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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经求其是也是他治经史乃至为学的重要方法,如说:“愚以为学问乃千秋事,订讹规过,非以訾毁前人,实以嘉惠后学。但议论须平允,词气须谦和。一事之失,无妨全体之善,不可效宋儒所云一有差失,则余无足观耳。”“去其一非,成其百是,古人可作,当乐有诤友,不乐有佞臣也。且其言而诚误耶,吾虽不言,后必有言之者,虽欲掩之,恶得而掩之!所虑者,古人本不误,而吾从而误驳之,此则无损于古人,而适以成吾之妄。”[11]把做学问当成是有关千秋的大事,因此不可小视,其议论一定要认真,既公允又全面,对于宋儒也如此,不因其讹误而全盘否定。在这里他超越汉宋畛域,以事实为评判是非的标准。也就是说不像一些汉学家那样单纯的以古为是,惟汉是好,而是以事实为是,坚持实事求是的治学原则,只有这样对待古代文献,才能无愧于古人,也不至于贻误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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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治经史在于经世,钱大昕继承这一传统,说:“儒林经济非两事”,“经史自可致治平”。[12]经史不可分,经世是儒学应有之义。他提出为文的四项宗旨:“曰明道,曰经世,曰阐幽,曰正俗。”[13]这四者就是以学术正人心,达到明道经世的目的。他论体用关系指出:“夫儒者之学,在乎明体以致用,《诗》、《书》、执《礼》,皆经世之言也。《论语》二十篇,《孟子》七篇,论政者居其半。当时师弟子所讲求者,无非持身处世、辞受取与之节,而性与天道,虽大贤犹不得而闻,儒者之务实用而不尚空谈如此。”[14]治经由训诂考据而明义理,然后是通经以明其体,运用于实际是致用。诸经皆为经世之言,《论语》、《孟子》尤其重视政治,心性与天道并不是主题。其他经书也皆为经世之言,他又说:“《易》、《书》、《诗》、《礼》、《春秋》,圣人所以经纬天地者也,上之可以淑世,次之可以治身,于道无所不通,于义无所不该。而残守专己者,辄奉一先生之言以为依归,虽心知其不然,而必强为之辞。又有甚者,吐弃一切,自夸心得,笑训诂为俗儒,诃博闻为玩物,于是有不读书而号为治经者,并有不读经而号为讲学者。”[15]儒家五经皆为经纬天地之书,其中包括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因此切不可小视,而要认真阅读。他尤其告诫不要拘泥于经生的注疏之说,如当时的一些汉学家把汉人经说置于诸经之上,但也不要因此而反对训诂与博闻。在这里,他强调的是以训诂考据通经,通经则在于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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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以语言文字与政事的关系论述通经与致用不可分离,如说:“夫书契之作,其用至于百官治、万民察。圣人论为政,必先正名,其效归于礼乐兴、刑罚中。张敞、杜林以识字而为汉名臣,贾文元、司马温公以辨音而为宋良相。”“公(谢启昆——引者)之于斯学,固有独见其大者。因文以载道,审音以知政,孰谓文学与经济为两事哉。”[16]儒家论政事首先要正名,这就涉及语言文字,因此必须先从文字角度弄清诸范畴本意。他还列举历史上的一些政治家都通晓语言文字,证明“文以载道,审音以知政”,文字与经世不可分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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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经世济民诸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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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昕治学主张经世致用,关心君臣关系、民生、刑罚等问题,敢于对一些传统习俗发起挑战,体现其学以致用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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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论君臣关系说:“古之为大臣者,公耳忘私,国耳忘家,君推诚以任下,臣尽力以报上,循乎理之所当然,而未尝求余地以为藏身之固,以故功成名遂而自益安。”[17]为臣子应大公无私,君主也要真心信任臣子,臣子才能竭诚相报,君臣坦然相处,真心相交。他又说:“古之人君于其臣也,尊之信之,礼貌以待之,故臣不挟术以干君,君亦不忍徇利而弃臣。”