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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069 晚出《古文尚书》中《大禹谟》有“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一句,阎氏以为出自《荀子》和《论语》。《荀子·解蔽篇》引《道经》“曰人心之危,道心之微”。“惟精惟一”句是将《荀子·解蔽篇》中的“精于道”、“一于道”之语隐括而成,“允执厥中”则出自《论语·尧曰》“允执其中”,最后并成十六字为所谓的“虞廷”心传。如何知晓不是《荀子》引用《大禹谟》之文呢?他认为凡是《荀子》引《尚书》处,如“无有作好”四句,“维齐非齐”一句等,都冠以“书曰”,又如引《尚书》“弘覆乎天,若德裕乃身”,“独夫纣”等,皆冠以篇名。而《道经》并非《尚书》,《大禹谟》“人心之危,道心之微”出自《荀子》所引《道经》之文,由此可见《大禹谟》必是伪篇。[103]这是从抄袭古书字句上判定晚出《古文尚书》之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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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071 晚出《古文尚书》袭用古书文意。据周礼,古代官爵封地,公为五百里,依爵位递降,男为百里,似乎与《孟子》所说不符。而只记载冢宰以下六卿职掌,而不上及太师、太傅、公孤等官,也不符合晚出《尚书·周官》。不合于《孟子》诚属可疑,不合于《尚书·周官》不足以质疑。因为晚出《尚书·周官》出自于《汉书·百官公卿表》,表云:“夏、殷亡闻焉,周官则备矣。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是为六卿,各有徒属职分,用于百事。太师、太傅、太保是为三公,盖参天子,坐而议政,无不总统,故不以一职为官名。又立三少为之副,少师、少傅、少保是为孤卿,与六卿为九焉。记曰,三公无官,言其有人然后充之。”晚出《周官》的中段文意源于此。《礼记·明堂位》曰:“有虞氏官五十,夏后氏官百,殷二百,周三百。”《文王世子》曰:“设四辅及三公,不必备,唯其人。”以上《礼记·明堂位》和《文王世子》文意约入《周官》篇的首一段和中段。可见晚出《古文尚书》的文意是参考古书文意写成的。[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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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073 三、历史事实方面的考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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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075 从历史事实方面的考辨包括从礼制、官制、历法、地理等考证晚出《古文尚书》之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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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077 日食的变化为人君所恐惧修省。然而建子、建午、建卯、建酉之月,所谓冬夏二至,春秋二分,日有食之,或不为灾,其余月则为灾。尤其是建巳之月。自冬至一阳生,到此月而六阳并盛,六阴并消,于此而忽以阴侵阳,是为以臣侵君,因此先王十分忧虑。以为日食禳救之礼,夏家则“瞽奏鼓,啬夫驰,庶人走”。周家则“乐奏鼓,祝用币,史用辞”。此礼在夏时为四月(建巳之月),在周时则为六月,虽然四月、六月区别,但皆称为正月。这里的正月指正阳之月,而不是春王正月之月。《左氏》昭十七年:“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祝史请所用币,礼也。”平子不知却说:“唯正月朔,慝未作,日有食之,于是乎用币于社,伐鼓于朝,其余则否。”太史曰:“在此月也。日过分而未至,三辰有灾,于是乎百官降物,君不举,辟移时,乐奏鼓,祝用币,史用辞。故《夏书》曰:‘辰不集于房,瞽奏鼓,啬夫驰,庶人走。此月朔之谓也。当夏四月,是谓孟夏。’”太史言此礼在周之六月,接着引《夏书》以证夏礼,也就是在周之六月朔。而晚出《古文尚书》中的《胤征》篇却说:“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鼓,啬夫驰,庶人走。”不知“乃季秋月朔”为九月,如何有“瞽奏鼓”等礼,误解礼制,且不明历法。[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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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079 阎氏认为,一代有一代的官制,各有不同。