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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说:“世儒之患,超于学而不思”,“学博者长于考索,岂非道中之实积,而骛于博者,终身敝精劳神以徇之,不思博之何所取也?才雄者健于属文,岂非道体之发挥?而擅于文者,终身苦心焦思以之,不思文之何所用也?言义理者似能思矣,而不知义理虚悬而无薄,则义理亦无当于道矣”。[64]指出儒家所患在于学而不思,如博学的人长于考据,才华横溢的人重于文辞,负有思想的人易于悬虚,考据、文辞、义理各有所偏,这三者应结合起来,运用思维善于思考,以求道为指归。当时主张考据、文辞、义理统一的不乏其人,如戴震、翁方纲、姚鼐等,但他们都没有论及道在这三者中的地位,章学诚标出道,以识道为治学归宿,这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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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一些汉学家尊汉、以汉儒是非为是非不同,章学诚论学倡导求其是,他说:“古人于学求其是。未尝求异于人也。”“夫子曰:俭,吾从众。泰也,虽违众,吾从下。圣人方且求同于人也。有时而异于众,圣人之不得已也。天下有公是,成于众人之不知其然而然也,圣人莫能异也。贤智之士,深求其故,而信其能。庸愚未尝有知,而亦安于然。而负其才者,耻与庸愚同其然也,则故矫其说以谓不然。”[65]为学不在标新立异而在于求其是,这里所讲的是不是个别人的是,而是天下的公是,也就是说天下人一般的是非标准,为了求是也可能相异于多数人,但也是值得的。他讲的是类似于真,可以引申为追求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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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诫学者治学要有识,说:“学问文章,聪明才辩,不足以持世,所以持世者,存乎识也。所贵乎识者,非特能持风尚之偏而已也,知其所偏之中,亦有不得而废者焉。”[66]这里的识指见识,学问文章等属于知,偏于知识的积累,识与思相联,通过思考、研究,体语达于道就是识,有了识则可持世。他继承发扬传统治学方法说:“郑樵有史识而未有史学;曾巩具史学而不具史法;刘知几得史法而不得史意,此予《文史通义》所为作也。”[67]史识和史意不完全属于知识,需要研究者的智慧、运思等来完成,所作《文史通义》体现了史识、史学、史法、史意诸方法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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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对汉学宋学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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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学诚所处的时代汉学中天,宋学式微,汉学家们以批判宋学为己任,其矛盾所向直指朱熹,也涉及朱陆异同问题。他作为史家对此做出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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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意识到宋儒的缺陷,说:“宋儒之学,自是三代以后讲求诚正治平正路,第其流弊,则于学问、文章、经济、事功之外,别见有所谓道耳。以道名学而外轻经济事功,内轻学问文章,则守陋自是,枵腹空谈性天,无怪通儒耻言宋学矣。”[68]宋学功在讲求正心诚意治国平天下,其不足在于后起的理学在学问文章和经济事功之外独标道学,以道名学脱离经世致用,流于空谈性与天道的虚学。他又说:“君子学以持世,不宜以风气为重轻;宋学流弊,诚如前人所讥,今日之患,又坐宋学太不讲也。”[69]宋学短处在于忽视经济事功而流于空谈,基于宋学的这一弊端,乾嘉时期的儒家则不讲宋学而趋于考证一途,章氏对此不满,他在批评宋学的同时也批评当时的汉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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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后世朱陆之间的门户之争,他表示反对,说:“宋儒有朱、陆,千古不可合之同异,亦千古不可无之同异也。末流无识,争相诟詈”,“故为陆氏之学者,攻朱氏之近于支离;谓陆氏之偏于尊德性,故为朱氏之学者,攻陆氏之流于虚无;各以所畸重者,争其门户。是亦人情之常也。但既自承朱氏之授受,而攻陆、王,必且博学多闻,通经服古”,“今攻陆王之学者,不出博洽之儒,而出荒俚无稽之学究,则其所攻,与其所业相反也”。[70]学术之间存在着异同是正常的,这正体现《周易》所讲的殊途同归,对学术的发展有益。朱陆异同也如此,而朱陆的弟子及后学相互攻击,指责对方学术的片面性,演成门户之争,甚至贯穿于理学发展的始终,这对儒学的发展极为不利。