[18]君主尊重信任臣子并以礼相待,君臣不相挟弃。历史上不乏弑君的现象,在他看来,君如果是有道之君就不会被弑,因此“遇弑者,皆无道之君也”。孔子修《春秋》,“述王道以戒后世,俾其君为有道之君,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各得其所,又何乱臣贼子之有!”[19]他不是简单的反对弑君,所反对的被弑之君即是无道之君。有道之君即以正心修身齐家治国为己任,在这种条件下,不会出现弑君的乱臣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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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君臣论政中,纳谏是一项重要的内容,他给予高度的重视,说:“治国之道如养生,然养生不能保身之无病,而务求医以药之;治国者不能必政之无失,而务纳谏以救之。是故血气之强壮非不可恃也,而讳疾而不慎者,身虽强必夭;人民之富庶非不可恃也,而拒谏而自矜者,国虽安必亡。”“有天下而保之者,必自纲谏始。”[20]以治病比喻纳谏,养生不能确保无病,有病必须积极用药治疗,为政也如此,采取积极进取的精神。这里主要指当权者要纳谏,不可讳疾忌医、拒绝纳谏,治国安天下从纳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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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提出齐家治国平天下要从修身开始,他十分赞同这一主张,并指出:“古之治天下国家者,未有不先治其身者也。身之不治而求治于民,所谓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者也。”“以一人治天下,不若使天下各自治其身,故曰与国人交,天子之视庶人,犹友朋也,忠恕之至也。天子修其身于上,庶人修其身于下,不敢尊己而卑人,不敢责人而宽己,不以己之所难者强诸人,不以己之所恶者加诸人。夫然,故施之于家,而亲爱、贱恶、畏敬、哀矜、敖惰无辟也;施之于国与天下,而上下、前后、左右无拂也。”[21]治理天下国家从自身做起,这个自身不仅包括统治者的率先垂范,也包括一般百姓的修为,如《大学》所倡导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循序渐进、由近及远的路子。修身就是反身修己,从自我做起,然后推及家人及其他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人人如此,社会就会形成相互尊重的链条,国家由此而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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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国要以民为本,他说:“《大学》论平天下,至于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帝王之能事毕矣。然而所好之不可不慎也。民之所好者利,而上亦好之,则必至夺民之利;利聚于上而悖出之,患随之矣。”[22]原则上说统治者应以民的好恶为自己的好恶,不能夺人所好,而是关心促成其所好,这是从民出发,能站在民众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国家就无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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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民为本,关心民生,因此重视生财之道,《大学》主张生财之道,反对理财之术,他加以发挥道:“言理财者,皆聚敛之小人也。小人得志,未有不媢嫉君子者;君子退而小人进,则人君之所好者在小人,所恶者必在君子;好恶拂乎人之性,而失众失国之形成矣。三代之制,取民不过什一,而国用未尝不足,用之有节故也。有小丈夫焉,惧上用之不足,而巧为聚敛之术,夺士农工贾之利而致之于君,人君乐闻其言,谓真可不加赋而足用也。由是弃仁义,违忠信,任好恶,长骄泰,而壹其心力于财用之间;民力日以竭,人心日以坏,国脉日以促,而灾害日至,以即于亡。”[23]这里把理财理解为聚敛,聚敛天下财富使天下的财产不平等,出现两极分化,造成社会阶层的对立,最终酿成社会动乱。天地之财是有限的,满足不了人们的需要,当务之急是生财。除了反对聚敛财富之外,还要开源节流,免除赋税,增加财富,而不是在财富未增加的情况下实施不合理的掠夺与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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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讲易简之道,他以此论生财说:“财者,天之所生,上与下共之者也。