如西汉有三公,即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三公典调和阴阳,职所当忧。”此三公与周代的太师、太傅、太保这三公,本不相同。晚出《古文尚书·周官》的作者,不知西汉时的三公,即丞相、太尉、御史大夫,妄以太师、太傅、太保为三公,并说“兹惟三公,燮理阴阳,失之远矣。”[106]他又认为,一代有一代官,官名及职能不同,如唐虞之时,四岳为官名,百揆非官名,百揆指其官以揆度百事为职任,如后来文契作司徒,司徒是官名,敷五教则是其职任。皋作士,士是官名,明五刑是其职任,百揆典三礼,如敷五教之类,不是官名而是职任。晚出《古文尚书·周官》说:“内有百揆四岳”,把百揆与四岳官名并称,显然把官名与其职任混为一谈。[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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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081 刘歆作《三统历》引《武成篇》八十二字,其文“惟一月壬辰,旁死霸,若翌日癸巳,武王乃朝步自周,于征伐纣。粤若来三月,既死霸,粤五日甲子,咸刘商王纣”。“惟四月既旁生霸,粤六日康戌,武王燎于周庙。翼日辛亥,祀于天位。粤五日乙卯乃以庶国祀馘于周庙。”此文见于《汉书·律历志下》。晚出《古文尚书·武成》则是“惟一月壬辰旁死霸,越翼日癸巳,王朝步自周,于征伐商。厥四月哉生明,王来自商,至于丰。乃偃武修文,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示天下费服。丁未,祀于周庙,邦甸侯卫,骏奔走,执豆笾。越三日康戌,柴望,大告武成。”阎氏认为,以上二段文字不同,事迹有异。刘歆所引事迹,四月己丑朔,十六日甲辰望。惟四月既旁生霸,是十七日乙巳。越七天是二十二日庚辰,武王燎于周庙。次日,二十三日辛亥,武王祀于天位。越五日,是二十七日乙卯,乃以庶国祀馘于周庙。晚出《武成》“厥四月哉生明,王来自商,至于丰”,阎氏以为无所本。“丁未,祀于周庙,邦甸侯卫,骏奔走,执豆笾。越三日庚戌,柴望”,与刘歆所引相异,而刘歆所引的记日法与《今文尚书》相同,如《召诰》“惟三月丙午朏”,越三日便是戊申,《顾命》“丁卯,命作册度”,越七日便是癸酉。两篇讲越三日、七日,都从本日算起,中间分别相隔一日、五日。晚出《武成》不从本日算起,丁未越三日是庚戌,中间相隔两日,与《今文》算法不同。[108]这是从晚出《古文尚书》记日与古例不合来证明其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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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083 《今文尚书·牧誓》说“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牧野在朝歌之南,即商郊之地,并非二地。因此誓师之辞说“于商郊”,不必再说牧野。《诗经·大雅》说“矢于牧野”,又曰“牧野洋洋”,指是就是商郊,不必再说“商郊”二字。而晚出《古文尚书·武成》不知此义。叙武王时说:“癸亥,陈于商郊,俟天休命,甲子昧爽,受率其旅若林,会于牧野。”这似乎在说武王于癸亥,只在商郊屯兵,次日甲子昧爽,才开始在牧野誓师,然后与商军作战。商郊与牧野本为一地,这里却一分为二,显然伪造此书者不谙地理。[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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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085 四、文章等方面的考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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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087 伪书的文章和史例不合,阎若璩服膺朱熹有古史例不书时之说,并举《今文尚书》诸篇证明,如《康诰》“惟三月哉生魄”。《多方》“惟五月丁亥”。虽然书三月、五月,但都不冠以时。《洪范》“惟十有三祀”也不继以时。又引唐孔颖达的说法认为《春秋》主书动事,编次为文,于法日月,时年皆具,其不具是因缺乏史料。与此不同,《尚书》只记言语,不讲时。晚出《古文尚书·泰誓上》开卷大书“惟十有三年春”,显然不符合古史例,可知其为伪书。