晚年全论》详细全面地探讨了朱陆异同问题。他所用的方法是详细阅读《朱子大全集》,凡是朱子晚年论学之书,有年有月证据确凿的共三百五十七条,共为一编。其时事出处,讲解经义与牵率应酬之作,概不采入,而论学之书则片纸不遗,因此称《朱子晚年全论》。其中所谓“晚”,指“论之定可知”,“全”指“无所取舍以迁就他人”之意,试图从有时间依据的朱熹晚年全面论学之语来解决朱陆异同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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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得出以下结论:“朱子与陆子之学,早年异同参半,中年异者少同者多,至晚年则符节之相合也。朱子论陆子之学,陆子论朱子之学,早年疑信参半,中年疑者少信者多,至晚年则冰炭之不相入也。陆子之学,自始至终确守孔子义利之辨与孟子求放心之旨;而朱子早徘徊于佛、老,中钻研于章句,晚始求之一心。故早年、中年犹有异同,而晚乃符节相合。夫早年、中年所学有异同,因而所论者有疑信,宜矣。至于晚年,所学者符节相合,而所论者冰炭不相入,何耶?盖早年二君子未相见,故学有异同而论有疑信。中年屡相见,故所学渐同而论亦渐合。朱子与项平甫书,欲兼取两长;陆子与朱子书,谓康庐之集,加款于鹅湖,此其证也。考康庐之集,朱子年五十二岁,陆子年四十三岁。自是以往,又十一年而陆子下世。此十一年中,两先生不及再相见。始启争于无极、太极之辨,继附益以门人各守师说,趋一偏而甚之。其兼学于两家者,往来传述,不得先生之意而矫枉过正,如包显道有读书讲学,充塞仁义之语,朱子教刘敬夫考索《周礼》,陆子颇不然之。于是朱子指陆子为顿悟之禅宗,陆子指朱子为支离之俗学,实则两先生之学皆不尔也。《朱子晚年定论》,陆子既不及闻其说,至阳明先生抄为一编,凡三十四条,中间因词语相类而误入中年之论者,特何叔京一人耳。罗整庵摘以相辨,而无知之陈建遂肆狂诋,其实晚年相论皆然,虽百条不能尽也。夫谓朱子晚年讥陆子为禅,虽道听途说,世俗科举之士皆能信之。谓朱子晚年之论尽与陆子合,则虽有意为学,而粗涉其涯涘者,亦不能无疑焉。”[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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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以上李绂的考察可以看出,朱陆异同有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表现为早年异同参半,中年异少同多,晚年符节相合,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朱熹早、中、晚思想变化不同,而陆九渊自始至终恪守孔孟之学。再进一步追论,朱熹与陆九渊相识在中年以后,早年并未相见,那时朱熹徘徊于佛老,后又究心于章句之学,直到晚年才重视对心的研究,而这与陆九渊心学渐相一致,也可以说受陆九渊的影响。至于鹅湖之会至陆九渊死这一段时间共十一年,二人再也没有相见,发生无极太极争辩,门人则各守其师,遂使学术观点的分歧变为门户之争,这并不符合朱陆二先生之学的本意。王守仁作《朱子晚年定论》把《与何叔京书》(朱熹早年之作)误入中年等等,显然与事实不符。陈建又反其道而行之,倡为朱陆早同晚异之说也见其褊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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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李绂反对因所谓朱陆异同而导致的门户之争,主张以朱熹合于陆九渊,如说:“余尝尽录朱子五十一岁至七十一岁论学之语见于《文集》者,一字不遗,共得三百七十余篇,名曰《朱子晚年全论》,其言无不合于陆子。其自悔之言亦不可数计。今就其与刘子澄一人之书观之”,“皆有年月可考,确为晚年。其论学全与陆子合,其悔悟亦深切。”[165]同时以“尊德性求放心为主”,而不取元明二代因科举而编纂的朱子未定之书,如说:“余尝辑《朱子晚年全论》三百七十余条,并以尊德性求放心为主。而元明陋儒专取其中年未定之书用以取士。明初附益之,编为《大全》,科举之学因陋就简,朱子全书未尝寓目,遂以讲章训诂之学为足以师承朱子,此亦朱子所不欲受也。”[166]四库馆臣称李绂之书“皆以朱子悔悟为言,又举凡朱子所称切实近理用功者,一概归之心学。”[167]以朱就陆,其心学立场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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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朱熹的弟子及后学,则为他所侧目,说:“朱子中年,亦以读书教弟子,至于晚年,则专以求放心、敦践履为主,而深以徒倚书册为戒。”[168]至于《朱子语类》劝人读书之说,那不过门人依据自己的意思记录罢了,并不可信,他又说:“朱子门人,平日专以读书讲论为工夫,故须无事而后下手。不知圣贤之学,不如是也。”[169]既然如此,善于学习朱子思想,而应当细玩其晚年所著述,才不会被世俗烂时文、破讲章所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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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绂为学服膺清初孙奇逢、李颙、黄宗羲诸先生之学,以为他们开清代躬行实学之先,这些学者皆王学路径,但与争门户的王门后学不同,他们大都以宽容的心态去对待朱子学。