上不多取于下,则下不觊觎于上,上下各安其欲,而无自利之心,吏不贪残,国无奸盗,此久安长治,至易至简之道也。”[24]从理论上说财为天所生,天下人理应共同享有,彼此尊重各自的财产则相安无事,此为《周易》所说的易简之道。易简之道原指自然界的规律、法则,如“四时行,百物生,天地之易简也。无欲速,无见小利,帝王之易简也”[25]。治理社会也应遵循易简原则,如果花天酒地,聚敛天下之财为己有,那就违背自然界生养规律及社会发展公平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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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理国家刑罚不可或缺,钱大昕十分重视,主张:“任刑之君,常至于乱国;任法之臣,常至于杀身,鞅、斯惨礉而秦速亡,萧、曹清静而汉后灭。”[26]不赞同专任刑法,刑法过于严厉会招致灭亡。他指出:“准乎情,酌乎理,而断之以法,审之于用法之先,而持之于定法之后杀之,法当杀也,非有司所得而杀也;宥之,法当宥也,非天子所得而宥也。天子以三尺法付之士师,而士师即奉斯法以从事,一出一入,民之生杀系焉。法当杀而故出之,是之谓纵;法当宥而故入之,是之谓滥。天子之不可以纵奸,而士师之不可以滥杀也。”[27]不反对用法,但要“准乎情,酌乎理”,慎重施法。杀罚与宽免都要以法行事,不依法行事就会出现纵奸或滥杀的现象,这是倡导法治而非人治。传统政治主要是人治,人治则没有客观的标准,有很大的随意性,主观臆断等起作用。法治则不同,法虽然是由人制定,但一经制定就有一个公认的标准而不依主观意志为转移,对避免徇私枉法有积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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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论刑罚中,他提及恩,指出:“夫恩出自上,非大公之治也。帝王之治天下,如天地然:春温秋肃,造物不居其功;赏庆刑威,朝廷不矜其断;惟无私而已矣。人有罪而杀之,可矜而宥之,皋陶之仁,即尧之仁也。士师得其职,而天下无冤民,天子之仁,孰大于是!顾沾沾焉侵有司之权,活数人之命,以市恩于天下,曾谓尧之圣而为之哉?欲恩之出于己,而委怨于有司,是上贼下也。计恩之必出于上,而锻炼周内以入人之罪,四海之大,其丽于法者多矣,天子虽甚圣神,安得人人而平反之?是下贼上也。上下之间,以术相欺,刑罚之不中,必自此始矣。”[28]统治者治天下,顺其自然,功成而不自居。有罪则杀之,可矜则宽免,这就是仁。人尽其财,天下无冤民,这是天子之仁。反对无原则的施恩于天人,这里的恩有人情之味,无原则的恩会产生相互欺骗,影响上下关系,可能会导致枉法,刑罚不适中。而且恩也是有限的,不能推及所有人,尤其是不能代替法。他反对施恩实质上是强调法制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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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分析尊亲与是非的关系说:“尊亲者,一人之私也;是非者,天下之公也。祖父有恶,子孙不忍言之,而不能是之。宋人云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斯言也,施于家则可,施于国与天下则不可。”[29]尊亲属于血缘,因此是一人之私,而是非属于对所有人,因此所追求的是夭下的公正。尊亲与是非不能相互混淆,治国平天下应超越尊亲之私,以是非来做判断,这才是天下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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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的陋习是妇人从一而终,这一观念在清代中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袁枚、汪中等人都给予批判,倡导妇女从这一习俗中解放出来,钱大昕也唱为同调之鸣,鞭挞这一旧习俗,敢于对传统陋习发起挑战。他说:“女子之义,从一而终,女而未嫁,圣人固不以从一之义责之也。”[30]言外之意圣人并不反对改嫁。沈圭说:“妇人以不嫁为节,不若嫁之以全其节。”钱氏则评曰:“虽为下等人说,然却是救时名论。”[31]把妇人改嫁是全其名节称之为“救时名论”,已完全表明自己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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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从理论角度说明改嫁的合理性,如写道:“然则圣人于女子抑之不已甚乎!”