[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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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089 阎氏以为古书引古人成语,往往从该成语的末字加以申释,如《左传》宣十二年君子引“《诗》曰:‘乱离瘼矣,爰其适归’,归于怙乱者也”。左氏襄公三十一年北宫文子引“《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终之实难”。皆属此类。不仅《左氏》,《中庸》也如此。如引“《诗》曰:‘德輶如毛’,毛犹有伦”,也属此类。《左传·庄公八年》引“《夏书》曰‘皋陶迈种德。德乃降,姑务修德以待时乎!’”的“德乃降”并非《夏书》中的话,应和下句“姑务修德以待时乎”相连。伪作《大禹谟》者竟将“德乃降”误以为是《夏书》的句子。如果一定要以“德乃降”为《尚书》之语,那么以上“毛犹有伦”,也应见于《诗·烝民》,而此篇并未有“毛犹有伦”一句。也就是说“德乃降”为庄公解释《尚书》之语,晚出《古文尚书的》作者一时不察,将其窜入《大禹谟》中,这是举《左传》、《中庸》为例,从文章不合古人撰书义例,证明晚出《古文尚书》之伪。[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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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091 阎氏认为,汉初为经作传注,其传注之文与经文分开单独成篇,如《春秋》三传之文,不与经相连。《艺文志》所载《毛诗故训传》也与经别行。到了马融作《周礼注》,为了省去经传分离而带来的阅读不便,开始采取经注合一的体例,在马融以前,不曾有经注合一的体例。晚出《古文尚书》安国《传》则经传合一,显然不符合古人传注体例,因为孔安国是武帝时人,那时不应有经传合一,必是后人伪作。[112]这是从不合古人传注体例角度证明晚出《古文尚书》之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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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093 阎氏文章方面的考辨还包括:从文章的难易辨《古文尚书》。根据文章的发展规律,文章应以越接近古代越难,愈晚近者愈易。晚出《古文尚书》凡与伏生所传相同篇目(即《今文》)皆难晓,而安国所献诸篇(所谓《古文》)皆易晓。且同为命、诰之体,何以今文难晓,古文易晓。[113]从文章好作排偶辨。先秦文章不讲究排偶,如对仗也是流水对。《大禹谟》、《毕命》皆有意为对偶,非先秦文体。从文理乖舛辨,如“《书》曰‘汤一征自葛始’”,“但味‘汤一征自葛始’,亦史臣所作。若仲虺面对成汤,自不得斥其号。于是伪作者,辄变其辞曰:‘初征自葛始’,又其苦心闪缩处乎!”[114]是论证《仲虺之诰》把“汤一征自葛始”改为“初征自葛始”,文理不通。从文字应用考辨。阎氏据《尔雅》“郁陶,繇,喜也”,郭璞《注》、邢昺《疏》解释皆同。晚出《古文尚书·五子之歌》有“郁陶乎予心,颜厚有忸怩”一句,把“郁陶”二字窜入文中,“郁陶”二字,实作“忧郁”解,可见其误用字义。[115]从句读讹误辨。《论语·为政》引《尚书》“孝乎惟孝,友于兄弟”。当时句读如此。晚出《古文尚书·君陈》讹误为“惟孝友于兄弟”,后朱熹将《论语》此句改为“《书》曰:孝乎!惟孝支于兄弟”。承袭伪作而不自知。[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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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095 与阎若璩同时辨晚出《尚书》之伪的有黄宗羲,阎氏以师礼待黄氏。阎氏书成,寄黄氏请作序,他说:“曾寄与黄太冲读一过,叹曰:原来当两汉时,安国之《尚书》虽不立学官,未尝不私自流通。永嘉之乱而亡,梅赜上伪《书》,冒以安国之名,则是梅赜始伪,顾后人并以疑汉之安国,其可乎?可以解史、传连环之结矣。”[117]引黄宗羲说以申己意,加强和扩大自己的考辨说服力。黄宗羲在序中赞阎“取材富,折衷当”。并谓“如此方可谓之穷经”。尤于其论“人心、道心”十六字,谓“得吾心”,并指出十六字“为理学之蠹”。[118]黄氏疑孔氏古文为伪书,已见陈祖范《经咫》。阎氏奉顾炎武为前辈,顾氏没有辨伪孔专著,但也对二十五篇提出疑义,为后来辨伪者如惠栋和崔述所引证。姚际恒《九经通论》中有《古文尚书通论》不乏精义,阎氏见后称其“多超人意见”,并亲自缮写,吸收在己书中。钱煌《壁书辨疑》也考辨《古文尚书》之伪,朱彝尊说:“山阳阎百诗,钱塘姚善夫,桐城钱晓城三家,皆攻《古文尚书》者。”[119]可知阎若璩、姚际恒、钱煌为清初考辨《古文尚书》三大名家。还有朱彝尊、冯景与阎氏相互交流。阎氏书中常见引用“冯山公云”之文,朱彝尊撰《尚书古文辨》,专辨伪古文,阎氏书中也加引用。不过朱氏认为古文之伪,不必废其书。