他又说:“朱陆异同,干戈门户,千古桎梏之府,亦千古荆棘之林也。究其所以纷纶,则惟腾空言而不切于人事耳。知史学之本于《春秋》,知《春秋》之将以经世,则知性命无可空言,而讲学者必有事事,不特无门户可持,亦且无以持门户矣。”[71]朱陆后学陷于门户之争是囿于纯学术圈子而不能自拔,儒学本包含史学,史学更重要的是经世,如《春秋》主张经世,关心人事,应跳出学术圈子放眼社会现实,争取解决一些社会问题,就不会有门户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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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朱熹与陆九渊学术之间做选择,他更赞同朱熹,认为今人反对朱子,并不了解朱子之学,朱子“求一贯于多学而识,寓约礼于博文,其事繁而密,其功实而难”。其后学“皆服古通经,学求其是,而非专己守残,空言性命之流也”。而当时汉学诸家“因闻宁人、百诗之风,上溯古今作述,有以心知其意,此则通经服古之绪,又嗣其音矣。无如其人慧过于识而所荡乎志,反为朱子诟病焉,则亦忘其所自矣。”[72]乾嘉汉学诸家推尊顾炎武、阎若璩等实证之风,不知此务实学风绍发于朱熹,也就是说从学理而言,汉学诸家之学实际上源于朱熹却又反对朱熹,在章氏看来,汉学家的做法真可谓数典忘祖,饮水不思其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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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东学术是章学诚考察的重点,曾辟专篇来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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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浙东学术的渊源流变,他写道:“浙东之学,虽出婺源,然自三袁(袁燮、袁肃、袁甫——引者)之流,多宗江西陆氏,而通经服古,绝不空言德性,故不悖于朱子之教。至阳明王子,揭孟子之良知,复与朱子抵牾。葺山刘氏,本良知而发明慎独,与朱子不合,亦不相诋也。黎洲黄氏,出葺山刘氏之门,而开万氏弟兄经史之学,以至全氏祖望辈,尚存其意,宗陆而不悖于朱者也。”[73]浙东学派虽然源自朱熹,但更多的是推尊陆九渊,尤其是袁燮、袁肃、袁甫受陆学的影响。明代王守仁发展陆九渊之学,与朱熹相矛盾,晚明刘宗周发明王守仁,与朱熹不合,但并不反对朱子而是调和朱陆。入清以后,黄宗羲上承刘宗周,下开万斯大、万斯同兄弟之学,演至于全祖望等,虽然尊陆九渊、王守仁,但不悖朱子。只有毛奇龄攻击朱熹不遗余力,显然有些过分。在这里,他尤其是强调黄宗羲的历史地位:“世推顾亭林氏为开国儒宗,然自是浙西之学。不知同时有黄梨洲氏,出于浙东,虽与顾氏并峙,而上宗王、刘,下开二万,较之顾氏,源远而流长矣。”[74]对于汉学家仅推尊顾炎武为清代儒学开山之祖提出疑义,以为与顾炎武同时的黄宗羲上宗王守仁、刘宗周,下开万氏兄弟,同样是清代儒学的鼻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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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指出浙东学术的如下特色:第一,学术有宗旨,但不可争门户:“顾氏宗朱,而黄氏宗陆。盖非讲学专家,各持门户之见者,故互相推服,而不相非诋。学者不可无宗主,而必不可有门户;故浙东、浙西,道并行而不悖也。浙东贵专家,浙西尚博雅,各因其习而习也。”[75]与浙西之学宗朱熹,尚博雅有所不同,浙东学术的宗旨是尊陆王,尚专门之学。他又说:“浙东之学,虽源流不异,而所遇不同。”“授受虽出于一,而面目迥殊,以其各有事事故也。彼不事所事,而但空言德性,空言问学”,“不得不殊门户,以为自见地。故惟陋儒则争门户也”。[76]如以上所说浙东学术源流不同,授受也不一,但不争门户的这一特点为章学诚所喜,因此极为推崇。在他看来,争门户属于陋儒,真正的儒家是不争门户的,但又是有宗旨的,正是由于这一点才反映儒学流派的多样性,这里强调了儒学的兼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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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论性命必究心于史学:“天人性命之学,不可以空言讲也。”“儒者欲尊德性,而空言义理以为功,此宋学之所以见讥于大雅也。”“故善言天人性命,未有不切于人事者。三代学术,知有史而不知有经,切人事也。后人贵经术,以其即三代之史耳。近儒谈经,似于人事之外,别有所谓义理矣。浙东之学言性命者必究于史,此其所以卓也。”[77]讲经学、谈心性、尊德性是必要的,但必须与史学、人事、道问学联系起来。