“父子、兄弟以天合者也。夫妇,以人合者也。以天合之,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而以人合者,可制以去就之义。”“妻之于夫,其初固路人也,以室家之恩联之,以情易亲。”“夫妇之义,非徒以全丈夫,亦所以保匹妇。后世闾里之妇,失爱于舅姑,谗间于叔妹,抑郁而死者有之;或其夫淫酗凶悍,宠溺嬖媵,凌迫而死者有之。准之古礼,固有可去之义,亦何必束缚之,禁锢之,置之必死之地以为快乎!先儒戒寡妇之再嫁,以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予谓全一女子之名其事小,得罪于父母兄弟其事大。故父母兄弟不可乖,而妻则可去。去而更嫁,不谓之失节。使其过不在妇欤”,“出而嫁于乡里,犹不失为善妇,不必强而留之,使夫妇之道苦也。”[32]夫死妻可去,其根据是父子兄弟是亲骨肉,有血缘关系,夫妇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夫妇是因婚姻而结成的,否则只是男人和女人,形同路人。另外,夫妇之间也应相互平等,他对于妇在夫家地位深表同情。妇在婆家受尽公婆姑叔等欺压,也受到夫及妾的压迫,致死者不在少数,如果夫死妇再嫁则谓失节,这一些都是由于拘束于古礼所致。他主张妻可去可再嫁,这是对传统婚姻习俗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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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礼有“七出”之说,他对此有以下评论:“自七出之法不行,而牝鸡之晨日炽。夫之制于妇者,隐忍而不能去,甚至于破家绝嗣。而有司之断斯狱者,犹欲合之。知女之不可事二夫,而不知失妇道者,虽事一夫,未可以言烈也;知臣之不可事二君,而不知失臣节者,虽事一君,未可以言忠也。此未喻先王制之意也。”[33]“七出”即古代社会丈夫遗弃妻子的七种借口:一无子,二淫佚,三不事舅姑,四口舌,五盗窃,六妒忌,七恶疾。七出之法不行后,母鸡报晓喻指女性掌权,夫也倍受痛苦,甚至破家绝嗣,如果使其勉强相合对夫妻双方都有伤害。他的意思是说如果夫妻关系不好,从一而终不仅对妇而且对夫也是不公平的,妇道失和对夫妇双方都是痛苦的。因此在夫妻关系破裂的情况之下应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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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批评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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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昕不仅淹通经史子集四部之学,而且也通晓佛老,其子称他“于四部书无不浏览,性强记。经史半能背诵,与人言某书某卷,俱了如指掌。及检查,十无爽一者。旁及卜筮禄命之术,亦能研究入微。惟不喜二氏学,不持斋,不诵经谶”。[34]他虽然懂得佛老之学,但不喜欢佛老,不做任何佛道活动,批佛老是因为“二氏之教,其宗旨与吾儒异”。[35]他说:“谓训诂之外别有义理,如桑门以不立文字为最上乘者,非吾儒之学也。”[36]桑门即沙门,指佛家,尤其是中国人所创的禅宗“不立文字”,钱氏以此比喻为脱离训诂之外的义理,这种义理类似于佛教禅宗的心灵体悟,已经不是儒家。他反对奉佛为天人师及护法的主张,以为其荒诞无稽:“释氏奉佛为天人师,而诸天乃在护法之列,其言诞而难信。”[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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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家认为世界众生莫不辗转生死于六道之中,如车轮旋转一样,只有成佛之人始能免受轮回之苦。他反对轮回指出:“释氏后入中国,乃谬悠其词,以为形有去来,神无生灭,不受吾法,即堕轮回之苦。”“夫生死者,人之常,犹草木之春荣秋落也。形神合而有身,若色香合而为花,未闻花落而香留,安得身亡而神存在?”[38]佛教鼓吹人的形体毁灭,其精神不灭,而且还有轮回。其实不然,生死是人之常情,属于自然过程。人的形神是统一的,不可能身亡神存,在形神关系上坚持王充、范缜的神灭论。对于鬼,他认为:“夫鬼之为言归也,骨肉归复于土,如人之归室。”[39]以归解释鬼,人死归于土,并没有超自然的鬼,轮回也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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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之说违背人伦,他写道:“夫天地之生人与生物同,而人独灵于万物者,以其有人伦也。