由此可见,阎若璩考辨晚出《古文尚书》之伪,非孤军奋战,而是当时学风所致,只不过他善于吸取别人成果,推一步加以完善,因此在这方面超迈众人,独领风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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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097 第三节 颜李学派的习行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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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099 颜元(1635—1704),初因其父养于朱氏,遂姓朱,名邦良,字易直,号思古人。后归宗复姓,改今名,字浑然,号习斋,河北博野人。颜元为学早年受孙奇逢的影响,后来受刁包的影响,一度出入于程朱、陆王之间。他57岁那年南游中州,目睹“人人禅子,家家虚文”[120]的现状,开始批判朱学。晚年,应聘主讲肥乡漳南书院,厘定规制,设文事、武备、经史、艺能诸科,规模甚宏。旋因水害,辞归故里。著作有《四存编》、《四书正误》、《朱子语类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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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101 一、颜元的经世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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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103 颜元为清初颜李学派创始人,他不仅倡导重习行、尚事功的实学,而且也提出一套经世的思想。他说:“如天不废予,将以七字富天下,垦荒,均田,兴水利;以六字强天下,人皆兵,官皆将;以九字安天下,举人材,正大经,兴礼乐。”[121]以生产建设富天下,以军事建设强天下,以道德礼仪安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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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105 他的经世思想是建立在功利主义基础上的。他把“义”和“利”看成是统一的,鲜明地提出了“正其谊以谋其利,明其道而计其功”的义利观,说:“利者,义之和也”,“以义为利,圣贤平正道理也”。利有合乎义,有不合乎义,故“义中之利,君子所贵”。[122]主张要取合义之利,反对纯粹排斥功利的论点。他又说:“世有耕种,而不谋收获者乎?世有荷网持钓而不计得鱼者乎?抑将恭而不望其不侮,宽而不计其得众乎?这不谋、不计两不字,便是老无、释空之根;惟吾夫子先难后获、先事后得、敬事后食三后字无弊。盖正谊便谋利,明道便计功,是欲速,是助长;全不谋利计功,是空寂,是腐儒。”[123]这是说种地哪有不想收获的?打鱼哪有不愿得鱼的?恭敬哪有希望受侮辱的?宽大哪有不计较得到民心的?正谊的目的是为了谋利,明道的目的是为了计功,若不谋利不计功,便堕入释老的空无,是不切合实际的。由此可见,颜元并非一般地反对“正谊”、“明道”,他首先提倡孔子主张的先付出劳动、先尽心竭力为君主做事,然后收获果实,享受君主俸禄的一种“先义后利”的原则。反对急功近利的“正谊便谋利,明道便计功”,指出这将导致拔苗助长、欲速不达的结果。他更反对空谈正谊明道的“全不谋利计功”,指出这将堕入释老虚空、迂腐之论的窠臼,从而纠正了以往的重义轻利、重利轻义等片面主张,特别是揭露了反功利学说的虚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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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107 他的功利道德观注重从社会作用方面立论,说:“尧、舜之正德、利用、厚生,谓之三事,不见之事,非德非用非生也。周公之六德、六行、六艺,谓之三物,不征诸物,非德非行非艺也。”[124]在他看来,所谓“尧舜三事”和“周公三物”中既有“义”也有“利”,因为“义”或“德”必须落实在“利”上,应“见之事”、“征诸物”。尤其是他认为“艺精则行实,行实则德成”[125],只有所学能为天下国家之所用,所行能斡旋乾坤、利济苍生之所行,才能实现“正谊谋利、明道计功”的社会功用。他的这种功利之学,与程朱的性理之学是根本对立的,并显示出反理学的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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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109 在学术上,颜元提倡古学,“礼、乐、兵、农,可以修身,可以致用,经世济民,皆在于斯,是所谓学也”[126]。