与顾炎武所谓的经学即理学、绾理学于经学之中最大的不同,浙东学术是把经学与史学打并归一,谈性命之学必须究心于史学,以史学贯通理学尤其是心学这正是黄宗羲所竭力主张倡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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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戴震儒学是章学诚学术批评的另一个重点,其原因是戴震在当时儒林影响巨大,且与他曾有过交往,但论学往往不合,他通过评论戴震反映其对汉学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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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为,戴震的错误在于“诋宋儒之躬行实践,而置己身于功过之外,至于校正宋儒之讹误可也,并一切抹杀,横肆诋诃,至今休、歙之间,少年英俊,不骂程、朱,不得谓之通人,则真罪过。戴氏实为作俑。其实初听其说,似乎高明,而细核之,则直为忘本耳。夫空谈性理,孤陋寡闻,一无所知,乃是宋学末流之大弊。然通经服古,由博返约,即是朱子之教。”[78]以考证等方法校正宋儒治经史出现的讹误无可厚非,但一概抹杀宋儒尤其是朱熹的贡献是错误的,朱熹所倡导的通经服古、由博返约等主张,对清初顾炎武、黄宗羲、阎若璩诸儒产生影响,他们都接绪朱熹而来,甚至比汉代经师对他们的影响还要大。其实戴震之学也从以上诸公转来,但却痛斥朱学,可谓同室操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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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承认戴震的学问深见于古人大体,不愧为一代巨儒,但心术未醇,尤其是批评朱熹对当今学术不利,因此作《朱陆篇》力图加以矫正,说:“戴君学术,实自朱子道问学而得之,故戒人以凿空言理,其说深探本原,不可易矣。顾以训诂名义,偶有出于朱子所不及者,因而丑贬朱子,至斥以悖谬,诋以妄作。”[79]在考据训诂上朱熹虽然有不及戴震之处,但戴震训诂考订等博雅之学实从朱熹道问学中转来,既然如此还反朱熹,在章氏看来很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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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当时一些学者如朱筠、钱大昕推重戴震为一时巨擘,章学诚也有看法,认为他们“亦但云训诂名物,六书九数,用功深细而已”[80]。这些人对戴震的思想并不重视,如《原善》等,“群惜其有用精神耗于无用之地”。[81]相反,章学诚对戴震的思想则给予正面肯定,说:“戴氏笔之与书,惟辟宋儒践履之言谬尔,其他说理之文,则多精深谨严,发前人所未发,何可诬也。”[82]反对戴震批宋儒,对其义理则给予肯定,认为具有创新意义,这是章学诚不同于汉学诸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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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震反宋学是因为其无异于释老,章学诚认为,“当问其果类圣人君子否耳。”“必斤斤而摘其如何近释,如何以老,不知释老亦人,其间亦有不能与圣人尽异者。宋儒于同志中所见有歧,辄以释老相为诋毁,此正宋之病。”[83]释老方外也有与儒家相近之处,言外之意不能一概而论,宋儒的病处在于看见与自己相佐之见便以释老视之,予以诋毁,也就是说不论是非,只争门户,把内部不同意见视为异端,并冠以释老之名加以批判。这里不仅在批戴震,与此同时也指出宋儒的症结。引而申之,乾嘉的汉学家犯了跟宋学同样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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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震说经不完全宗主郑玄之说,但在《与任幼植书》中又主张不应轻意背离郑玄,章学诚表示赞成,并进一步认为,“大约学者于古,未能究其所以然,必当墨守师说。及其学之既成,会通于群经与诸儒治经之言,而有以灼见前人之说之不可以据,于是始得古人大体而进窥天地之纯。故学于郑而不尽由于郑,乃谨严之至,好古之至,非蔑古也”。[84]学古需要一个过程,在学成之前必须先墨守师说,以其为参照,学成后再会通群经及诸说,通过比较研究发现前人的不足,然后才能超越并体悟古学。从这个角度来理解郑玄之学,学习它是为了超过它。这实质上也是在批评汉学,汉学家以汉儒为宗旨,拘泥于汉儒经注,不把它当成通经的手段而当成目的,惟汉是好,不论是非,因此缺乏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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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经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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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学诚以史通经的思想集中表现在他提出的“六经皆史”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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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出:“六经皆史也,古人不著书,古人未尝离事而言理,六经皆先王之政典也。”