五伦以孝为先,人无愚不肖,未有不爱其父母者,以其身为父母之身也,故终其身而不敢忘父母。自有轮回之说,而有今生之身,有前生之身,又有前乎前生之身,推之至于无可穷,皆即我之身,即各有父母。身死之后,又有来生之身,又有后乎来生之身,亦推之至于无可穷,亦即我之身,而又各有父母。于是乎视父母如路人,不以为恩而转以为累。必出家学佛,而后可免于轮回之苦,此其惑人,计甚狡而言甚巧矣。而人之习其教者,昧其可孝、可弟之心,甘为不孝、不弟之事,靡然从之,千有余年而不悟,可不为哀乎!”[40]人与万物有相同的一面,即皆为天地所生,但也有不同,那就是人有人伦道德使其超拔于万物之上,人类诸德又以孝为先,孝指孝顺父母,自己的身体源于父母。轮回说则大谈有今生、前生、再前生等之身,一个我有多条身,以此类推有多个父母,而且对其孝敬的程度也在递减,为了避免轮回中减损孝敬最后出家学佛,违背了正常的人伦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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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活在现实中,因此他倡导现实的人生,说:“人生天地间,只有见在之身,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身存则道存,身没则名存,名存道亦存也。前生后生,于吾何与,安有轮回之患哉!本无轮回而辄自恐怖,是为妄想。以轮回恐怖人,是为妄言。蔑伦之人,天所不祐,忘亲而求免堕落,乃真堕落也,虽日谈心性奚益!”[41]重视今生今世,修身存道,佛教讲的所谓前生后生与人现实今生无关,轮回之说是自陷于恐惧之中,实为主观妄想。灭裂人伦道德之人天不会保佑,如此谈心论性无益,这是对佛教脱离社会现实追求虚幻人生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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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有“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一段,他认为这说的是“祸福皆人所召而作,不善者祸及其身,甚则及其子孙。感应之理,昭然可信也”。而现在却说:“前生作恶,今生受苦,是张甲之恶,移祸于李乙之家,颠至孰甚焉!此非导人为善,乃劝人为恶耳。”[42]他相信《周易·坤卦·文言传》所说的积善积不善所产生相应后果之说,以为这是感应之理,因为它们之间存在着因果联系,或者说是儒家的果报之说。但反对把所谓的前生与今生联系起来,因为它们之间没有感应之理,不存在因果关系,进一步讲,根本就不存在着前生与今生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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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昕考察佛教传入中国及其演变的过程,指出:“后汉明帝时佛法始入中国,然中国人无习之者。晋南渡后,释氏始盛。宋文、梁武之世,缁流有蒙宠幸者,然沈约、姚思廉之史不为此辈立传。至《晋书·艺术传》乃有佛图澄、僧涉、鸠摩罗什、昙霍四人,皆在僭伪之朝,与晋无涉,而采其诞妄之迹阑入正史,唐初史臣可谓无识之甚矣。”[43]佛教在汉明帝时虽然传入中国,但在当时并未产生多大影响,直到晋南北朝以后才渐渐地传播开来,此时正值五胡乱华,非汉族一统,官方正史辟传,始有关于佛的记载。言外之意是说佛教并同乱世传衍发展,社会稳定、天下太平之际是不会产生佛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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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挥宋儒黄榦、明儒冯琦的观点,说:“近世求道而过者,病传注诵习之烦。以为不立文字,可以识心见性;不假修为,可以造道入德。守虚灵之识,而昧天理之真;借儒者之言,以文佛、老之说。学者利其简便,诋訾圣贤,捐弃经典,猖狂叫呼,侧僻固陋,自以为悟。道术之分久矣。自西晋以来,于吾道之外,别有二氏。自南宋以来,于吾道之中,自分两歧。又其后则取释氏之精蕴,而阴附于吾道之内。又其后则尊释氏之名法,而显出于吾道之外。”[44]儒家本来重视经文诵读,因为道在经中,重视道德修身诸工夫。后世儒家由于受禅宗影响,不读书穷理甚至不立文字,也不通过工夫修身养性,而妄想通过体悟直指所谓的道德本体。他断言佛教在西晋以后开始侵袭儒家,南宋以后,理学进一步分化,心学大盛,杂糅佛教,不仅阳儒阴释,甚至直接倡言佛教,道术分裂愈演愈烈,这是佛教发展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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