李绂推崇他们也可见自己为学已脱离了门户之争,说明其为学的博大与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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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陆子学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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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绂为学推尊陆九渊,他说:“陆子谓道外无事,事外无道。真得圣贤为学之法者。”[170]又推崇王守仁传陆九渊之学,自从陆九渊学术不明后,儒学经生大都堕于章句训诂之学而不问其他,自王守仁“倡明绝学,然后士知有躬行实践之功”[171]。王守仁心学的贡献在于一扫章句训诂极端化之弊,倡导身行实践之学,这是对陆九渊心学的继承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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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渊以后阐扬其学的大有人在,但系统为其作学谱的则惟有李绂,这是他独特的贡献。他在阐述《陆子学谱》撰写缘起时说:“绂自早岁,即知向往。牵于俗学,玩物而丧志三十余年矣。再经罢废,困而知反。尽弃宿昔所习,沉潜反复于先生(陆九渊——引者)之书。自立课程,从事于先生所谓切己反改过迁善者五年于兹。于先生之教,粗若有见焉。独学无友,不敢自信。今岁万子字兆奉召还朝,相见之次,叩其近业,心同理同,若同堂而共学也。既而同事书局,时相考证,益著益明。乃敢抄撮先生绪言,并其教思所及,共为一书,名曰《陆子学谱》,盖兼用《近思》、《渊源》二录之体。先生之言与行略备,其源渊所及,亦十分得五六,视黄氏宗羲所为象山学案,颇加广焉,将以藏诸名山,传之其人。俾有志于希圣者门径可循,归宿有所,不沉溺于纷华,不泛滥于章句,庶几斯道有绝而复新之日矣乎!”[172]本书首列八目,包括辨志、求放心、讲明、践履、定宗仰、辟异学、读书、为政,其次为友教、家学、弟子、门人、私淑,最后是附录,详尽地勾勒出陆九渊学术编年及弟子后学的承传演进系统,四库馆臣称此书“是编发明陆九渊之学”,“考陆氏学派之端委,盖莫备于是书”,[173]给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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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学谱》一书的另一个特点是简明扼要地阐述陆九渊心学要义。下面简略做一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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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志,他说:“官先事,士先志。故陆子教人以辨志为入门始事。志之不辨,则此心茫无定向,岂能有造于圣学哉。志恶乎辨,义与利而已。孔子以此分君子小人,孟子以此别舜跖,世之习而不察者多矣。陆子鹿洞讲义,闻者至于泣下,则辨之不早辨也。”[174]士先辨志,辨志则使心有所定向,首先是义利之辨。孔子由此出发区分君子和小人,孟子由此出发分别舜与跖。陆九渊曾在白鹿洞讲学,听者大受感动,也不外是义利之辨,尤其当早辨才能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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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放心,他把儒学归为心学,说:“圣人之学,心学也。道统肇始于唐虞,其授受之际,谆谆于人心道心。孔子作《大学》,其用功在正心诚意。至孟子言心益详,既曰仁人心也,又曰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先立乎其大,则小者不能夺。仁义礼智,皆就其发见之心言之,而莫切于求放心之说。明道程子谓圣人千言万语,止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至陆子则专以求放心为用功之本,屡见于文集语录。故《辨志》之后,即以《求放心》继焉。凡涵养操存省察,皆所以求放心也”。[175]其依据是唐虞之时,帝王授受之际,谆谆教导于人心与道心。孔门作《大学》,其用功处在于正心诚意。到了孟子言心更为精详,如仁即是人心,心之官能思,思则得之,先立其大,则小者不能夺。仁义礼智皆从心上发端,修身莫过于求放心。程颢也讲圣人千言万语,只不过是想要人约束已放逐之心,使反身内省,由里及外才能寻向上去,这就是所谓的下学而上达。陆九渊则专以求放心为用功之本,圣贤言心可谓一以贯之。他讲的心学以心为主,但此心非空洞无物而是有内容的,“凡涵养操存省察,皆所以求放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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