具体言之,他依据《周礼》,主张恢复“周孔正学”,《周礼·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一曰六德,知、仁、圣、义、忠、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姻、任、恤。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127]六德、六行、六艺的核心是“习行经济”,大到治国安邦,小到人伦日用,都要务实,切莫空谈。他把“学习躬行经济”当成“吾儒本业”,认为“舍此而书云书云,讲云讲云,宋、明之儒也,非唐、虞、三代之儒也”。[128]他又说:“性命之理不可讲也,虽讲,人亦不能听也,虽听,人亦不能醒也,虽醒,人亦不能行也。所可得而共讲之,共醒之,共行之者,性命之作用,如《诗》、《书》、六艺而已。即《诗》、《书》、六艺,亦非徒列坐听讲。要惟一讲即教习,习至难处来问,方再与讲。讲之功有限,习之功无已。”[129]空谈不解决实际问题,必须把讲论与习行结合起来,而且应以习行为标准,这是把致用放在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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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111 在社会政治领域,提出效法三代,他说:“昔张横渠对神宗曰:‘为治不法三代,终苟道也。’然欲法三代,宜何如哉?井田、封建、学校,皆斟酌复之,则无一民一物之不得其所,是之谓王道,不然者不治。”[130]效法三代表现为复古,恢复井田、封建、学校就可以实现复古,复古的目的是为了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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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113 颜元论均田。李塨问其出去经世首先应做什么?回答说如果你得到君主的信任,委以重任,当务之急应是均田,因为“田不均,则教养诸政俱无措施处,纵有施为,横渠所谓终苟道也”[131]。土地问题成了为政的第一要务。实施均田的最好办法就是恢复井田。由此他对井田提出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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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115 对于井田,他说:“或问于思古人曰:井田之不宜于世也久矣,子之《存治》,尚何执乎?曰,噫,此千余载民之所以不被王泽也;夫言不宜者,类谓及夺富民田,或谓人众而地寡耳。岂不思天地间田宜天地间人共享之,若顺彼富民之心,即尽万人之产而给一人,所不厌也。王道之顺人情,固如是乎?况一人而数十百顷,或数十百人而不一顷,为父子者,使一子富而诸子贫,可乎?”“况今荒废至十之二三,垦而井之,移流离无告之民,给牛种而耕焉,田自更余耳。”“所虑者,沟洫之制,经界之法,不获尽传。北地土散,恒恐损沟,高低坟邑,不便均画。然因时而措,触类而通,在乎人耳。沟无定而主乎水,可沟则沟,不可则否;井无定而主乎地,可井则井,不可则均。”[132]先王实行井田是本着“天地间田宜天地间人共享之”的原则,而秦以后废除井田,土地私有化,致使土地不均,有人田多有人田少,甚至有人无田可种,面对这种情况,他主张应恢复井田制,通过井田使无地而流离失所的农民得以有田种,调动他们的积极性,通过耕种来改善自己的生活。与此同时也能激发农民垦荒,扩大耕地数量,满足不断增长的人口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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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76117 他也看到恢复井田所遇到的困难,当肖九苞问“复井田则夺富民产,恐难行”时,他说:“近得一策可行也,如赵甲田十顷,分给二十家,甲止得五十亩,岂不怨咨?法使十九家仍为甲佃,给公田之半于甲,以半供上。终甲身,其子贤而仕,仍食之,否则一夫可也。”[133]农夫对田地只有使用权,让其耕种,而田应属于公田,井田的耕种也需要管理,“欲一月不刑一人,而均一邑之田亩”,关健在于用人,“亦任人耳。八家为井,立井长;十井为通,有通长,十通为成,有成长;随量随授之产,不逾月可毕矣”。[134]建立起不同层次的管理机制,以确保耕作的顺利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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