[85]又说:“嗟呼!道之不明久矣!六经皆史也”,“孔子之作《春秋》也,盖曰:我欲托之空言,不如见诸行事之深切著明,然则典章事实,作者之所不敢忽,盖将即器而明道耳。”“道不明而争于器,实不足而竞于文”,而“世之溺者不察也。太史公曰:好学深思,心知其意。当今之世,安得知意之人,而与论作述之旨哉?”[86]明代王守仁、郝敬等主张以史学打通经学,清初黄宗羲提出以史学通心学皆强调史学的重要性,章学诚进一步发展完善这一主张。六经皆史也是经史平等的一种表述,这一点与钱大昕反对荣经陋史的主张大体相当。六经皆史最典型的例子是《春秋》,《春秋》亦经亦史。把六经定位为先王的政典,先王所遗留下来的典籍当然也是史。相对于经来说,史更加具体。他又以理事、道器比喻经与史的关系。正如理不离事、道不离器一样,经不离史,经即史。史学的特点是经世,如他所说:“史学所以经世,固非空言著述也。”关于六经,“先儒以为其功莫大于《春秋》,正以切合当时人事耳。后之言著述者,舍今而求古,舍人事而言性天,则吾不得而知之矣。”[87]对后人讲的六经尤其推尊《春秋》,因为《春秋》本身就是史,非空论性与天道而以人事为主,离开人事而谈所谓的整辑排比只不过是史纂,参互搜讨也不过是史考,皆非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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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经的称谓及地位,他自有一套说法,认为古代六经并不称为经,传是相对经而得名,不称经也就无所谓传,“古之所谓经,乃三代盛时,典章法度,见于政教行事之实”[88]。古代讲的经就是三代的典章法度,以政教行事为主,经与传的称谓是后来的产物。他似乎把六艺与六经分开,对异学“称经以抗六艺”,儒者“僭经以拟六艺”皆不赞同,斥责为非愚既妄,以为“六经初不为尊称,义取经纶为世法耳”。[89]古代的典籍称经并不是尊称,而是标明其经世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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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孔子与六艺的关系,他站在古文经学的立场发表议论,说:“后世文字,必溯源于六艺。六艺非孔氏之书,乃周官之旧典也。《易》掌太卜,《书》藏外史,《礼》在宗伯,《乐》隶司乐,《诗》领于太师,《春秋》存乎国史。夫子自谓述而不作,明乎官司失守,而师弟子之传业,于是判焉。秦人禁偶语《诗》《书》,而云欲学法令者,以吏为师。其弃《诗》《书》,非也,其曰以吏为师,则犹官守学业合一之谓也。由秦人以吏为师之言,想见三代盛时,《礼》以宗伯为师,《乐》以司乐为师,《诗》以太师为师,《书》以外史为师;三《易》、《春秋》,亦若是则已矣。又安有私门之著述哉?”[90]断定六艺非孔子所作,孔子自己讲“述而不作”已经说明这一点。另外,后来被称为六经的典籍是周朝留下的官书,那时只有官方有著书的权利,所著称为官书,私家没有著书的权利,后来“官事失守”,学术私授散布民间,才有私自著书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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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经书还采取了一种广义的理解,认为战国时代伏羲、神农、黄帝之书一时杂出,“其书皆称古圣,如天文之甘、石《星经》,方技之《灵》、《素》、《难经》,其类实繁,则犹匠祭鲁般,兵祭蚩尤,不必著书者之果为圣人,而习是术者,奉为依归,则亦不得不尊以为经言者也”[91]。古代称经相当广泛,称经是对古代圣人著述的一种尊重,不局限于后世所称的儒家六经,儒家所讲的六经显然是汉代尊经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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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意到诸子书也分经传,指出:“当时诸子著书,往往自分经传”,“盖亦因时立义,自以其说相经纬尔,非有所拟而僭其名也。经固尊称,其义亦取综要,非如后世之严也。圣如夫子,而不必为经。诸子有经,以贯其传,其义各有攸当也”。“而儒者著书,始严经名,不敢触犯,则尊圣教而慎避嫌名,盖犹三代以后,非人主不得称我为朕也。”[92]诸子书也有经传,如撰辑《管子》的人分别经言,墨子也有《经篇》,韩非则有《储说》经传,不过是“因时立义”,没有什么特别意义,更不像后世儒家对经如此推崇。后来的儒家著书立说对其经书如此尊重,如同后来不是君主不得自称为朕一样,属于一种自我标榜。这里显然有淡化儒家经典之意,这不仅是对汉学尊经说的批评,同时也是对经典采取一种客观的态度,还原于历史的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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